第三十二章提審和月兌罪
在這狹小陰暗的提訊室里，引起李瑞注意的，是小萌說話的語氣。
李瑞抿著嘴，不動聲色地瞅了小萌兩眼，那到了嘴邊的話硬是給咽了回去。因為對著那雙空洞的瞳仁，他實在是說不出話來。震驚的不僅是眼前所見的，還有那如此相似的神情。
齊強把食物的包裝袋打開推到小萌面前，小萌仿佛看不見一般。
李瑞瞧這情景向齊強看了一眼，只見齊強凝視著小萌一言不發。
屋里的空氣並沒有因為食物的熱量而升溫，反而越發寒冷。李瑞認為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強行把筷子塞到小萌手里，勸說她道︰「你還是吃點吧，只有吃飽了才能能見到他。不是嗎？」。
小萌聞聲緩緩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
「我是莫仁申的朋友，我叫李瑞。」李瑞簡單的自我介紹道。
「我知道你……」小萌淡淡地笑了下表示她听過他的名字。
眼瞅著氣氛稍微緩和了些，齊強從剛才李瑞拿給他的一打照片中，抽出一張遞給小萌說︰「你認識照片上的人嗎？」。
小萌接過來看了眼，照片上一男一女親密的依偎在一棵柳樹下，女的笑得很甜，男的*光滿面，總之要甜蜜就有多甜蜜。放下手中的照片，小萌正視齊強說︰「齊隊，不瞞你說，我認識照片上的這兩個人。男的叫楊毅夫，是錦城幼兒園的一名校醫。女的我只見過一次，還是她找上我的。名字我記不清楚了，但是我記得她當時自稱是楊毅夫的女友。好像是還什麼報社的記者。」
齊強和李瑞對視了一眼，然後頗為沉靜地問︰「楊毅夫是不是追過你？」
小萌用筷子不停得翻著桌子上的那碗米飯，很長一段時間，仿佛是在數這碗米飯中究竟有多少米粒一般。最後數累了，她才開口說︰「沒錯，他確實曾經追過我一段時間。可是我只是表面上把他當做朋友，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把他當回事。和他在一起，我總覺得不真實，過分的虛假。盡管他對我好得不能再好，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愛上他。處了一段時間，我連手都沒有讓他踫一下。可能是他對我失去了興致，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了。」
小萌看齊強沒有接話又繼續說︰「我和他在一起純粹是為了出氣。因為莫仁申結婚後過得很滋潤，可我卻度日如年痛苦萬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確實有些自暴自棄。」
這麼一番話說完，小萌的眼濕漉漉的，漸漸投放出柔情的光芒。然後她對著齊強說︰「齊隊，你問這干嗎？」。
齊強這才開口說話︰「小萌，下面我要問你的問題，請你一定要說實話，如果你撒謊或者說有所隱瞞，可能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說不定。」
小萌聞言點點頭，目光也跟著謹慎起來。
「還記得我們上次問你，你在火車上說的笑話是從哪里听來的？你當時說是你自己編的。現在我問你，你當時說暖夏背叛了她的丈夫，你有證據嗎？」。
小萌說︰「我是這麼說的。我敢肯定，暖夏是有外遇的，而且知道這事的人不止我一個！」
「還有誰？」李瑞接著問。
「我們協會的一名同事蘇放。那天我跟他一起去吃飯，正巧踫到暖夏和一個男的從情趣旅館里出來。當時為了不讓她發現，所以我有些閃躲沒注意到那名男子的臉。但我感覺這個人的背影很熟悉。」
「會不會那個人就是莫仁申，而是你是看錯了？」齊強提醒她。
「絕對不會錯！」小萌生氣得嚷了聲，瞪圓了雙眼，「我死都你不會認錯莫仁申的背影，相信我，那個人絕不是莫仁申。」
「誰可以證明？」齊強進一步逼問。
一時間小萌的神情有些茫然，眼楮像是被白霧迷上了，反射不出光來，她站起來激動地說︰「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去找蘇放，當時他也看到了。」
小萌在李瑞遞給她的記事本上刷刷刷的寫下一連串數字，「上面有他的電話號碼，你們可以打去問問。」然後又把本子遞出。
李瑞接過記事本，齊強給了他一個眼神，李瑞就直接走出了提訊室。
小萌散架地坐下瞪了下齊強，轉頭瞟向了窗前。望著那厚厚的鐵欄桿，想象著它正在被凍裂，一塊一塊地月兌落下來，心里反而舒坦了許多。
幾分鐘後，李瑞回來了，朝齊強點點頭。
小萌像石頭般的坐在那兒，直挺著背一動不動，李瑞突然害怕起來，怕她已經斷了氣，直到走到她身邊，她動了動，抖落了覆蓋在身上的一層死氣，李瑞才稍稍放心。
齊強又開口道︰「小萌，你放心我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案情的大致經過我都十分清楚，一旦找到能夠證明你當時沒有進過獨月坊高級公寓的證據，我們就會釋放你。只是這還需要些時間。」
其實，就算齊強不說，小萌也明白。
嘩啦。
提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汪哲明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齊強記起上次提審小萌時，他就出來干擾過，這次又有人給他透風報信不成？齊強目光犀利，聲音一沉道︰「不知汪所長前來何事？」
「是這樣的，有人打電話說可以證明小萌當時的確沒有進過獨月坊高級公寓。要我帶小萌過去看看。」
齊強用閃爍著刀鋒的目光盯著汪哲明道︰「是誰說可以證明小萌是無辜的？」
「那人自稱是顏清徐。」汪哲明的喉頭咕嚕吞咽了下口水。
齊強沒有理他，獨自思考起來。為什麼丫頭沒有打電話給我，卻打電話給了這個混蛋？她干嘛要多次一舉？是不想讓我為難，還是有別的原因？還是先去看看再說。
「好吧，我問得也差不多了，我們就一起前去看看好了。」齊強對汪哲明說。
出了看守所，四個人上了齊強的車，汪哲明就一直嚷嚷著說︰「不給小萌帶手銬不符合規定。」
齊強把躺在儲物箱上的一瓶純淨水朝後車座的汪哲明一砸，道︰「補補你消耗的口水，我們三個大男人在這里看著她一個，她能逃得了嗎？」。
汪哲明有些生氣了，「齊隊，話不能這樣說。這個明顯不符合組織上的規定，咱話說在前頭，該說得我都已經說過。到時候你別說我沒提醒你，咱們走著瞧！」
齊強的車一直開進獨月坊高級公寓樓前，在草坪前停下。先跳下來的是李瑞，接著汪哲明同小萌一前一後的下來，最後齊強才下來。小萌的臉色蒼白，額頭上一片淤青，看上去像是裹在雞蛋上的一塊青椒。
顏清徐和紀長青迎上前去，一看到他倆，小萌原本渙散的目光稍微有了點聚攏，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繩索準備爬上安全地帶。
「你還好吧！」顏清徐輕聲問道，小萌點點頭，她抓住顏清徐的手，緊張的問︰「你們找到他了嗎？」。
顏清徐把身子一偏，這時，小萌看到了莫仁申。他正半蹲在草坪下面，跟一只小白狗在玩。小萌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深情，只是眼淚像是不听使喚似的，不停地滑過她潔白的臉頰。仿佛所有的經歷，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在她陷入絕望的時候，在她不相信任何人的時候，在她以為活不下去的時候，都是這個人引領著她，給她溫暖，給她希望。為了能再次見到他，她的努力，她的執著，這些都是值得的，盡管他現在是個瘋子。她不在乎，因為她愛他……
小萌再也忍不住，朝莫仁申跑去。
汪哲明見此想沖上去，卻被齊強給攔住。顏清徐轉身走到兩人面前說︰「這麼早就把汪所長和齊隊叫來真是不好意思。目的很簡單，我只是想要證明小萌在余心妍遇害的那天下午，並沒有進過這個小區而已。」
汪哲明瞪著眼楮不說話，齊強眯著眼楮瞅著她。
「那就不浪費兩位的時間，首先，我想我們對下面一個事實達成共識︰那就是假如小萌真的如汪所長所說的進了獨月坊，那麼就必然存在進來出去的過程。」顏清徐說。
汪哲明不情願地點點頭，好像有人從後面按著他似的。齊強挑著眉，瞅著下文。李瑞敬重的盯著她，紀長青走向小萌同莫仁申那邊。
「好，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很簡單了，如果我能證明她進得來卻出不去，那就說明，她根本不可能進過獨月坊，對嗎？」。
「你能做得到嗎？」。汪哲明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顏清徐自信的一笑︰「其實我們不難發現，小萌進出的路線也不過就三個地方。第一個是從正門離開，但是值班門衛李三曾證明沒有看到過她進出。第二個是這里，大家隨我來，要是你們不放心。可以留下一個人在這里守著小萌。」
齊強命李瑞留下來後，同汪哲明跟隨顏清徐來到了8號樓東門正對著小區的一個柵欄門前。顏清徐指著眼前這個緊縮的門，說︰「從上面生銹的鐵鏈和鑰匙孔不難看出，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打開過。而且這里柵欄與柵欄間的距離不到15cm，小萌雖然苗條，也不至于能從這里擠得出去……」
「我早說過了——小萌是從狗洞里進出的！」汪哲明硬生生的強調，好像顏清徐在耍他一般。
「那好我們就去這里唯一的狗洞看看！」顏清徐把目光投向遠處的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