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二次筆錄
紀長青開著普桑,勻速地向前駛去,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顏清徐回頭看了眼,依偎在後座上睡著的兩人,嘴角輕輕一揚。當她發現車子的行駛方向並不是去小萌家時,她心里開始打鼓,琢磨了一會,便會意他要去哪。
車里彌漫著令人沉睡的氣息,仿佛睡覺也會傳染似的。顏清徐甩甩頭,把目光投向車水馬龍的窗外,但一股緊繃的情緒突然從她身上擴散開來,任誰都不能忽視。
天曉得,她竟然又瞧見那個有著巧克力色頭發的女人了?
紀長青打破沉默問道︰「清徐,你怎麼了?」
「我沒事。」她的雙眸緊緊地盯著窗外,仿佛連魂都飛出去了一般。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紀長青瞧見一個女大學生走過,她耀眼的長發被風撩起,飛揚著蓬勃的朝氣。他不解地看了眼身邊的顏清徐,皺起眉頭好似在賭氣非要把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一般,他長開了那薄薄的唇︰「你不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嗎?」。
顏清徐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過頭來看著他小聲地說︰「不是要去醫院嗎?做兒子的,不該去探望下生病的母親嗎?」。
很明顯他成功了,不禁低聲笑道︰「你都知道啊,我還想賣個關子呢!」
「謝謝你。」顏清徐對他一笑,頓時讓他心花怒發。盡管內心澎湃不已,但是仍然面不改色,謙和地說︰「我做了什麼值得讓你感謝的事嗎?」。
「謝謝你,昨天幫莫仁申洗澡。還有,謝謝你昨天把床讓給了我。」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亦如蚊蟲的叮咬。
「真這麼想感謝我?」紀長青破開前方突然轉彎地車說。
顏清徐突然很放松地笑了,冒出了句︰「你可不能來個獅子大開口啊?」
紀長青飛快地瞥了她一眼,「不然就陪我約會吧!」
顏清徐聞言張大了嘴巴,半天蹦出才一句話︰「你開什麼玩笑啊!」
紀長青轉過頭,滿臉委屈地說︰「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我明明很正式的開了口啊!」
這麼一來弄得顏清徐大笑起來,然後很自然地拍了他一下說︰「少不正經了,對了你找人查莫仁申家樓上的那位戶主了嗎?查得怎麼樣了?」
紀長青猶如腌了的黃瓜一般哭喪著臉說︰「查了,本來想在咱們約會的時候給你這個驚喜呢,誰知你竟然就這麼無視了我!我的心都碎了……」
顏清徐模模他的頭討好著說︰「乖哈,中午請你吃大餐,慰問下子你那受傷的心還不成嗎!」
紀長青眨巴眨巴他那雙大眼楮,裝模作樣地抽泣了下說︰「不成,晚飯你也要包。不然我就不說。」
「好好好,我包我包我包還不成麼。你趕快說,趕快說得了!」顏清徐急忙應聲。
一陣刻意憋悶的笑聲,打斷了剛想開口的紀長青。顏清徐回頭一看,原來是小萌醒了,正在後車座上捂著嘴抽笑。顏清徐迅速地指著紀長青幸災樂禍的說︰「好了,這下你的形象全沒了!」
紀長青瞪了眼顏清徐,「還不都是你惹的,這下好啦,真是沒臉見人了!」
一句話把兩個女孩逗得直樂,好一陣子兩人都忍住不笑了,小萌才開口道︰「我認識的紀律師,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啊!真不敢想象,你也有孩子氣的時候。」
紀長青假裝正經的開車,良久又深沉地回了句,「其實,男人都是挺孩子氣的!」
要不是在車里坐著,顏清徐非得踢他一腳不可,哭笑不得地說︰「好了,別在逗了。趕快說你調查得怎麼樣了?這可關系到莫仁申的清白。」
紀長青趕忙說︰「我現在就匯報,我派人查過了。出事的前三天,戶主越宏同妻子去了桂林做一周旅游,並讓妻子的佷子楊毅夫來看家。」
顏清徐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旅游,這就對了。這麼看來,楊毅夫才是問題的關鍵。」
「楊毅夫,我認識。」小萌看了眼靠著她肩膀睡著的莫仁申,盡可能地小聲說道︰「他我懷疑就是暖夏的情夫!」
車里,立刻沉寂了起來,很久很久,汽車的馬達聲好像在醞釀著什麼事端。
「小萌,」顏清徐的聲音很低沉,「這種事是不能夠亂說的,你得要有證據。」
「我明白,剛才還在看守所那會兒,齊隊也問我相同的問題。我親眼看見她跟一個男的從情趣旅館出來,而且那個男人的背影跟楊毅夫很像。」
「啊?」紀長青驚訝的叫了聲,「不是吧!」
小萌點點頭,表示她所說的都是真話。顏清徐嘆了口氣︰「我看這個事情,還需要核實。如果那個男人不是楊毅夫,那我的推理也只能算是推測。」說完從包里掏出手機,給徐祥打了個電話,詢問有關楊毅夫的事情。
電話里傳來徐祥懶洋洋的聲音︰「其實,楊毅夫昨天被發現死在自己的家里。」
「你說什麼?楊毅夫死了?」顏清徐重復了一遍。
徐祥說︰「是的,死因還沒有出來。」
顏清徐有點蒙了,他死了,誰還能告訴我們暖夏的下落。難道她也遇害了?這就行不通了啊!趕忙問︰「徐祥,回頭等報告出來,能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嗎?」。
「這沒問題,頭回來了。我還有點事,那你回頭等我電話好了。」
顏清徐心里這才覺得有些踏實。這麼一搗騰,車里的氣氛明顯略為緊張。好在仲康醫院也到了,車子拐進去在住院部前停下。紀長青推開門下了車,顏清徐也跟著下來了,小萌在後車廂費了好辦天才把莫仁申叫醒,順帶弄下車來。
「既然給你們送到了,小萌我們就不上去了。我跟紀長青還要去別的地方,有什麼事可以隨時給我們打電話。」顏清徐交代道,「還有,你知道楊毅夫家的地址嗎?」。
小萌點了點頭,「我等一下把地址用發短信的方式告訴你們。」
「好的,你們先上去吧!」顏清徐話還沒有說完,小萌就被莫仁申拽走了。這莫仁申對眼前新奇的地方表現出不一般的興趣,東瞅瞅西瞄瞄跟發現新大陸似的。
告別了他們二人後,紀長青又坐回了車里,問顏清徐他們接下來去哪?
「先送我回趟家,等小萌把地址發來了,我們再去楊毅夫家看看。」顏清徐拋出了句話後,兩人徜徉而去。
公安局刑警三隊辦公室內,齊強此刻正坐在辦公室前。先前他把手下分成兩組,一組去查楊毅夫之前的手機通話記錄和短信記錄,另一組去把紅衣記者帶回來做筆錄。等老趙他們把人帶回來,齊強命人把她帶到問詢室。請她坐下不說,還親自給她倒了杯茶。由于範姚還在鑒證科幫忙,老趙和王安城便給她做筆錄,齊強就自己一個人在旁邊听,跟個護花使者似的。
這回紅衣記者比較懂事,還不忘連說幾句謝謝。雖然齊強給了她優待,但人家也沒有薄他的面子。
「你先做個自我介紹吧!」老趙開口說。
紅衣記者點點頭,很坦誠地說︰「我叫席香,是法制報社的一名記者。」
之後她回答的都很順溜,配合極了。但當老趙問她前天晚上的去向時,她的回答就像是從高速開下小土路到處坑坑窪窪,目光還有些飄忽。
「席小姐,來,先喝口水。」齊強把盛著純淨水的一次性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別急,是不是有什麼事不好開口。」
席香雙手捧起一次性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干裂的嘴唇頓時得到了一絲滋潤,「好吧……那我就都說出來吧。其實我不願意講的原因,就是我一直都有請私家偵探調查我男朋友楊毅夫。前天晚上下班後,我在偵探事務所一直待到很晚,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去查。」
齊強點點頭,沒有打斷她的話。
「我想你們也知道,楊毅夫是我男朋友,我一直都很喜歡他。可是楊毅夫是個很花心的人,整天跟個花蝴蝶似的讓我感到非常不安。雖然他是跟我在一起,但我總覺得他對我不冷不熱的。沒有戀人那種激烈的感覺,我對他來說反而更像是一種附身符似的。介于這種原因,我便請私家偵探跟蹤他,我想知道他究竟一個人腳踏幾只船。」
「結果呢?」老趙提醒她繼續說。
「除了那個死去的那個余心妍,我發現他還有一個非常隱秘的情人。兩人每個星期都會見上兩次,但是他很狡猾。每次都拍不到那個女人的正面。直到最近,他的行跡更加令人奇怪。先是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說是要去旅游。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回來後,又續了半個月的假。接著就辭職了?我也有將近兩個月沒有見到他人了。所以,那天當我得知余心妍死後,便趕去現場,想踫踫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他。結果還是沒有見到……」
「那你和楊毅夫是怎麼認識的?」王安城悶不吭聲地冒出句。
「我認識他是因為去他們幼兒園做采訪。踫巧那天接待我的就是他。後來跟他多次接觸,就一回生二回熟了。最重要的是他追我追地很積極,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快兩年了。他也沒有說要跟我分手,卻不辭而別。我實在沒有辦法,又找上了私家偵探。」
「你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請你在這里留下你請的私家偵探的聯系方式。我們會去核實的,還有你最近盡量不要離開本市。」老趙拿過審訊簿要她簽名。
「對了,你給李瑞得照片里有那個神秘女人的照片嗎?」。齊強突然問道。
「有,但是沒有正面。」
筆錄算是告一段落,席香把審訊薄遞給老趙有些抱怨道,「我不是做過一次筆錄了嗎?怎麼又做了一次!」
「他們沒跟你說是因為楊毅夫死了,所以才傳你來問話的嗎?」。齊強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