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真凶現身
頂著明媚的太陽。顏清徐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對面的公路。過去她心情一不好,就喜歡找個地方靜靜地發呆。這里是上次找到莫仁申的地方。
周圍過往的汽車噪音開始頻繁地奏起,先是急促,然後慢慢地舒緩,伴隨著一種沒有理由的執著。從住宅樓傳到公園,從大樹到行人的耳邊,怪石、枯草、健身器材,小賣部……這傳播地始終是吵雜的叫聲。就像是老婆在質問老公為什麼會有外遇時的歇斯底里,又像是辦公室主管開會時的命令,還有些像情人之間的呢喃。到底是什麼?她側耳傾听,思緒正匍匐在地尋找,一寸一毫也不放過,衡量、對比、觀察、描述。
如若癲狂。
一切,好似沒有背景的音樂,清澈地讓人瘋狂。來回過往的車輛,讓眼前的景物突然幻化成昔日的情節,把當時發生的一切,重新編排、組合、連貫後再現。
警方收到了暖夏的信。她和紀長青在山居淮風發現了暖夏的尸體,在這之前他們才剛剛幫莫仁申洗月兌罪名。錦程幼兒園里楊毅夫身上的千刀萬剮,胸口的那一刀致命傷。兩幅同樣的水墨畫。清晨的第一聲慘叫,楊毅夫發現了余心妍的尸體。昏暗的客廳里,余心妍躺在沙發前恐懼的雙眼,眼珠子瞪得像從河里剛撈上岸邊魚,快要爆裂一般。兩人胸前那仿佛永遠都流不完的鮮血,染得半個天空都是紅色。
還有那個驚悚地笑話,定時送到的包裹,手機,掛墜,襪子,血型……川流不息的公路,一點點地被鮮紅色的血液所覆蓋,她仔細去看,發現顏色漸漸地變淺直至透明。悄然襲來地一股風,使得那些液體慢慢地流動起來,猖狂地越發不可收拾。無數地暗涌將所有的沙礫、石塊、垃圾、灰塵,通通洗刷了一個徹底,最終露出了他們最真實的面目。事物變得干淨,溶液變得清澈,亦如她此刻的目光。
因為她已經看清了所有的謎團,那些曾發生的一切!
公園里忽然響起了淒絕的音樂,飄渺孤獨,像是深夜的貓叫聲。顏清徐的手僵硬地動了動,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下了綠色的接听鍵。閉上了眼楮,良久才吐出一個苦澀的字「喂?」
「喂,清徐。小萌打電話說,晚上跟莫仁申要請我們吃飯。我現在在事務所,等到時間我去接你。你在哪兒?」
「恩,我在上一次找到莫仁申那里。」
「要我現在去接你嗎?」。
「不用了,我一會還要去一個地方。」語氣有些迷惘,「我發現了……發現了……恩,沒事了,晚上見!」
放下電話,她睜開了雙眼。柏油馬路上不斷流動地車輛,還有些神情麻木的行人,她在問自己「要不要去!」
答案是肯定的。
仰頭,都市的上空,浮雲凝聚。
打車來到公安局,走進刑偵三隊辦公室。現在,她站在齊強、徐祥等人的面前,一種無法言喻的迷惘和壓抑,像鉛塊一樣壓在胸前,喘不過氣地沉默著,沉默著……
「你怎麼來?」齊強盯著她空洞的眼神問,問得那麼急切。
顏清徐沒有看他,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右手。在大家的注視下。她把手上的紗布一層一層的去下,最後露出一個可怕的傷口。她用力把右手指尖咬破,讓從她的血一滴一滴地在紗布上染出一朵一朵花後,才把紗布遞給徐祥道︰「把我的血拿去化驗!」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齊強努力壓制住心中莫名的火說。
「顏老師,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拿你的血去化驗?案子也算是破了,你還在擔心什麼?」
「沒破!」
兩個字,從顏清徐的唇齒間爆發出來。她似乎是意識到她自己的聲音太大,語氣太多惡劣,羞愧地低下頭,又重復了一遍,「沒破!」
「暖夏自殺認罪了!」李瑞說,「怎麼會沒破?」
顏清徐盯著徐祥道︰「拜托,能請你先送去化驗嗎?等一會他們下班了,想驗也驗不了了……」
徐祥朝齊強看去,得到同意後他快速離開了辦公室。李瑞再一次問︰「顏老師,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顏清徐在沙發上坐下,才慢慢地說︰「因為……因為暖夏她不是殺死余心妍和楊毅夫的真凶。」
「你說什麼?」
眾人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
她不敢看大家,特別是齊強的眼楮,于是干脆閉上眼楮說︰「暖夏的死,掩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事實!」
「是什麼?」李瑞詫異地問。
「審判!對罪人的審判!」
眾人一時間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可顏清徐似乎是不願意在多說什麼了,靜靜地靠著沙發一動不動。窗外,汽車沉悶地駛過,像是要把馬路壓斷似的,發出惡狠狠的隆隆聲,震得整個辦公室都一陣搖晃。
很長一段沉默後,齊強輕輕地發出一聲呼喚,「清徐……」他覺得她好像快要睡著了一般。
顏清徐沒有睜眼,還是那麼靜靜地靠著。
齊強取來辦公室常備的藥箱。輕輕地牽起她的右手,她沒有拒絕。心里不僅一陣歡喜,只是看著他的傷口就忍不住心疼。腦子里不停地冒出,如果能這樣牽著她的手一直下去!那該有多好的想法。因為,他越來越放不開手了……
一切都好像是夢一般,恍惚地開始,惆悵地結束。她開始分不清楚,他是在夢中幫她包扎,還是在現實中為她痛心。中間有幾次疼痛,或者從頭到尾熾熱她都感受到了。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是已經有摯愛了麼?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這樣溫柔?
不知道過去多久,久到連顏清徐都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的時候,徐祥急急忙忙地沖進了辦公室。氣喘噓噓地對她說︰「顏老師,結果出來了。真是太令人震驚了!」
顏清徐睜開了眼楮,坐直身體愣愣地看著徐祥,想從他的眼楮中找到肯定,卻默默無語。之所以不回話,是因為她害怕!害怕結果正如她所想的那樣!
「從你的血液提議樣本上看,跟在楊毅夫胸口發現的血液樣本一模一樣!」徐祥激動地說,「他的胸口怎麼會有你的血!」
顏清徐重重地朝沙發上靠去,痛苦地閉上眼楮,大約過了一分鐘她才開口說︰「想知道答案,那就一會跟我離開。我帶你去找所謂的真相!」
齊強的車停靠在黑暗餐廳的外面,走進樹根似地大門。穿過一片月光般的過道,遠遠地听見一陣優美的鋼琴聲。那聲音宛如花瓣漂浮在水中,輕盈而柔軟,幾個人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聲,仿佛只要不小心就會打破什麼似的。
此刻已經是傍晚,還沒有到這家高級餐廳的營業高峰期。一個穿著白襯衣黑馬甲的侍者,正朝他們走來。齊強環視了周圍發現,顏清徐和紀長青坐在離鋼琴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等待著。
齊強對著侍者朝那邊一指,說︰「我們要離那倆個人很近的位置,最好就在他們後面。」
侍者看了看他們四人。又瞅了瞅對面的兩人,很明白地說︰「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請跟我來。這里有木質浮雕遮掩、燈光昏暗,你們放心只要不要太招搖一般是不會被發現的!」
徐祥驚訝地說︰「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侍者狐疑地笑了下,說︰「這不是擺明的嗎?好了,你們跟我來!」
齊強一伙人就坐後沒多久,小萌同莫仁申就趕來了。小心地掩藏住後,四人就拉長耳朵听著前面的對話。
小萌扶著莫仁申在兩人對面坐下後就連連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們請你們吃飯,還遲到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紀長青和氣地笑著說︰「哪有的事,我跟清徐也只是剛到而已。是不是路上堵車了?」
小萌動作自然地把莫仁申的帽子去下︰「沒有,我們剛才把小新橦送去幼兒園了,所以耽誤了點時間。對了,我忘記招呼你們了。想吃什麼盡管點,我代表莫仁申由衷地感謝你們二位!」說完還鞠了個躬。
紀長青拉著顏清徐站起來說︰「小萌,你若是再這樣我跟清徐現在就走。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謝的!」
顏清徐看著滿臉幸福地小萌始終開不了口。一頓飯下來,顏清徐吃得相當不是滋味。在上最後甜點時,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小萌,告訴我,你現在幸福嗎?」。
小萌深情地看著莫仁申微微臉紅,然後十分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座子下顏清徐的右手緊緊地拳握住,她弄痛自己然後在開口說,「如果現在所有的都是假象,我想知道你會怎麼辦?」
小萌不解地盯著顏清徐說︰「什麼都是假象,這明明都是真實發生的啊!」
「倘若我要告訴你,莫仁申沒有瘋你會高興嗎?」。顏清徐的話讓在座的兩位都很驚奇,紀長青模了模顏清徐的頭發說,「清徐,你怎麼了?你在亂說些什麼?莫仁申怎麼會沒有瘋的?你看她現在還在嘲笑你呢!」
顏清徐正視小萌再一次肯定的說︰「你會高興嗎?」。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拜佛燒香,感謝天感謝地!」
「那若是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肯定就不會感謝天地了!」
小萌不相信地笑了笑,「什麼事,說來听听?」
顏清徐咽下擔心,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暖夏她不是殺人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並且他就在我們身邊!可是你相信嗎?」。
是的,你會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