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靜的降臨。
和順客棧的大堂內,幾乎所有剩下的徐槐村村民都擠在這兒,滿屋子的人只是屏氣凝神的或站或坐,誰也沒有開口。
整個客棧,似乎只有大堂最中間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豆大的燈火在昏暗中搖曳,顯得異常的詭異。
藍靜恬看著面前不斷跳動的燈芯,漸漸的有些焦躁起來。
沐寧塵還沒有回來,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可是,她的心里卻一直期待著,也相信著他會回來。
「啪啪啪」「撲騰」,幾聲細碎的響聲清晰的從門外傳來,屋內眾人更是屏住了呼息,藍靜恬奇怪的抬頭環顧了一番,只見每個人都煞白著臉驚恐的盯著緊閉的門和窗戶,只有游若旭還算正常些,只是皺緊了眉抿著唇不知在想什麼。
「嘎嘎!」
藍靜恬听清楚了,是幾只鴨子的聲,她騰的站了起來,嚇得旁邊的人一大跳,驚疑的看著她,徐村長伸出手想拉住她,卻沒拉住,張了張口,卻又不敢出聲,只是無奈的朝藍靜恬搖了搖頭。
藍靜恬沒回頭,自然沒看到徐村長的表情,她輕快的走到門邊,扒著門縫往外看,只見五六只鴨子一搖一擺的經過門口,往南走去。
「徐爺爺,這村里怎麼還剩有雞鴨?」藍靜恬覺得奇怪,既然說事情源起一個月前,那怎麼還會有雞鴨余下呢?難道這妖怪竟是在玩耍,每日只召幾只前去享用?
「唉,村子里哪里還有剩余的家畜,那些都是附近村子里來的。」徐村長壓抑著喉子,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解釋著,見藍靜恬湊著門縫往外看,臉上十分的驚恐,「藍姑娘,你還是別看了,萬一被那妖怪發現,我們就都慘了。」
「放心,不會的。」藍靜恬安慰的沖他擺擺手,繼續扒著門縫看。
外面的幾只雞鴨一搖一擺的拐進了往南面的小巷子,因為門縫的原因,藍靜恬看不清它們是否已完全進入小巷子,正猶豫著要不要出門去追,村口又一陣「嘰嘰、嘎嘎」的騷動,她忙屏氣凝神努力往那邊瞧去。
只見,一大群的雞鴨鵝搖搖晃晃的從村口進來,好不熱鬧的沿著前幾只雞鴨走過的路線往這邊走來,最後面,卻是個三、四歲的小男孩,長得粉嘟嘟的,很是可愛,身上只穿著一個紅肚兜,頭上唯有腦門前留了一撮烏黑的頭發,光著腳丫,笑嘻嘻的揮舞著手中一根細長的柳條枝,一蹦一跳的驅趕著這群家畜。
「這是誰家的孩子?」藍靜恬吃驚的看著,看那孩子長相,並不像尋常人家的。
「孩子?什麼孩子?」游若旭一直站在旁邊,此時听藍靜恬這麼一問也忍不住彎身向外看去。
「你看,那個趕著家畜的孩子。」藍靜恬指著門外,此時,那孩童已趕著雞鴨鵝經過門前,「就在門外面。」
游若旭皺著眉細細看著,除了那些雞鴨鵝,什麼也沒看到,不由疑惑的看了看藍靜恬︰「藍姑娘,什麼孩子?沒有呀。」
「什麼?你看不到嗎?」。藍靜恬吃驚的指著門外,看到游若旭的表情也不像是騙人的,她不由懷疑自己眼花,趕緊又湊著門縫細看。
此時,孩童已走到了徐氏祠堂前的空地上,揮舞著手中柳條,將一群雞鴨鵝趕成圓圈,自己站在圈子最中間,竟做起游戲來了,那些沒有靈識的家畜們竟隨著孩童手中的柳條「起舞」,柳條指向哪邊,它們的頭便偏向哪邊,時左時右,時高時低,看得藍靜恬張口結舌,她盯著門縫外這一奇景,手快速的拍向游若旭︰「你……看到了沒?」
「呀,這些雞鴨鵝是怎麼了?怎麼東倒西歪的?真是怪事。」游若旭自然看到了這個奇怪的景像,不過他還是沒看到什麼孩童,自然不知道這一切實際上那個孩童在指揮著。
「我說,中間那個孩子,你沒看到嗎?」。藍靜恬猛的回頭,盯著游若旭一字一句的問,心里竟有些緊張。
「什麼孩子?那些雞鴨雖然圍成一圈,可是中間空無一人呀,是你眼花了吧。」游若旭以怪異的眼神看著藍靜恬,見她神情驚詫,才知她並不是在說胡話,不由驚疑的問,「你看到一個孩子?」
藍靜恬無語的點點頭,手指著外面。
「不會吧……」游若旭調整了位置,緊扒著門縫看著,「沒有呀。」
「藍姑娘,你看到的是什麼樣的孩子?」身後,徐村長不知何時走近,將兩人談話听得清清楚楚,此時,見一個說有一個說沒有,不由好奇的問。
「約三四歲的樣子,頭上留一撮頭發,身上只穿一件紅肚兜,光腳丫,手上還拿著一根細長細長的柳條枝,你們看外面,那些雞鴨如此怪異的左晃右晃,就是那個小孩子拿手中的柳條指揮著呢,為什麼你們看不到?」藍靜恬飛快的解釋著,時不時湊在門縫前看上幾眼。
或許是听藍靜恬說得真切,幾個大膽的小伙子也扒在了窗前,用唾沫沾濕了窗低往外看去。
可是,就像游若旭所說的,什麼人也沒有,一個個看向藍靜恬的眼光也變處怪異起來。
藍靜恬充滿期待的看著他們,可是待他們回過頭的那一瞬間,她便明白了,他們也是什麼也沒看到,她不由再次懷疑起自己的眼楮來,難道真是自己看花眼了?
心里有些不甘,她忙用手擦了擦眼楮,仔細的看向外面。
那個孩童調皮的甩著柳條,小腦袋左晃右晃,時不時單腳轉個圈子,惹得那些雞鴨們跟著他的柳條狂奔不已。
「嘻嘻嘻。」孩童開心的笑著,轉過身時,粉嘟嘟的臉上明顯的兩個甜甜的酒窩。
忽然,孩童似乎發現了什麼,朝著眾人藏身的客棧多看了幾眼,左手手指含在口中,眨著大大的眼楮一動不動的看著這邊,藍靜恬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睫毛是多麼長而濃密。
可是,為什麼這麼可愛的孩子會在這兒?更奇怪的是他們怎麼都看不到他呢?難道這孩子就是……妖!
藍靜恬吃驚的張大了眼楮,她徹底意識到了,這孩子是妖,意識停留在震驚中,沒發覺自己竟能看到人家看不到的東西,她只是在震驚的想著,什麼樣的妖竟這麼可愛……
忽然間,那孩童動了,眼楮盯著這邊走了過來。
藍靜恬緊張的盯著,心里飛快的盤算著該怎麼辦,這兒只有自己能看到他,是不是該想辦法捉住他呢,可是又用什麼方法才能捉住他?這還是個疑問。
要是沐寧塵在就好了。藍靜恬挫敗的嘆氣,心里不得不承認沐寧塵捉妖的本事確實了不起。
但是現在,能靠的只有自己,她得想辦法阻止那孩童接近這兒,因為她不知道,這孩童接近後會有什麼後果,她不能讓身後這些手無寸鐵的村民陷入危險。
想到此處,藍靜恬深吸了口氣,伸手推開了游若旭,輕輕打開了門。
「藍姑娘!」游若旭和徐村長阻攔不及,不由倒吸了口冷氣,眼看著藍靜恬出了門,對面不遠處,整整齊齊的一群雞鴨鵝正對著這邊虎視耽耽。
游若旭腦海里很怪異的想到了虎視耽耽這個詞,那種冷到心底的感覺讓他很快清醒過來,他忙跟著出去,隨手帶上門,將村民們護在了門內。
藍靜恬死死的盯著孩童,心里有些小小的驚慌,但表面上卻異常的冷靜,她不能讓自己的膽怯流露出來,尤其是在模清這孩童的底細前……
孩童見到兩人出門,便停了下來,歪著小腦袋疑惑的看著藍靜恬,似乎是在疑惑她為何能看到自己。
藍靜恬慢慢的走近,站在孩童身前正要蹲下,天空滑過一抹光芒,孩童驚慌的看去,也不知是看到什麼讓他害怕的事,「嗖」的一聲,便消失在藍靜恬身前。
藍靜恬張口結舌的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空地,就如村民所說的,那些雞鴨鵝竟這麼怪異的消失了……
「藍姑娘。」游若旭見她傻傻的站著,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忙拉住了她的衣袖,關心的站在了她面前,「你沒事吧?」
「沒……」藍靜恬搖搖頭,回過神來,轉身朝向剛剛落下的那道光芒,有些幽怨的開口,「我以為你甩下我不管了呢。」
光芒消失,沐寧塵出現在兩人面前,淡淡的看著兩人,目光在游若旭的手上多停留了幾眼。
「你說走就走,說來就來……」藍靜恬心里莫名的氣惱,見沐寧塵那冷漠的樣子,月兌口而出的話也咽了回去,「唉,來就來吧,就不能低調點啊?你看吧,把那孩子都嚇跑了。」
「什麼孩子?」沐寧塵忽然皺眉,似是不明白藍靜恬在說什麼。
「呃,你也看不見……」藍靜恬頓時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