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沒了方向,藍靜恬只憑著記憶中素雪消失的方向盲目尋找。
「素雪。」撥開橫七豎八的樹枝,避開腳下時不時拌到的小石頭枯樹枝,藍靜恬邊喊邊尋,漸漸來到密林深處,若不是素雪逃入林中,她還不知道里面還有這樣一條小路呢,「素雪,你在哪兒?快出來,不要再躲了,你知不知道,你大師兄很擔心你,一直在找你呢,素雪……」
「唉,藏哪兒去了……」藍靜恬苦笑著,面前的樹越來越密集,使她不得不放緩腳步。
素雪顯然是有意躲開她,可是,剛剛看素雪的樣子,顯然尸毒發作,若是她真下山去吸人血……
藍靜恬下意識的捂住肩膀,她無法想像那後果,無論是為了沐寧塵,還是為了素雪,甚至是為了游家莊的那些人們,她都得找到素雪,想辦法治好她的尸毒,只是,不知道素雪的尸毒還能不能根治。
「撲愣愣」。
左邊傳來鳥兒飛騰的聲音,藍靜恬一愣,是素雪在那兒嗎?她想了想,忙轉身彎下腰鑽過低低的樹枝,心里升起一絲希望。
這麼安靜的林子,若不是有人驚動,鳥兒怎麼會無故驚走。
前面幾乎沒有路可走,藍靜恬只好貓著身子鑽過一棵又一棵的樹,那些樹,也不知是什麼樹種,連葉子帶樹干都是血紅血紅的,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但藍靜恬卻有一種錯覺,她感覺自己似乎進了一片紅色的空間,她甚至懷疑腳下的土地也是紅的。
也不知鑽過了多少棵樹,就在藍靜恬覺得腰酸背痛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但,沒等她站直了身,便被眼前的景像驚到。
面前,是個不小的空地,四周圍滿了紅色的樹,空地中間,有個巨大的冒著紅光的橢圓形物體,密密麻麻的鳥兒飛旋著,撲向中間的那個物體,前赴後繼,地上,鳥兒的尸體層層疊疊,天空,不斷有新的鳥兒飛來。
紅光漸漸微弱,橢圓形物體搖搖晃晃,似乎要摔倒,又似乎在做著垂死掙扎。
藍靜恬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時竟忘記了直起身子,就這麼貓著腰站在樹底下。
絕望中,帶著生的眷戀……一種微妙的感覺在藍靜恬心頭涌進,若有若無,隱約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紅紅的身影,痛苦的掙扎著,不甘心,不放棄……
藍靜恬心里一陣沖動,從樹底下站了出來,隨手撿起地上一根不長的枯樹枝便沖了上去,拼命的驅趕著那些執著的鳥兒。
然,成千上百的鳥兒豈是她一人之力能驅逐的,被她暫時驚走的鳥兒飛上天空,一個盤旋之後,又沖了回來,甚至有些沖向了藍靜恬。
紅紅的眼……黑暗中,藍靜恬看到滿天紅紅的眼,心頭大驚,想要後退卻晚了,只好奮力揮舞手中的樹枝。
她沒看到的是,這些鳥兒不知為什麼,紛紛放棄了那個橢圓形的物體,轉而圍向她,那趨勢竟更加瘋狂。
藍靜恬哪里是對手,手中樹枝已被啄得只剩下光桿,防不勝防之下,背上已被啄中幾下,劇痛傳來,讓藍靜恬亂揮的手頓了一下,滿天紅眼似乎覺得有機可乘,瘋狂的俯沖了下來,藍靜恬無助的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紅光,抬手抱住了頭中蹲了下去,心里滿是絕望。
這一刻,她深深體會到,剛剛橢圓形物體傳來的那種真真切切的絕望。
她閉上眼,等待著痛苦的到來,卻沒發現,手上玉帶正泛起藍光,將她籠罩,就像一個藍色的泡沫般,將藍靜恬護在中間。
鳥兒撞到藍光上,頓時灰飛煙滅,只是,滅了一層,又沖過來一層,藍光竟漸漸弱下,隱隱有不支的趨勢。
「砰」,忽然,一聲巨響在外面炸開,鳥兒「吱吱」的散開。
藍靜恬驚訝的睜開眼,發現自己竟還活著,鳥兒們竟似害怕什麼似的,飛得一只不剩,只是身邊的地上,散落著一層層的黑色碎末,她驚詫的放下了手,緩緩站了起來。
「藍姑娘,讓你受驚了。」身後響起似曾相識的溫柔聲音。
藍靜恬猛的轉身,竟是那個在幻境中出現過的女子,她不由一愣︰「你是……」
她想說,你是真的?還是幻影?但一想,剛剛的事那麼真實,背上被啄過的地方還痛著,怎麼可能是幻覺?
「我們在幻境中見過,我叫魚影。」女子溫柔的笑著,她的笑似春日暖陽般,讓人情不自禁的放下警惕。
「我記得你。」藍靜恬微笑,看了看四周,感激的說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這是我應做的事,藍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魚影還是笑著,說得理所當然。
「啊?」藍靜恬不解。
「是我家公子派我來保護藍姑娘的,因為上次受傷過重,所以直到今日才趕上姑娘,讓姑娘受驚了,對不住。」魚影雖說著歉意,但臉上卻還是溫溫柔柔的笑,看不出她是否真的覺得對不住藍靜恬。
「你家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來這兒認識的人並不多呀,難道,你家公子是木頭?還是若旭?呃,不對呀,那天在幻境中,木頭並不認識你,而若旭,他一向獨來獨往,現在雖說成了莊主,但莊中並沒見到你呀。」藍靜恬皺起眉,她有些糊涂了,難道真是沐寧塵的同門,可是,那也該叫大師兄嘛,怎麼叫公子?修道之人也有丫環伺候嗎?
「我家公子姓藍,姑娘不記得了嗎?」。魚影解釋。
「啊!是藍公子?!」藍靜恬驚呼出聲,她倒忘記了那個奇怪的藍逸了,只是,她們不過萍水相逢,他臨行前又是贈玉帶,現在又送保鏢,那又算怎麼回事?難道他事先就知道自己會有難?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疑惑的問,「魚姑娘,你家公子為什麼讓你來保護我?難道他事先就知道我會遇到危險?」
「藍姑娘喚我小影就是,姑娘切莫多心,我家公子並不知姑娘會有什麼事,只是看你們一路往黑池山而來,又听聞這一帶不太平,所以才會派我來保護姑娘。」魚影笑著解釋,言里言外盡是對藍逸的敬意,「公子說了,姑娘與他荒山相遇,已是緣份,偏又同為藍姓,更是緣上加緣,他不想姑娘有什麼意外,所以才會臨別贈上玉帶,以護姑娘周全,而且,有這玉帶在,魚影才能隨時感應到姑娘在哪兒。」
「原來如此。」藍靜恬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倒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姑娘,前面不遠,有個荒棄的小房子,不如去那兒歇上一晚,明日再趕路。」魚影看了一眼藍靜恬身後的橢圓形物體,唇邊露出一絲譏諷。
「可是,我還沒找到素雪,她中了尸毒,很危險,我不能不管她。」藍靜恬猶豫著。
「今夜太黑,這林中又是枝繁葉茂,只怕找了也是白費工夫,不如明日天亮再去尋找。」魚影建議道。
「唉,也只好如此了。」藍靜恬想想也對,只好無奈的答應,笑著向魚影道謝,「謝謝小影,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只怕……」
「姑娘莫再提這些,我們快些走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明日也好早些去尋你朋友。」魚影又往那物體上看了一眼,笑著拉過藍靜恬往林中某個地方走去。
就在藍靜恬兩人隱入密林時,泛著紅光的橢圓形物體忽然晃了晃,頂上忽然裂開一道縫隙,紅光破隙而出,一個紅色的蛾飛了出來,落在地上,竟幻成了一個絕子,黑白分明的眸,望著藍靜恬消失的方向,閃過一抹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