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鳳冠,玉帶蟒袍,百花襉裙,大紅繡鞋,纓絡垂旒,如斯華麗。
「小姐,快快點過來看看,好漂亮啊!」小燕兒手托著一套鳳冠霞帔,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興奮之意溢于言表。
秦二丫正雙手撐地,靠在牆根處練倒立,歪著腦袋看到小燕兒托著一個大端盤,大呼小叫地走進來,不禁蹙了一下眉頭,憋著氣問道,「看什麼,大驚小怪的。」
「小姐,你別倒掛金鉤了。快過來來看看,好漂亮!」將托盤放在案上,小燕兒一雙眼楮移都移不開,緊緊地盯著托盤里的鳳冠霞帔,仿佛一眨眼,她們就會自己長翅膀飛走似的。
「什麼好東西,值得你這般痴迷。」一只腳緩緩地在半空中擺了一個一字,然後一個越身,從地上翻了過來,好奇地走向小燕兒。
「哇塞——」是金絲線繡的,這可是極品,A+貨色。
「很美吧!這是皇後親賜的,由大內兩司房傾力縫制的。我剛剛不小心听到王爺對夫人說,這種榮耀只有歷代皇後才有,皇上和皇後的意思很明顯,是想借這次婚慶昭告天下,立十四皇子為太子,小姐以後就是太子妃了。」
「別胡說!」秦二丫低斥了一聲,「樹大招風,禍從口出知道嗎?」。
秦二丫可不想還沒逃出王府,就先被政治風暴給連累了,到時候才叫欲哭無淚。
小燕兒立即捂著嘴巴,四下瞄了一眼,確定無人之後,才放下手,小聲地說道,「是!小燕兒知道了。」
雙手托起驚艷到無與倫比的鳳冠,看著上面顫顫悠悠的珠釵寶石,秦二丫想起了一首歌,忍不住輕聲吟唱出來︰
嫁衣美,紅綢金鳳珠冠記得往事悲
七夕會,劍眉星目少年引得紅顏醉
紅顏醉,手握紅豆可知伊在相思誰
江南美,小橋流水來相會
情緣美,才子佳人人約黃昏來相會
情緣美,月上柳梢細听誰互訴心扉
情緣美,可知今生嫁衣著身只為誰
情緣美,只願化蝶比翼飛
不曾悔,陰陽相隔情殤伊人肝腸摧
不曾悔,即使一醉換得芳心千百碎
不曾悔,孤樹白綾冠落風動霞帔飛
不曾悔,只願來世長相隨
曲調悠揚婉約,沉吟中帶著一抹悲傷,讓听的人不禁眼眶微微發紅,心間泛酸。
小燕兒上前一步,揪著秦二丫的衣角,哽咽地問道,「小姐,你是不是想起蘇公子了?」
秦二丫一臉的莫名其妙,「蘇公子?誰啊?」
「就是江南的蘇慶丹蘇公子啊!」小燕兒眸帶哀怨地看著秦二丫,仿佛忘記蘇慶丹是一件多麼罪大惡極的事。
秦二丫一邊放下鳳冠,一邊挑了挑眉說道,「沒印象,他很重要嗎?重要到我非記得他不可嗎?」。
「沒有誰?不記得就算了。」小燕兒在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的同時,眉頭擰成一線,像似無奈,更像似深受困惱。
「小燕兒——」沉下臉,秦二丫聲色俱厲地說道,「我不喜歡你有事瞞著我。」
從來沒有見過小姐這麼嚴肅厲害的樣子,小燕兒不禁打了個哆嗦,怔怔地看著秦二丫,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
「說!」唬這個小丫頭太簡單了。
小燕兒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確定無人後,這才一口氣說道,「那個蘇公子是小姐以前中意的人,你們在江南詩集會上邂逅的,公子被小姐的才情美貌所吸引,小姐被公子的溫柔多情打動,你們交換了信物,說好了等蘇公子金榜題名時上門提親。」
挑了挑眉頭,秦二丫來了濃厚的興趣,「千金小姐與窮書生私定終身,有意思。說說那個蘇公子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你家小姐——我一眼相中?」
「蘇公子和小姐一樣才華橫溢,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對對子更是一流。在江南詩集會上,小姐出的對子,在場無數的才子沒有一個對得上的,只有蘇公子能對得上來,所以小姐對蘇公子特別的另眼相看。」回憶起江南的事,小燕兒的臉上不禁掛起了一抹舒適的笑意,像似很沉浸其中。
以詩會情人,是古代能會做的事。
點點頭,秦二丫一邊為自己和小燕兒各倒了一杯茶,一邊問小燕兒道,「小姐我出什麼上聯來著?」
小燕兒水汪汪的大眸一轉,一臉驕傲的神色,輕聲吟道,「小姐你出的上聯是︰天近山頭,行到山腰天更遠。」
「天近山頭,行到山腰天更遠。」微微凝眸,秦二丫輕聲跟著重復了一遍,腦子飛轉,試圖對出下聯。
半晌,秦二丫搖搖頭,放棄道,「好有難度哦!那位蘇公子的下聯是什麼?」
她不是古人,也沒有那個天賦和才情,最多也就是背得幾首現成的古詩而已。糊弄糊弄老夫子還行,但是「真槍實彈」的「上陣」,恐怕沒兩下便露餡了。
小燕兒一臉自豪,與有榮焉地說道,「月浮水面,撈到水底月還沉。」
「月浮水面,撈到水底月還沉。對得確實妙,這蘇公子倒是有幾分才情。」點點頭,秦二丫也不得不對蘇慶丹另眼相看。
像溏心那樣的女子,她的生活就像是精雕細琢的象牙塔,華美貴氣加上自身的才華橫溢,她有傲視他人的本錢,蘇慶丹若不是真的有才華,是打動不了她的。
秦二丫想起什麼似得,忽然抬頭,問道,「對了,你說他參加科舉考試,那他考上了嗎?」。
「還不知道,殿試還要等一個月才舉行。」小燕兒皺了皺眉頭,語氣中不免流露出一抹憂心,一抹不甘心,「小姐,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聳聳肩,蘇慶丹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不吝嗇贊譽他,可是若是讓她挑男人,那個蘇慶丹絕對不是她會夾來配的菜。沒辦法,她是干「技術」活的,對那些文縐縐的詩人實在是生不出那種「好感」來。
退一萬步說,就算古代沒有和她一樣干「技術」活的,她也寧可找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夫,夫妻雙雙把江湖闖,做一對浪跡天涯的亡命鴛鴦,也好過高床暖枕卻同床異夢。
沒辦法,她秦二丫這一輩子注定要過那種在刀口下舌忝血的生活,爾虞我詐,或者平平淡淡都不適合她,感覺像似病入膏肓,與行尸走肉一般無異。
「可是」小燕兒欲言又止。
抬眸,深深地凝望著小燕兒,秦二丫忽然頓悟,「你喜歡那個蘇公子嗎?」。
「不是!」小燕兒一臉慌亂,連忙擺手,「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
「他哪里可憐?」好歹也是年輕力壯,四肢健全,哪里值得人家可憐?
「小姐你失憶了,把他忘得一干二淨,現在小姐又要嫁人了,還是嫁給十四皇子,蘇公子卻始終是一個人,豈不是可憐。」
眉頭都沒有抬一下,秦二丫一聲嗤笑,「呵,你又怎麼知道他是一個人?」
這個世界,誰離開了誰地球都照樣轉,太陽照常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人很多的時候千萬不要自作多情。以為離開誰,誰就無法生存。只有懦夫才不能面對失去,既然是懦夫,又豈會值得同情。
小燕兒嘟了嘟嘴,甚是介懷地說道,「小姐,蘇公子不是那樣子的人,他對小姐你是真心的。」
「那你是覺得我移情別戀,見異思遷,還是貪慕虛榮?」挑了挑眉,秦二丫把問題推回給小燕兒。
「當然不是!」離開擺手,小燕兒激動地解釋道,「我知道這個不能怪小姐,小姐沒失憶前是真心喜歡蘇公子,才和他山盟海誓,以至于在听到皇上賜婚時,選擇投湖自盡。」
「投湖自盡?」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她不知道的悲情往事。看樣子,這個溏心也是個烈性女子。
不過,用死來證明愛情,會不會太傻了點。人死如燈滅,溏心她又怎麼能保證她死後蘇慶丹會依然記得她,依然愛她。就算他一輩子都記得她又如何,時間的年輪不會停留在她死的那一刻,活著的人依然要繼續往前走。
時間是最好的創傷藥,漸漸地他會淡忘,會再愛上別人,娶妻生子,繼續人生的歷程,而死的人,還剩下什麼?
愛情,就像經年的瓷器,踫到堅硬的現實,除了破碎就是破碎,一點含糊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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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格高。
希望遇到感情問題的人,能夠多一份釋然。
人生除了愛情,還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