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歐陽子卿刻意安排,還是真的那麼恰好,入夜之時,隊伍進入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野之地,歐陽子卿下令就地駐扎過夜。
沒有費心地搭帳篷,歐陽子卿讓公主和秦二丫一人一匹馬車權當休息的座駕,然後將士兵分為三隊,輪班守夜。
慕容蝶跳下馬車,急吼吼地沖到歐陽子卿的面前,「本宮不在這荒山野地過夜。」
「那手下不留公主,公主喜歡可以自己走人,沒有人敢攔公主。」歐陽子卿淡泊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去安排宿營的事宜。
慕容蝶一下子陰了臉,大聲咆哮道,「歐陽子卿,你太放肆了!居然敢這麼對本宮說話。」
震怒之聲響徹山野,余音回蕩、縈繞,不散,引起了深山之中猛獸的共鳴。一時間,寂寥的山野一下子沸騰起來,狼吼一聲接著一聲,就像接力賽似的,回蕩在山谷上空,令人毛骨聳然。
「阿三、阿四——」慕容蝶花容失色,一臉慘白,快速地跳到阿三、阿四的身後,緊張兮兮地問道,「那是什麼聲音?」
「回公主,那是狼吼!」阿三回答。
慕容蝶一臉愕然,接著警惕地看著周圍,「狼?它們會不會找過來,本宮就說不能在山野過夜嘛!全軍拔營,我們退回上一個村莊。」
歐陽子卿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道,「上一個村莊離這里至少三個時辰的腳程,現在退回也已經天亮了,等公主休息夠了再走,我們第二天一樣是得在這山林中過夜。若是公主您願意安靜一點,狼是不會來招惹你的,狼也怕你。」
阿四豎起耳朵聆听狼嚎聲,听音辨別方向,「公主,別擔心!從聲音的方向辨別來,這些狼都在峽谷之中,只要我們不去招惹它們,它們是不會上來襲擊我們的。」
慕容蝶看了一眼歐陽子卿,又轉眸看了一眼阿四,最後一拂袖,不甘心地喊道,「胭脂給本宮在馬車內鋪好床。阿三、阿四你們今晚誰都不準睡覺,給本宮好好守著。」
「是!」阿三、阿四立即躬身領命,亦步亦趨地守在公主身邊。
「是,奴婢立即去辦。」胭脂小跑向馬車,打開馬車背後的朱漆大箱子,從中抱出兩床蠶絲錦杯,然後爬上馬車,開始給公主鋪床。
「喂,你——」慕容蝶眼角余光瞥見秦二丫和她的貼身丫鬟下馬車,便立即指著小燕兒喊道。
「我——」小燕兒指著自己的鼻頭,難以置信地問道。
慕容蝶挑眉,不客氣的吩咐道,「對,就是你,去給本宮撿點柴火過來,圍著本宮的馬車搭五個篝火。」
「可是我」小燕兒四下看了看,入夜後的山野陰森森的,就連空氣都透著一股邪氣,扯了扯小姐的衣角,她已經嚇得半死了,哪里還有膽子去做其他的。
見小燕兒不動,慕容蝶恐嚇道,「本宮的話,你也敢違抗,想死嗎?信不信本宮命人將你丟進狼圈中喂狼。」
「小姐——」小燕兒向小姐求救。
秦二丫淡淡地掃了一眼慕容蝶,然後伸手推了一把小燕兒,「小燕兒,你哪也不用去。去馬車里呆著,我沒叫你,你不用出來。」
「是!」小燕兒得到特赦,一溜煙跑了。
「賤婢給本宮站住。」慕容蝶一臉氣急敗壞,這一趟耶昳之行,她高高在上的公主地位一再受到沖擊,先是歐陽子卿,接著是段塘心,現在連一個小丫頭,她都指派不了,這叫她如何能咽得下那口氣。
秦二丫一邊若無其事地走向歐陽子卿,一邊風淡雲清地說道,「公主,你逾越了。那是我的丫頭,除了我沒有人能指派她做事。」
秦二丫的聲音很輕,完全不見動怒,仿佛只是在闡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觀點。
慕容蝶怒不可遏,一個箭步沖上前,「本公主使喚一個人還需要你同意嗎?」。
秦二丫聳聳肩,「你使喚誰我都不管,但我的人你最好別動。」
「動了又如何?阿三,把那小丫鬟給我從馬車上拖下來。」她動不了段溏心,不代表她動不了那個小丫鬟。慕容蝶將戰火轉移方向,一路燒到小燕兒身上。
秦二丫轉眸看了一眼歐陽子卿,歐陽子卿也正一臉戲謔地看著她。很顯然他喜歡看「鷸蚌相爭」的戲碼,指望他是不能了。
「誰敢!」秦二丫旋身,聲音徒然陰沉。
「阿三——」慕容蝶一聲嗤笑,她就是要看到段溏心一臉挫敗的樣子。
「是,公主。」阿三太了解公主的個性,此次出門他和阿四已經違背了公主太多次,回宮後秋後算賬在所難免了,若是此刻的事情再辦砸了,他和阿四的下場就不言而喻了。十四皇子妃是他們動不了的人,可是對象若是換成一個小丫鬟,他們倒是樂意成全公主,以換取回宮後的平靜安穩。
至于得罪十四皇子妃的事,他們也顧忌不了那麼多了,得罪十四皇子妃總比得罪公主來的強一些,而且十四皇子妃看上去也算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她會知道他們只是一些听命行事的人。就算十四皇子妃有怨,以後要找人報仇,那也只會找公主,而不是他們這些小嘍。這種的事,他們在皇宮中早就見慣不怪了。一方勢力鏟平了另一方,那麼勝利的一方會順理成章地接管失敗方的一切,這個時候他們這些下人所要做的不過是對新主人表衷心而已,新仇舊恨都不及勢力擴張來的重要。
「嗷嗷嗷——」秦二丫雙手支在嘴巴兩邊,抬頭對著月空發出一聲和狼嚎極為像似的嚎叫聲。
秦二丫的嚎叫聲一起,一時間,整個山谷都動蕩起來。峽谷中的狼就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此起彼伏地嚎叫著,而且聲音似乎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狼——」慕容蝶哆嗦地伸手指著對面山頭的一匹狼影,尖叫道。
對面山頭,一匹狼動作利索地跳上山尖,對月嚎叫,聲音一聲比一聲大,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像似受了秦二丫那一聲狼嚎聲的刺激。更可怕的是,黝黑的山谷底下,無數道幽藍色的光芒在閃動,那是狼眼在黑暗中閃爍得獨特的光芒。整個狼群像似都受到了感召,蠢蠢欲動。
歐陽子卿這一趟帶出來的士兵都是訓練有素的,他們一看到形勢不對,立即拔劍嚴陣以待,同時快速地移動隊伍,將公主和秦二丫的一行人團團圍住,保護在中間。
歐陽子卿驚愕地看著秦二丫,他實在想不到這麼一個弱質芊芊的姑娘,居然會懂得馭狼術。不過一個輕松的嚎叫,就挑起了整個狼群。
段溏心,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孩?來耶昳之前,他听說的段溏心是一個知書達禮,諳熟琴棋書畫,吟詩作對的才女,可是來到耶昳之後,他看到的段溏心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偷盜,而且手法老道,從他身上模走琉璃種翡翠玉佩時,他都未曾感應到;她還會口技,通過模仿動物的叫聲,來駕馭動物的行為;她調皮,愛惹事,明明知道對手是公主,卻一再的挑釁;她沉重內斂,面對公主的咄咄逼人,應對得體且充滿了霸氣;她體恤下人,總是不著痕跡地為下人找想
段溏心,她一點都不像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她就像一個謎,而且謎底一再的變化,讓人琢磨不透。
「你使的是什麼妖術。」慕容蝶躲在阿三身後,哆嗦地探出頭。
「這是口技,不是妖術。」秦二丫白了一眼慕容蝶,直接威脅道,「若是不想狼先生爬上來找你,就乖乖地爬回你的馬車去,別再出聲惹是非了。」
「阿三,阿四,本宮乏了,送本宮回馬車。」慕容蝶盯著秦二丫看了很久,直到確認她不是開玩笑,她這才在阿三、阿四的護送下乖乖爬上馬車。
托秦二丫的福,胭脂今夜不用再被趕出馬車,和那些士兵一樣誰山野之地,受寒氣侵體。
趕走了一個慕容蝶,來了一個小燕兒。原本躲在馬車中的小燕兒,听到一聲高過一聲的狼嚎聲,嚇得是膽戰心驚,抱著馬車中的蒲團靠墊,哆哆嗦嗦了好一陣。忽地,想起什麼似得,飛快地跳下馬車,快步沖到秦二丫的面前,就像要保護二丫似的,站著了二丫的前面,警惕地望著四周。
「小姐,別怕!有小燕兒在,我會保護你的。」小燕兒明明就怕的要死,可是事關小姐安危,她又一下子勇敢起來。
「我怕個屁。」秦二丫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小燕兒。若不是因為想著要先安頓好小燕兒,她才能走,不然她早就做了自由的鳥兒,飛向屬于她的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