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听得探春之言早炸開了鍋,就連溫言亦是一臉的不敢苟同,唯有黃巾雖也詫異,卻只定定覷著探春一言不發。
探春待眾人議論片刻,方對黃巾高聲道︰「還請少島主為大家演示一番,以證小女子適才所言!」
人群中傳來幾聲嗤笑︰「三歲孩童都知道不可能的事,何許演示!」
也有人因探春答出之前兩問而對其給出的答案將信將疑,便也叫道︰「請少島主演示!」
如此兩種聲音逐漸匯成持兩種觀點的人群,在黃氏大宅前形成對峙局面,雙方人數竟也相當。
黃巾似在考慮什麼,目光只在探春身上逡巡,偶爾掃一眼旁邊雖不出聲,卻也緊盯著探春的溫言。
探春看著眼前局面,亦不出聲,只平靜地望著黃巾,似在等他作出決定,又似篤定他答應過自己說出答案後立即驗證,因此毫不擔憂著急一般。
當對峙雙方開始言辭過激時,黃巾終于微一抬手,方才還群情激憤的眾人立刻噤若寒蟬,一時安靜地有些駭人。
「取鐵球來。」黃巾鄭重道,一雙桃花眼氳令人不明所以的笑意。
幾名僕役轉身進了黃氏大宅,這里黃巾向眾人一拱手,悠然道︰
「本少今日在觀月樓演示鐵球落地之疑,凡有興趣者皆可前往一觀!」
觀月樓乃是月牙島最大的酒樓,亦屬黃氏產業,眾人聞言朝著觀月樓的方向一擁而去,黃巾喚人抬過軟轎,向探春道一聲「姑娘請」,也不管她是否願意便又指著一匹高大的青驄馬對溫言道︰「公子請。」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上轎上馬,跟在黃巾極盡豪奢的馬車後面向觀月樓而去。
听說有人已解開智者听聰的前兩問,現要前往觀月樓驗證其對最後一問的解答,月牙島上就連遠在城外的一些居民都聞風而至。
便是有些人對智者听聰並不關心,對島主黃氏並不買賬,听聞今日露臉解開島上多年來無人能解的疑問者為一美貌絕倫世所罕見的年輕女子,也都急著前來一睹芳顏。
是以探春一行人到達觀月樓時,三層的木樓下已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索性島上諸人無不認得黃家少主的馬車,見了他們便自動讓開一條道來。
下了軟轎黃巾便帶著探春進門上樓,溫言毫不猶豫跟了上去,黃巾看他一眼並不多言,自在前面帶路。
三人上得三樓來到欄邊,黃巾便噙著笑意高聲向樓下眾人道︰「請諸位退後,以免被誤傷,本少雖不吝惜那點醫藥費給你們,你們被砸著了又豈不痛哉?」
眾人聞言轟然一笑,推嚷著後退了半射之地,黃家的僕役順勢上前站成人牆,以免眾人為看得分明再涌近樓前。
早有僕役端著兩個銅盆上來,里面各裝一只鐵球,其上各有一環可容鐵鏈從中穿過,一望可知其中一只約有另一只兩倍之重。
一來探春縴縴弱質,執著兩只鐵球不免勉強,黃巾恐她失手誤傷了自己;二來探春也知自己提出的說法在這個時代簡直可算驚世駭俗,若不借助黃巾的威望,即便自己當眾演示了也難免有人懷疑是自己做了手腳,以騙取那人人覬覦的寶藏地圖。
黃巾率先開口要代為演示,探春也便順水推舟應承一聲「有勞少島主」,他便似得了鼓勵一般抓起兩只鐵球放在欄桿上,對下面眾人喊一聲︰「大家可要看好了——」
兩只鐵球同時滾出黃巾的手心向樓下落去,三層樓的距離並不高,有些人還在爭搶更好的觀看位置,兩只鐵球已齊頭並進地砸在地面上,濺起一片塵土。
听見兩只鐵球砸在地上合二為一的聲音,鼎沸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片刻,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
「我看見了,是同時落地,真的是同時落地!我看見了……」
人群再次沸騰起來。
溫言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只骨碌碌滾出好遠的鐵球,黃巾卻似毫不驚詫,探春見了心中一滯,那個曾經一閃而過的念頭變得更加清晰。
然而她此時不及細想,向黃巾微笑道︰「少島主還要小女子將兩只鐵球連在一起在試一次麼?」
黃巾粲然一笑道︰「不必,地圖是姑娘的了。」
探春在心底呼出一口長氣,向黃巾綻放一個嫣然笑意,道︰「多謝少島主。」
黃巾看得有些痴了,半晌方回過神從懷中掏出一副折得四方絲絹遞給她,探春微帶驚訝道︰
「如此至寶少島主竟隨身攜帶?」
黃巾傲然一笑︰「要想從本少身上搶東西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探春接過來看一眼溫言,暗想早知如此,以溫言的伸手直接搶奪倒也不難,不過以他的性子只怕不屑為此強盜行徑。
待展開細看,探春方才明白何以黃巾由此地圖不想著找到另一半地圖去尋寶,反在此設問以地圖作賞,原來那所謂的地圖上繪著的竟是一幅水墨的煙雨山河圖。
想來黃巾已參研此圖多時而不得解,這才以此法尋找智慧超絕之人助其解答,只是不知自己與溫言若真的有幸找到寶藏是否會成為捕蟬的螳螂?
看一眼溫言,後者眼中似也閃過同樣的疑問,不過兩人都不是貪戀財物之人,溫言真正想要尋找的是自己恩師的下落,而自己一則是作為朋友幫助于他,二者也算是一場歷險,思及此她不再多想,便向黃巾道︰
「敢問少島主可知另外半張地圖的下落?」
黃巾不笑而含情的眼底閃過一抹狠厲,冷聲道︰「在本少伯父,黃氏族長黃勛手中。」
原來黃氏的族長和島主並非由一人擔任,這倒令探春有些意外,就連溫言也沒想到,看向黃巾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思索。
探春四望一眼,見樓上只自己三人,于是壓低聲音向黃巾試探道︰「不知少島主對這寶藏……」
黃巾卻毫不避諱︰「不錯,本少就是要去霽月宮取此寶藏。」
黃氏已為月牙島之主,又是潑天巨富,如今還要去取霽月宮寶藏究竟所圖為何?莫非是嫌這月牙島太小,已盛不下他黃少島主的鴻鵠之志?
倘若當真如此,他的目標是天朝還是茜羅國?無論從地理位置上還是戰略需要上,只怕茜羅國的皇位都將是他的第一個目標罷。
這一刻,探春似乎恍然記起了自己與溫言飄零海上一來幾乎被忘卻的茜羅國皇後的身份,于是在片刻遲疑後向黃巾道︰
「小女子尚有家人在茜羅國主島,听聞前些時日曾有天朝海軍往犯,不知戰事如何,少島主……」
黃巾不在意道︰「那個啊,天朝雖幅員遼闊兵多將廣卻終究不善海戰,听說‘我朝’出了個‘軍神’林無過,繼去年大敗天朝後今年又在短短時日內便將天朝海軍趕回了老家。還好這次沒有什麼王爺被擒住,不然咱們沒準兒又要多一位貴妃了呢。哈哈哈哈……」
探春聞言心底一松,待听到他後面的話不禁又覺五味陳雜,一時面上青紅交替臉色數變。
溫言了然地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轉眼狠狠瞪一眼黃巾,直瞪得黃巾寒意陡生,禁不住連打數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