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莫探春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粼粼宮車遠

作者 ︰ X嬌子

溪月皓听到燻月回來說探春要陪母後去西絕宮堅決不同意,那日瓊林宴前自己不主動和她說話也是怕她仍不肯理會自己,自己會當眾落得難堪,她有必要如此生氣,立馬就要離宮出走麼?還是在懷孕時出走到苦寒的西絕宮?

母後的做法也很奇怪,既說父皇病危,她不連夜趕往西絕宮,卻星夜兼程回月都,莫非也是怕再像上次一樣被拒之門外,想來拉上有孕的探春同去,想以未出世的孫兒打動父皇?

他暗怪母後心硬,不肯憐惜自己柔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兒,嘴上卻不敢多問,只堅持不讓探春跟去。

其實太後也的確本意如此,只是看到原本十分健康的探春也不只是懷孕辛苦還是近日心事太重,竟變得羸弱不堪,她一時開不了口,幾乎想放棄原來的想法,卻不想探春主動請纓。

她一時有些猶豫,索性在宮中多住幾天,也不回歸鳳殿,就在鳳鳴殿中住下,一面向御醫了解探春的情況,一面留心觀察她的健康狀況。

這日,婆媳二人在小花園里設案品茗,探春自懷孕後便不再喝茶,自擎了一杯溫水陪著,一時又說起那日太後甫一回宮便听說林無塵竟被點為狀元,卻在瓊林宴掀起風波。

她本是自偏門入宮,並未經過前朝,卻在回歸鳳殿的途中听見從筵席下來的傳菜宮女竊竊私語,她問清緣由,想到林無塵的婚事自己本就抱愧,于是顧不得回宮更衣便急忙趕去。

說起那一對看似佳偶天成的夫婦竟落得這般收稍,婆媳二人均禁不住唏噓一番,探春忽想起那日殿試時林無塵提出的增稅之法,便向太後請教起來。

太後听了默然不語,良久方長嘆道︰

「閨閣之中歷有人矣!無塵實有經國之才,所需者不過一番歷練而已,只可惜能夠自幼讀書習字的女子實在太少,便是豪門權貴的閨秀也並非人人讀書,否則倒不妨召天下女子入仕,甚至專開一女科取士。」

探春聞言心中一動,建議道︰

「若開設國立女學則如何?」

太後苦笑道︰

「只怕入學者聊聊,雖說我朝民風開化,並無拋頭露面一說,不過大家對女子總存著一份輕賤之心,做父母的不會輕易相信自家的女兒能夠科舉及第位極人臣,與其花錢讓其入學,不如在家帶帶弟妹,操持家務。」

探春想到茜羅國為數眾多的漁民家庭,男子外出捕魚,為**女者必然要全力操持家務,也的確難以抽出時間入學讀書,便是農耕家庭略好些,女子所承擔的家務也十分繁重。

見她陷入沉思,太後道︰

「此時容後在從長計議吧,無塵所言增稅之法倒是十分可行,不過對商賈來說,每七稅一還是過于繁重了,也不可壓榨太過,不妨就十二稅一吧,少不得還得讓本宮的哥哥帶個頭。」

探春由衷道︰

「母後深明大義,舅舅更是盡忠愛國,實在是茜羅之幸。」

太後不在意道︰

「身為國戚,這些都分數應當——派糧之事也不必按戶分派,那樣做得太明顯,富戶勢必大有怨言,不妨按人頭分派,每人多少合適讓胡力自個兒斟酌便是。」

探春心悅誠服道︰

「到底是母後深知治國之道,臣妾拜服。」

太後笑著擺手道︰

「不必謙虛,你此前的那些舉措本宮也早有听聞,本宮不過是比你們多了一二十年的經驗,等你們到了這等年紀勢必比本宮做得更好。此事稍後本宮自去與皓兒商議安排,你好好安胎,等孩子生下來還得靠你扶持皓兒呢,皎兒到底年輕,又自幼被他皇兄欺負怕了,很多事不肯直言,幫著跑腿辦事還成。」

探春聞言笑道︰

「原來陛下不是個好哥哥?」

太後也無奈苦笑道︰

「疼弟弟是自然地,不過沒事總欺負他弟弟玩,壞主意一堆一堆的,也不知跟誰學的。」

說著她自己神色一黯,她何嘗不知溪月皓的性格乃是自先王被逐後驟變而成,原本和善的孩子驀然變得邪魅,連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也難以管教,索性如今倒是好多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又看向探春,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他雖遠在南鳶宮,卻也自有密報得知皓兒如今越來越嚴肅威嚴,早前的不可捉模已很少見到了。

探春自然不知道她已心念電轉,想了那麼多,見她神色黯然只當又想起了太上皇,便問︰

「不知母後準備何日啟程?臣妾也好準備。」

太後答道︰

「皓兒還沒同意你去呢,本宮也擔心你的身子,就快入冬了,西絕宮是島上最冷的地方之一,晝夜溫差也大,行宮又簡陋……」

探春淡然笑道︰

「無妨,臣妾多帶些衣物,柴火便好,說實話,臣妾很希望父皇可以親眼看到孩子出世,也算是對他老人家的安慰。」

太後聞言動容,噙淚道︰

「好孩子,謝謝你,看見你他會高興的,若他能挨到孩子出世,說不定一高興病就好了。」

探春點點頭,不再理會溪月皓是否同意,命侍書收拾行裝,次日就出發。太後便去找溪月皓商議增稅之事,順便通知他自己娘倆次日出發。

溪月皓自是老大不樂意,不過母後發話,又允諾必定好生照顧探春,加之探春態度堅決,他也只得嘟囔兩句作罷,自取將母後關于增稅的意思與朝臣商議。

次日天色微明,溪月皓已率領滿朝文武將太後二人送出城外,臨別時探春拉著林無塵依依話別︰

「無塵,這兩日陪太後閑話,還沒時間去瞧你,你還好吧?」

林無塵悠然笑道︰

「娘娘放心,分開對臣妹和他都是解月兌,這幾日皎王爺時常來陪伴開導臣妹,臣妹已不再痛心了。傷感自然是有的,不過臣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必然可以淡忘,既然情淺自當不必緣深。」

見她已然看開,探春也覺寬心不少,又囑咐道︰

「你能寄情國事,我也為你高興,听說就要選官了,想來陛下定會委你合適的職位,只別太辛苦了。」

林無塵點頭謝了她的關心,也隱隱叮嚀路上小心,千萬不要顛簸之類。

兩人話畢,溪月皓才面黑如墨地走上前來沉聲道︰

「你就不能安分點?這時候非要出門顛簸!」

探春聞言不悅,直接轉身登車,溪月皓見狀怒氣上涌,不顧秋風四起,「刷」地一聲打開檀扇一陣猛扇。

太後笑著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登上同一輛車方便照顧探春,眾臣紛紛跪下恭送二人啟程。

瑟瑟的秋風里,溪月皓孤零零地立在最前面,遙望馬車粼粼遠去,剛剛見面的母親和滿心牽掛的妻子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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