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涯率先回過神來。苦笑一聲,忙從懷里取出方才隨手摘下的瑩藍草葉分成幾段分給每人道︰
「喊住瑩藍草葉……」
又再從瓷瓶里倒出四粒對抗瘴氣的解藥分發,讓幾人一同含住,溪月皓等人口中先前含住的解藥已將化盡,接過去重新含了。
然而看著那瑩藍草上隱隱的藍光,想到玉無涯先前說這是由螢火蟲糞便堆積而成的,幾人都皺起了眉頭,玉無涯眼見點點熒光已漸漸逼近,幾人卻只管猶豫,大急之下連番催促道︰
「你們倒是快將瑩藍草含住啊!」
溪月皓和溫言平日一個是金尊玉貴的當朝天子,一個是翩然傲世的玉面公子,此時形勢所迫,終是對視一眼,一咬牙將那瑩藍草含在口中,齊山見人如此,也只得苦著臉照做了。
那些螢火蟲逐漸逼近,卻在距離幾人盈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徘徊不前,玉無涯小聲道︰
「瑩藍草原是它們最喜棲息的植物,然而與人體唾液結合後會散發出一種令其畏懼的氣味,足以讓它們卻步……咱們走吧。」
幾人松了口氣,正要向前再走。齊山忽然拉住幾人道︰
「前面是一片沼澤,過不去了!」
溫言望向玉無涯,低聲道︰
「先生可有辦法對付那水蜥?」
玉無涯苦笑一聲道︰
「青菇也只能以毒攻毒,克制中毒者體內毒性,卻不能嚇退水蜥,恕在下無能為力。」
幾人無可奈何,一時一籌莫展起來,溫言道︰
「以陛下與我等的輕功踏水草而過也並非難事,只是玉先生若不能隨行,在下等人實物把握應對前方未知凶險……」
溪月皓與齊山都深以為然,玉無涯也堅持道︰
「在下定要通往魔宮,諸位不必多言勸阻,不如……」
他一臉期冀地望著溫言,後者雖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感受到他的目光,連連搖頭道︰
「不可,這沼澤中也不知藏了多少水蜥,我等三人縱使從草尖掠過,若不能保證足夠的速度也難保不被其襲擊,若在攜先生通往,必然落得個被水蜥拖入沼澤溺亡吞噬的下場。」
玉無涯失望地垂下頭,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在黑夜中驀然響起,將幾人都嚇了一跳︰
「我有辦法,可以讓玉先生安全通過沼澤!」
「虞兮!」
溫言震驚地望著從樹影里走出的熟悉身影,責備道︰
「你怎麼跟來了?」
玉無涯忙在附近又摘下一枚瑩藍草遞給她道︰
「溫夫人快含住此草!」
夏虞兮微微一笑道︰
「先生不必驚慌,虞兮一路尾隨。已听見先生所言,早在那些螢火蟲現身時已摘了一枚瑩藍草含住了。」
她又轉向溫言道︰
「夫君,這一次虞兮絕不會再讓你孤身涉險了!」
溫言心里微微一暖,責備之言卻是再難出口,只得小聲道︰
「你方才說有法子讓玉先生通往,究竟是何方法,說來听听。」
夏虞兮不放心溫言一路尾隨而來,方才見幾人在沼澤遇險幾乎就要忍不住出手相助,幸而溪月皓臨危不亂,當即忍痛擊退水蜥,她才沒有早早被發現。
此時見幾人遇到難題再難前進,才抓住時機現身,听溫言語氣松動,微微一喜忙道︰
「虞兮可先行從沼澤上踏草而過,待到了對面,再以長鞭將玉先生一卷而過,若是長度不夠,這附近藤蔓不少,當可以改用藤蔓為之。」
聞言溪月皓率先贊道︰
「此法可行……」
他又朝來路望了望,湊近夏虞兮小聲道︰
「你皇後姐姐沒跟來罷?」
夏虞兮微微一笑,也學他的樣欺身小聲道︰
「放心。皇後姐姐自知此行凶險,她無武藝在身,怕成為大家的累贅,並未跟來。」
溪月皓放下心來,便和幾人商量準備按她所言行事,卻忽然瞧見前方沼澤之中原本茂密整齊的水草間忽然冒出無數黑影,心中警聲大作,失色道︰
「那些是什麼?都是水蜥?莫非方才傷在我掌下的是水蜥之王,現在召集‘屬下’前來尋仇了?」
玉無涯苦笑著小聲答道︰
「只怕正是如此!水蜥原就是一種以身巨力強者為王的動物,一旦其王者遭到攻擊,整個種群便會群起而攻之!」
幾人都暗暗心驚,如此一來便是想踏草而過也不行了,總不能改為踏著水蜥碩大的腦袋而過吧?方才那只水蜥的迅猛眾人已見識過了,這些家伙必不會大方地讓幾人輕易掠過沼澤的。
這次真的是無計可施了,幾人都懊喪不已,相互對視一番,溪月皓咬了咬牙,低聲道︰
「先看看有沒有別的路罷……」
齊山親眼見到魔教眾人便是從此路通過進入魔宮,附近就算真的還有別的路可走,只怕也不會比這沼澤更安全,然而此時已是山窮水盡,只能懷抱最後一線希望先找找看了。
幾人一番搜索下來,俱是搖頭嘆惋,這沼澤綿延不盡,擋住了所有的去路,哪里能夠再找出別的路來,最後溪月皓滿臉不甘,卻終是恨恨道︰
「回去吧。」
余者幾人都不說話,只是點點頭跟在他身後準備原路返回。剛走出一小段,卻見前方隱隱出現三五個人正朝這邊匆匆而來,溫言忙抓住玉無涯輕輕一躍,躲進路邊一株大樹的樹冠里,其余幾人也自施展輕功躍到樹上躲藏。
那幾個人匆匆從樹下走過,剛好五人,很快便到了方才的沼澤邊上,只見領頭一人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對著沼澤一陣猛撒,然後等待片刻,便施展輕功從水草上飛掠而過。
待幾人的背影消失于夜色之中,幾人才紛紛從樹上跳下來,溪月皓望著恢復表面平靜的沼澤,沉聲道︰
「就是現在,趁著他們暫時解決了水蜥,咱們跟過去!」
幾人心知這是唯一的機會,顧不得思考稍後如何返回,便依樣畫葫蘆從水草之上借力一一飛掠而過,所幸對方行色匆匆,早已走遠,並未察覺身後有人已借機尾隨而來。
這沼澤似乎像一條絲帶的形狀,南北極寬,東西方向卻不超過數丈。夏虞兮按照方才所說,找來些足夠長度的藤蔓以軟鞭的手法拋回對面。
因距離較遠,藤蔓也不似軟鞭那般韌度適宜容易控制,她未能直接卷住玉無涯,後者自己撿起藤蔓的一頭在腰間裹緊,發出事先約定的暗號,夏虞兮便用力一拉,將他扯過對面。
玉無涯穩穩落地後,小聲對夏虞兮懇切道︰
「無涯謝過溫夫人!」
夏虞兮大方道︰
「先生無須客氣,一路上多虧先生博學廣識,醫術精湛。虞兮不過是舉手之勞,先生不必言謝。」
溪月皓打斷兩人的客套,低聲道︰
「快走吧,跟在那幾人身後能免去不少麻煩!」
幾人紛紛稱是,忙小心翼翼跟了上去,一路上的確不再遭遇突如其來的凶險之事,一行順順利利靠近了魔宮坐在,前方幾人早已從正門通過守衛的驗證,進門不見。
前日跟蹤而來時天色已昏,魔宮距離谷口又頗為遙遠,齊山也未看清這邊情形,此時也不知往哪走了,幾人隱身在一處山影里再次不知所措了。
溫言觀察一回,忽然小聲道︰
「這魔宮的布置倒有幾分像當日在月牙島見過的黃氏大宅!」
溪月皓想了想,不確定地道︰
「我有個想法,說出來你們听听,看看是否可能。」
幾人紛紛表示洗耳恭听,他便繼續道︰
「神器乃是黃氏的不傳之秘,當今世上詳知此事的除了我等當日參與霽月宮探寶一事的幾人,別的只怕不多,魔教是如何得知的?」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回答,唯齊山遲疑道︰
「是沁兒走漏的消息罷?」
溫言搖頭道︰
「不可能,她就算事事密告乃父,然而我們尚未成功還原大型神器,魔教何以已經有了連霽月宮都不曾收納的大型神器?」
溪月皓點頭贊同道︰
「這便是問題所在,此時唯一的解釋便是魔教與黃氏原就有著極深的淵源!然而魔教數十年前已然崛起,並且是以極快的速度,不知諸位知否記得當年智者听聰結識心愛女子,拋下一切與之遠走之事?」
這件事記錄在听聰手札之上,溪月皓听探春提過,其余幾人並不清楚,听聰的去向向來是茜羅國中一樁歷史懸案,此時听他說起紛紛搖頭。
溪月皓這才想起自己也是听探春說的,便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此時記錄在听聰手札之上,皇後曾向我提起過。總之他一去之後杳無音信,終身未再返回月牙島,也未再見過黃氏眾人。」
听到此處溫言已明白他的意思,接過話頭道︰
「陛下是說這魔教乃是智者听聰和其愛侶所建,即便不是也與他二人有著莫大關聯?」
溪月皓點頭道︰
「當是如此,尤其是你方才言道這魔宮與黃宅相類,就更加坐實了這一猜測。」
夏虞兮高興地對溫言道︰
「夫君,既是如此,你曾在黃宅住過,必定對其地形有所了解,咱們不妨便闖它一闖!」
溫言輕輕按了按她的肩頭,示意她小聲點,否則被遠處守衛听見後果不堪設想,然後低聲征求溪月皓的意見︰
「陛下認為呢?」
幾人模清了到魔宮的路線,本已功德圓滿,此時卻都有些不甘就此離去,溪月皓想了想低聲道︰
「咱們五人一路相互扶持才到得此處,大家共同決定吧,我的意思自然是進去一探,方不負你我一路艱辛。」
玉無涯接著便道︰
「在下是一定要進去見一見雪兒的!」
齊山則道︰
「小的唯陛下與公子馬首是瞻。」
溫言見幾人眾志成城,溫潤一笑道︰
「即使如此,便是龍潭虎穴言也與諸位同往!」
溪月皓滿意地點頭道︰
「走吧,繞到別處看看,由如玉來決定咱們從何處進入,咱們五人今夜便共闖魔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