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回紫苑的。
她的腦子嗡嗡作響，只回蕩著靈玉天尊說過的那段話。
千年之後，他要將自己和寒衣合煉成十全大補丹，還要和無稽神君「分食之」。
她努力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那只是師父為了保住寒衣不被無稽神君吃了，而做的緩兵之計。
盡管，她沒辦法把自己完全說服。
因為，從洱蒼跟她說，寒衣根本不是閉關五百年，而是有本事走出思過園的結界才能出來，她的心里就埋下了一根懷疑的刺。
再加上，寒衣失蹤，明明是昨天的事兒，今晨早課的時候，師父卻根本不曾告訴她。
若不是自己咄咄逼人，洱蒼師兄恐怕也不會說吧，此刻自己還被蒙在鼓里。
舞空一直坐在那兒胡思亂想，直到小莫提醒她洗手吃飯，才驚覺已經中午。
「小莫，我去翠屏苑吃。」舞空吩咐了一聲，直不楞登的走出房門，在出紫苑大門之前，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露出一張笑臉，和平時一樣，笑嘻嘻的跑進了翠屏苑。
靈玉天尊果然已經坐在飯桌旁，見了舞空，微笑的招呼她坐在自己身邊，讓仙娥把舞空那一份飯菜也端過來，一臉寵溺的看著舞空︰「去仲蒼苑了嗎？」。
「去了，我說要師父陪我去，您偏不肯，二師兄冷冰冰的，真是尷尬。」舞空故意說道。
靈玉天尊把仙娥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筷推到舞空面前，安慰道︰「他本性如此，怕是改不了了。快吃吧。」見仙娥端上一大碗翅子湯，還親自盛了一碗，放到舞空手邊，「晾涼了再喝。」又親自給舞空添菜。
「師父，您把我喂胖了，我還怎麼修煉啊？我又不是豬，養肥了還能殺了炖肉吃。」舞空故意開著玩笑。
靈玉天尊哈哈大笑︰「你是仙丹啊，我把你養胖了，好能吃干抹淨。」
舞空差點沒把碗掉到地上。
她知道，師父一定不理解變態的二十一世紀是怎麼理解「吃干抹淨」這個詞的，但她的確是仙丹，又剛剛才听到師父偷偷跟人說，要把自己和寒衣合煉成十全大補丹。
「你呀，」靈玉天尊看出舞空的害怕，搖頭嘆息，「你放心，只要好好修煉，沒人能吃得了你。」
舞空卻只有苦笑——要是師父你呢？
臉上卻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我當然要好好修煉，只要我能調動起身體里那團真氣，控制好吸星大法，誰想吃我？哼，哼哼，那讓他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靈玉天尊見舞空意氣風發，本來是十分高興的，卻怎麼都覺得她今天怪怪的，忍不住去握舞空的手。
舞空連忙伸手去拿湯匙，也給靈玉天尊盛了湯，猶豫著說道︰「師父，其實，我有話想問您。」
「？」靈玉天尊正在端湯，沒有扭頭回應，只是眉頭一揚，扔給舞空一個完美的側臉。
恰到好處的線條，深潭般蠱惑人心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梁，讓人忍不住想踫一踫的淡粉色嘴唇……
偏偏那張臉還轉過來來，深深的看向自己。
在這一刻，舞空已經忘了自己的初衷和問題，完全HC了︰那嘴唇……如果嘗一嘗，會是什麼味道？
靈玉天尊嘴唇微揚，趁機握住了舞空冰涼的手掌，立刻窺探到她的小小心思，心里竟然一慌，連忙把把手放開。
舞空也被瞬間驚醒，見靈玉天尊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進飯碗里，有點迷糊的問︰「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靈玉天尊也半天才回想起來，一邊埋頭吃飯一邊回答︰「你有話問我。」
「啊，對。昨天，二師兄問我，是不是知道寒衣的去向，說他失蹤了，我問，不是在閉關？二師兄說他提前出關了，又見我根本不明白狀況，料定我是不知道的，也沒再理我。師父，寒衣真的失蹤了嗎？」。
洱蒼師兄的確跟她談起過寒衣，如果一句話不提，若是讓師父知道了，更會讓他懷疑。不如說出來，只隱藏那些重要的，更容易知道事情的真相。
靈玉天尊這才抬起頭來，因「著急吃飯」微微發紅的臉慢慢恢復了平靜，對舞空說道︰「我怕你擔心，才一直瞞著你。寒衣昨日的確已經出關，我連他的面都沒見著，人就沒了。我派出人去尋找，最後只知道他曾經和無稽神君在一起過。無稽神君卻說，他的確看到了寒衣，也想帶他回來來著，終歸還是讓他溜了。」
「他說的是真是假？」舞空拉住靈玉天尊的袖子，急忙問道。
「真的，我探過他的心思。我的讀心術除了你我，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從前怕別人尷尬，沒想現在竟有這樣的好處。」
舞空這才稍稍放心些。
能逃出無稽神君的掌控，至少說明，他現在是安全的。
「師父，」舞空想了半天，終于說道，「我想去找找寒衣。」
「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了，午飯之前，我連你四個師兄都派出去了。你修為尚淺，萬一有個閃失……」靈玉天尊頓了一頓，才道，「寒衣已經失蹤，我不能再讓你有什麼危險。」
要是從前，舞空一定會感動，可是現在，這句話在她听來，怎麼都像在說，我要做西紅柿炒雞蛋，西紅柿沒了，你這雞蛋可得留著。
舞空雖然覺得自己太過多疑，可是此時事關性命，她不敢冒險。
「如果是我，我會去人界。」舞空不接靈玉天尊的話，秀眉微斂，分析道，「仙界的正神修為都在我們之上，就像上次，我遇到無稽神君，他只消一看，便看出我是仙丹化身。」
「人界也有很多修為頗高的散仙和妖精，甚至會有偷偷潛入的魔族，那些人只怕更加危險。」
舞空苦笑︰「師父，正神便比那些散仙、妖或者魔族高尚嗎，像無稽神君，除了天庭、幾位天尊大人，就是那幾位神君了吧？他五百年前就覬覦過寒衣，前幾日，明明知道我是靈玉宮的弟子，還是要趁機吃了我，只是在您面前說得好听些罷了。」
靈玉天尊在天界，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尊，生來便比其他人高貴，此刻听舞空將天界正神和妖魔相提並論，心里十分不舒服，本想呵斥幾句，卻一眼瞥見不遠處伺候的小仙娥，想起昨天才答應不再外人面前罵她，只得強壓了怒氣，說道︰「既然如此，你待怎樣？」
「我要去人界找寒衣。」舞空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她其實心里還有一句話，即使找到了寒衣，她也不想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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