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天尊還是那樣風華絕代,溫和淡雅。看見舞空來了,他的嘴角露出慣常的軟軟笑意,卻不說話,只等著她過去。
舞空忽然嫉妒起他來。
古人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如果這句話是真理,不管靈玉天尊是不是像蒙白所說,是個偽君子,自己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真小人。因為,從偶然偷听師父和無稽神君的談話開始,自己就一直戚戚不安,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掉進別人的肚子里。
而靈玉天尊,想扮優雅就扮優雅,想發脾氣關誰就關誰,誰能放半個屁?他有什麼可「戚戚」的?
「舞空,晚課只有一個時辰,你還要在那里咬牙切齒多久?」靈玉天尊綻放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偏偏舞空的明目咒修煉得十分到位,即使不刻意運功,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舞空下意識的搓了搓汗毛倒立的手臂,連忙換上一副笑臉,單足一點躍了過去,並盤膝坐在靈玉天尊面前。
「你體內的真氣混亂,兩個月內,千萬不要急功近利的向上一層修煉,更忌諱與人發功斗狠,否則,一旦反噬,定然得不償失。你仍舊按我前幾日教你的法子調息吧,更要盡量多的在這月寒池上。」
「除了早課晚課,白天也在月寒池上?」舞空忙問。
「如果你能的話。」靈玉天尊笑容淡淡,卻仿佛看透了一切。
舞空本來無話可說,因為,憑她對靈玉天尊的熟悉,已經明白他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阿狸,他也給出了答案,卻忽然想起,這也許是一個再次試探的好機會。
「師父,您覺得阿狸怎樣?」她其實是想知道,自己對阿狸的懷疑,是「戚戚」的錯覺,還是果真哪里出了問題?
靈玉天尊長長的睫毛立刻蒙住了深如墨潭的雙眸,讓舞空看不清里面的神情。他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她對你並無惡意,你專心調理你的身體便好。」
舞空听他這麼一說,頓時放下心來。
不管他將來會不會把自己扔進煉丹爐回爐,現在他是完全為自己好的,這倒是可以肯定。
舞空暫時踏實下來,運功調息,一個時辰轉瞬即逝,等她睜開眼來,以為靈玉天尊一定會像從前一樣悄然離開,沒想到,他還是和方才一樣,靜靜的坐在自己面前,靜靜的看著自己,目光恬淡,溫柔似水。
「師父?」
靈玉天尊揚了揚唇角,緩緩靠近,並握住了舞空的雙手︰「舞空,我從前只想著,不解釋,你總會明白,為師那次跟無稽神君說的話,真的是權宜之計。可是方才,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太自信了——我不說,你怎能明白?」
舞空心中一顫︰你既然不肯解釋,為何現在就想解釋了?
靈玉天尊握著她的手,自然不用她說話,便明白她的心思。他抬眼看著舞空,一時間竟似有些彷徨無助,半晌才慢慢褪去,溫柔笑道︰「因為,我不想讓這些事兒煩擾你的心思。你只需好好調理身體,不必為一些無謂的事兒擔心。」
舞空抽回手掌,努力笑道︰「我明白的,多謝師父關心。」
被這樣一位玉人般的美男親近,要是嬈嬈,定會先吃了再說,舞空卻因為犯著「小人常戚戚」的毛病,不敢照單全收。
她已決定找到真相,然後由自己判斷該信任誰,就會一直找下去。
靈玉天尊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只是無奈苦笑,卻並沒再說什麼,只讓舞空回紫苑早些休息。
舞空微微點頭謝過,正要起身,靈玉天尊忽然補充道︰「就算同是女子,在阿狸面前,也要多注意……注意衣著舉止。」
什麼意思?
舞空听出話里有話,連忙轉頭去看他,對方卻故意避開她的眼楮,停頓了幾秒才道︰「她對你沒有惡意,但是,你也不要因為她是女子,跟她過分親近。」他仿佛怕舞空會拉住他問個清楚一般,邊說邊站了起來,衣角一動便躍上了一朵祥雲,徑自離開。
從前,早課晚課之後,靈玉天尊都會親自送舞空回紫苑,才去忙自己的事兒。就算是今天把自己從無相山接回來,也是一樣。
現在他是怎麼了?
是慌亂?
靈玉天尊也會慌亂?
就因為,他告訴自己,在阿狸面前要注意衣著舉止,不能過分親近?
阿狸,難道真的有古怪,師父明明知道,卻不肯說?只是因為,她對自己「沒有惡意」?
她到底是誰?
舞空只覺得問題越來越多,自己越來越難迷惑,連忙在腦袋變成一鍋漿糊前提醒自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既然沒有惡意,就暫時不要理,只要小心些就是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紫衫到了靈玉宮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者,自己根本就跟紫衫沒有半毛錢關系?
打住,打住,別再胡思亂想,一步一步來,一步一步來……
舞空安慰著自己,目光卻已飄向寒冰洞的方向。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夜深人靜,師父又「慌亂」離去,也許正是自己夜探寒冰洞的最好時機。
說到做到,舞空立刻隱了身,飛了過去。
靈玉宮的外圍結構相當奇特,有的冰雪皚皚,有的春光明媚,有的涼風送爽,有的熱氣騰騰。舞空第一次游覽靈玉宮的時候,就幾乎被驚掉了下巴,後來才知道,這是為了適應靈玉宮弟子的修煉,靈玉天尊特地花了上萬年功夫建造出來的。
舞空修煉的月寒池,和當初寒衣修煉的冰林,都在「冷」這一邊,寒冰洞,也屬于這里,坐落于極寒之地的一座冰峰上。
據說,冰峰之冷,哪怕是專門修煉冰系的洱蒼,也要靜修三日,才能上去一個時辰。而寒冰洞,更是冰峰最寒冷的地方,
舞空拿定了主意要去看看,並不是她自尋死路,而是關于她的藍焰,早在夢里,靈玉天尊就告訴過她。
冰火相融的藍焰是極為罕見的,只有她這樣特殊的體質(外表極寒,內心溫熱),再加上體內特殊的、不知從何而來的真氣,才有機會生成。有本事生成藍焰的身體,在適當的修煉之後,不懼任何寒冷。
現在,舞空就要試一試,如果覺得身體有一點不舒服,暫時退下來就是了,她不會傻到為了真相連命都不要了。
因為,要真相的原因,就是因為惜命。
在踏上冰峰的一瞬間,舞空的身體之外自然而然的罩上一層淡藍色的光暈,這本是護體真氣,舞空卻怕即便隱身,夜色下也會被功力強于自己的人看到,連忙加速直飛到山頂,看那里有一個閃著幽藍光芒的洞口,洞口上方「寒冰洞」三個蝌蚪般的篆書,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躍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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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一更,第二更大概在下午四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