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舞空咽了一百八十回唾沫，打了無數個既親近又不曖昧的月復稿，一雙手躲在長長的衣袖里把自己的腿都掐青了，才說出這麼一個字，逃了出來。
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就是一只懵懂的、對什麼都不知情的仙丹，舒舒服服的在靈玉宮化形，在靈玉天尊的寵溺疼愛中長大，修煉，得到幾個師兄和寒衣各具特色的疼愛，千年之後，哪怕真的被扔進煉丹爐，也算是圓滿吧。
這麼長的歲月，真的已經足夠了。
如果長生的代價，是無窮無盡的算計和逃亡，那不如輕輕松松的，活好自己能活的日子。
可是，她偏偏知道了。
知道了，便再也克服不了自己的貪念。
若是一個凡人，有法術，永遠不會變老，哪怕給他五百年的歲月，他一定會知足得笑傻了吧。
可是，如果明明可以長生，又有誰心甘情願只活一千年，然後和自己的親人一起，被人扔進煉丹爐煉成十全大補丹？煉丹的那個人，還有可能是疼愛了自己一輩子的師父？
她第一次偷听，被青衣打得吐血；第二次偷听，在她心里埋下一根刺，永遠也沒辦法拔掉。
偷听果然沒好報。
剛在紫苑的花廳坐定，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小莫端來的茶，翠屏苑的小仙娥便捧著幾包藥進來，對舞空說︰「這是天尊大人特地給姑娘配的藥，方才忘了給您，讓奴婢給您送過來，說是用法用量都在紙上寫著呢，一並交給小莫就行。」
舞空點頭道謝，讓小莫把藥接了過來，笑道︰「煩勞姐姐替我多謝師父。」
「是。」小仙娥笑著退下去，還沒走出紫苑，小月便進來了，听說舞空回來了，還特地過來跟她請安。
舞空看不出來這是真正的小月，還是三師兄變化的，只能客客氣氣的說道︰「別客套了，去伺候阿狸吧。」
小月果然是假的，因為她沒像真正的小月那樣跟自己笑著說幾句話，只是淡淡的躬身離開，走進寒衣的房門，又把門掩上。
真正的小月，去了哪兒？
小莫不知道這些，囑咐舞空多休息，自己帶著藥去了廚房，只留舞空一個人在這里閉目養神。
去寒冰洞把紫衫拿走的那個人是誰？看不清面貌，也知道絕對不是自己熟悉的人，那淡青色衣衫，也是靈玉宮里的人常穿的，像工作服一樣，哪里有半點線索？
工作服？
工作服可是只有做苦力的小仙童才能穿，幾個師兄是不會穿的。
那時候，冰峰有人把守，就算那個人真的能含著一粒仙丹上山，也沒法子躲開把守的人吧？
咦？對了，那衣服，好像是……是煉丹房里的藥童穿的……
廢話，仙丹當然是從煉丹房里煉出來的，難不成還是從廚房弄出來的？
那這個不認識的藥童，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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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玉宮的仙丹一流，醫術也是一流的，就算靈玉天尊忙了起來，只有三師兄一人給他們看病，也沒用多久，寒衣的外傷痊愈，舞空的內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舞空這次下定決心治治寒衣的臭脾氣，反正就連小莫都以為她是阿狸，她每天只是客套的跟他說說場面話，還時常帶著小莫，其他時間，大部分都在月寒池或煉丹房。
煉丹房的藥童們本來跟舞空便認識，現在舞空幾乎天天都去，還經常帶著翠屏苑才有的好吃的，自然大大的收買人心。
雖然淨心開始那幾天刻意疏遠，但見她果真從來不問，只是跟藥童們說話玩笑，頂多跟著認認仙草靈藥，便慢慢和從前一樣了。
最郁悶的人當然是寒衣。
三師兄說，最好讓他仍舊以阿狸的身份呆在靈玉宮，免得他回來了的消息傳了出去，對他和舞空都不安全。他本來還有些抗拒，一听若不這樣，也會對舞空不好，才忍著氣答應下來。
如果這還可以忍受，他最多偷偷隱身去仲蒼苑跟洱蒼請教修煉的事兒，其他時間在荷塘邊修煉就是了，他從來也不是愛玩的人。
但是，舞空對他的冷淡他就沒法子接受了。
好幾次，他都恨不得和從前一樣，一走了之，雖然危險，但他的修為，也不見得誰都有本事捉得了他。
可他天天見著舞空，哪怕是她不理自己，也沒法子狠下心，瀟灑的轉身離開。
到底怎麼跟女孩子相處，他從來都不知道，將近五百年隔絕人世的閉關，身體的變化，修為的增長，讓他的心理不自覺的產生了變化，再也不能像剛剛化形那兩個月一樣，毫不拘束的捏舞空的臉，吃她咬過的果子，甚至靠近她。
那些，是小男孩兒才會做的事兒吧，自己是大人了，靠著自己的本事提前走出了師父的禁制，吃了噬天的魔元，跟蒙白都打成平手，怎麼還能像個孩子似的膩在舞空身邊？
可是，連他自己都知道，他現在這樣，舞空不喜歡，越來越不喜歡，看她現在理都不理自己就知道。
那麼，舞空到底喜歡什麼？
像靈玉天尊那樣毫不掩飾的寵著她？
自己不好意思，做不來。
像了塵那樣跟她打打鬧鬧，說說笑笑？
自己似乎沒有四師兄那麼聰明，能說出那麼多逗她開心的笑話。
阿狸？
她似乎很喜歡阿狸來著。
寒衣努力回想阿狸跟自己在一起時的樣子，卻極其模糊，甚至要不是因為照鏡子，連阿狸的長相都忘記了。
唯一記得的，是阿狸隨手變出一朵花兒來，優雅的遞到自己面前，還用那花蹭了蹭自己的下巴。
那一刻，自己的心跳真的加快來著。
寒衣終于找到一件自己似乎可以做到的事兒，便偷偷施法讓小莫困倦昏睡，再坐在月亮下的荷塘邊，等著去上晚課的舞空回來。
靈玉天尊就算再忙，早課晚課從來不曾落下，也許像洱蒼師兄說的那樣，要是自己再這麼別別扭扭，將來真的要叫舞空師娘了。
熟悉的聲音。
是靈玉天尊送舞空到門口，囑咐她早睡，夜里不必再打坐，明早不許遲到，舞空老老實實的答應，推門進來。
看得出來，她的內傷已經完全好了，修煉也有了進步，連膚色都更好看，眼楮都更明亮，心情……看上去也好極了。
舞空的確十分高興，因為她的經脈氣穴終于重新打通，不但內傷完全好了，每天用師父特地為她而設計的調息方法練氣，居然進境了不少。
她一眼看見坐在荷塘邊看著自己的寒衣，嚇了一跳，顧不得自己再跟他生氣，急急的跑過來說道︰「怎麼現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小莫可是不知道的！」
寒衣本來想好言好語的跟她說話，此刻看見她了，居然一下子忘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月復稿，冷冷的說道︰「那就讓她知道好了。」
「你……」舞空氣結，跑進屋子看小莫睡得正香，才轉回來說道，「你不喜歡做阿狸，就做寒衣好了！搬回仲蒼苑去住！這里是女生宿舍，不留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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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男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