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空雖然猜不到他的心思。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對于這樣的直白,他有點抽搐,索性給他一點抽搐的時間,才繼續說道︰「可惜啊,可惜,我體性屬火,一滴酒都沾不得。」邊說邊一臉遺憾的搖頭,順便把自己的下巴從他的手里解放出來。
柳宮微楞了幾秒,忽然仰頭大笑,驚跑了樹上的幾只魔鴉︰「我從前怎麼沒發現,原來你這樣有趣?」
「舞空,回來。」舞空還想毒舌一把,就听見身後有冰冷而又熟悉的聲音喊她,不用看就知道,必是寒衣無疑。
她本來還想跟寒衣別扭一下,抬眼看見柳宮煞有介事的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身後的寒衣,連最基本的禮節都沒有,一顆心立刻偏向了寒衣那邊,連忙表現出一臉惶恐的樣子回頭。躬身行了個大禮︰「魔王殿下。」才低頭含腰,小碎步跑過去,乖乖的立在寒衣身後。
寒衣看不見舞空了,便冷冷的看著柳宮。
柳宮對寒衣從來都是輕視的,一個小孩子,變聲期還沒過,不知那兒得來的一身修為都不能運用自如,只是恰巧長得和老魔王相像,被大哥順勢當做傀儡供起來罷了。
可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那個乳臭未干的冷面少年孤傲的看著他,竟讓他有些膽寒,甚至不由自主的躬身施禮︰「王。」
寒衣冷笑道︰「柳長老,我不在意這個王位,卻在意自己的女人,請記住我今天的話。」
柳宮和舞空都打了個哆嗦。
柳宮是因為從來沒發現,這個小屁孩說話居然這樣有氣場,明明是一句孩子氣十足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竟然好似陣陣寒流洶涌而來,讓自己幾乎站立不穩。
舞空則忍不住暗罵︰「第一,誰是你的女人?!第二,你這樣說,等于把自己最軟弱的地方給別人看,那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還沒等兩人月復誹完,寒衣已經拉起舞空的手。轉身走回後園。
舞空回頭看不見柳宮的人影了,便想把寒衣甩開,偏偏寒衣捉得很緊,甚至明目張膽的用法力指揮舞空的腳跟著自己走,直到走回舞空的寢宮,才放開她,關緊了門,微撅著嘴巴委屈的看著舞空。
「你干嘛?!」舞空戒備的後退了幾步。
寒衣幾乎沖口說出,不許你勾搭別的男人!還好及時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她方才說什麼來著?說自己壞脾氣,凶她,不為她著想?還說,她喜歡的男人,疼她,溫柔的跟她說話,舍不得凶她?
自己照著她喜歡的樣子去做,她才會知道自己的好吧?
寒衣扭捏了半晌,打了幾遍月復稿,在腦子里演習了幾回,才一步一步的向舞空走過去,走得幾乎同手同腳,見舞空驚懼的後退。才連忙站住,就這麼遠遠的望著,努力柔聲說道︰「舞空,別怕,我不會再發脾氣。」
?舞空上下打量了寒衣一番,疑惑不已。
見寒衣一副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兒的樣子,舞空的氣焰足了一點,罵道︰「你傻啊,跟他說你在意自己的女人,那不是把自己的命門擺明了給人打嘛?還有,不許再說我是這里的女主人,更不許說我是你的女人!我只是你姐姐……呸!連姐姐都不是,姐姐注定了要吃虧,要遷就,我再不要遷就你……總之,不許再讓人感覺好像我是你的什麼似的!」
寒衣的臉色變了幾變,仿佛皮影戲里的人物一般緊張的身體一下子松垮下來,嘆息著說道︰「好,我不說。」
舞空見他忽然這麼好說話,心里反而更加惴惴不安,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探他的額頭︰「你沒事兒吧?」
「嗯。」寒衣抓住舞空的手,觸手溫暖,軟若無骨,忍不住稍稍用了些力氣,大拇指留戀的在舞空的手心里畫著圈,「我挺好,從來不曾這樣好過。」
寒衣冰涼的手指在舞空的手心里摩挲,舞空忽然覺得被寒衣踫到的地方麻癢無比,涌到四肢百骸。手心腳心都是酥的。
她不是一直都希望寒衣這樣好好的跟她說話嗎,怎麼這麼說了,她反倒覺得哪兒都不對勁兒了?
舞空正在胡思亂想,寒衣已經湊近了她,用空閑的那只手摟住她的腰肢,慢慢的低頭用額頭夠舞空的肩窩,終于夠著了,還像只小貓似的拱了兩下。
這這這……舞空頓時心慌意亂,腳下都不穩了,倒退了幾步靠到了牆上,寒衣卻不緊不慢的跟過來,冰涼的額頭繼續在那兒拱啊拱。
「寒……寒衣,這樣……你跟誰學的,別……」舞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找個合適的詞兒形容,听見寒衣的回答卻更加抓狂︰「跟你學的啊。菲菲第一次變大,帶著咱們飛走,在那個灌木叢旁,你不就這樣拱我?」寒衣說得理所當然,心里那一點緊張也在這樣的身體接觸里慢慢消散,留下的只是無盡的溫暖和溫柔。
難怪她喜歡自己溫柔的跟她說話,原來,這樣是比冷著臉吵架幸福很多……
「可……我怎麼沒覺得我當時這樣色~情?」舞空想推開他。不知為什麼,心里不舍,手上也不見任何動作。
「色~情?那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所知道的如何和人親近,都是跟你學的。」寒衣蹭著蹭著,鼻尖和嘴唇不小心踫觸到舞空的皮膚,只覺得那里暖暖的,踫得自己的嘴唇癢癢的,不由得刻意把嘴唇印了上去……
舞空全身酥麻,忽覺指上的凰靈戒暮然一燙。比從前以往任何一次都燙得厲害,心里一驚,不由自主的一把推開了寒衣!
寒衣瑩白的臉色已經有些粉紅,眼神迷茫,傻傻的看著舞空,迷惑的問道︰「你不喜歡?」
我喜歡嗎?
舞空不知道。
她似乎喜歡那樣的接觸,可是,寒衣也許不明白,她卻明白,那樣的接觸將意味著什麼。
而她,似乎還沒有想好。
指間的凰靈戒仍舊一燙一燙的,好像一根燒紅了的針,輕輕的、試探的,一下一下的刺著自己。
「我不知道。」舞空只得實話實說,此時此刻,她似乎面對著兩個男人,也只能實話實說。
她從前在意的僅僅是活著,從靈玉天尊決然離開,三個月未曾露面開始,她忽然開始在意起別的東西來。
感受著手指上灼熱的刺痛,迎上寒衣迷惑的目光,舞空終于說道︰「寒衣,我真的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咱們這輩子也許很短,短到活不過明天;也許又很長,長到幾千幾萬年……」
「我們不會活不過明天,我們會活幾千幾萬年,與天地同壽!」寒衣固執的提醒道。
「如果是那樣,我更不知道能不能喜歡了。也許,你該多認識幾個女子,多跟她們親近親近,然後再來想想,是不是還像現在一樣……喜歡我?」
「你怎麼會這麼想?」寒衣柳眉微皺,墨綠色的眼楮里盈滿了疑惑和不滿,「我有你,為何還要跟別的女子親近?魔王殿有多少人,除了你。我哪里還看過別的女子?」
舞空忽然有些心動,不管將來如何,此時此刻,寒衣的眼里,的確是只有自己的,而不是像自己這般飄忽不定。
寒衣繼續說著,語氣里似乎還有幾分責怪︰「還有,你竟然讓我跟別的女子親近?你心里竟然不會不舒服?為何我看你和別人親近,就會非常非常的不舒服?我看師父牽著你的手,他目光軟軟的看著你,你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甚至蒙白,甚至方才柳宮,我都極度的不舒服,你竟然一點都沒有嗎?還要我多認識幾個女子,多跟她們親近親近??!」
「……」如果剛才舞空是有一點心動,現在卻是心動極了。
寒衣不善言辭,他的聰明勁兒似乎都長在和修煉有關的地方了,這一點,舞空最清楚不過,正因如此,此刻寒衣的一番表白,才讓她砰然心動。
可是,心動歸心動,寒衣在這一刻是認真專情的,他還是個心智沒有完全成熟的大男孩啊,誰知道將來……
舞空本來就不是能輕易把信任百分百交給別人的人,即便是這個唯一讓她信任的寒衣,也只是信任兩人之間的親情,而不是朦朧的、連他自己都不一定明白的愛情。
忍著指間凰靈戒的騷擾,舞空拾起寒衣冰冷的雙手,用力握了一握,努力讓自己笑得輕松些︰「寒衣,我們還像從前那樣相處,好不好?不要再說什麼女主人、你的女人之類的話,你這麼輕易的說出來,讓我覺得……」
「哪里輕易?我早就……早就……我閉關五百年,腦子里想的都是你,如果這不是喜歡,又是什麼?」寒衣著急的解釋道。
「我知道,我知道。」舞空沒辦法跟他爭,因為她相信,此時此刻,寒衣是絕對真心的,是任何反對的聲音都听不進去的,「我們慢慢來,好不好?我也喜歡你,卻是親人手足一樣的喜歡,讓我慢慢試試,能不能像喜歡戀人一樣喜歡你,好不好?事先聲明哦,如果不能,你不許怪我。在此期間,你如果喜歡上別的女子了,我也會給你祝福,怎樣?」
寒衣顯然沒想到,原來還可以這樣,他以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那麼多名目和試探?可既然舞空說了,他也不能拒絕,只好妥協道︰「你想明白之前,不許喜歡上別的男人,不許不讓我對你好。」
「當然。」舞空的話剛一出口,凰靈戒試探般的刺痛忽然消失不見,連熱度都沒了,只剩下普通的溫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