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空呆了一呆，連忙地下了頭︰「師父。我說過，我不是她。」
「我知道。」靈玉天尊的笑容好像春天里和煦的陽光，「當日，魔界的柳宮把你的煉制之法拿來給我，我測算了很久……你可知，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舞空的好奇心被毫無意外的吊了起來。
靈玉天尊輕輕摩挲她的手背︰「那煉制之法，雖然能將寒衣孵化，對于一個草木妖來說，卻是致命的，就算煉成之後放在洗仙池旁再久，也絕無一點機會化形成人。」
「什……什麼意思？」舞空听他不再往下說，忍不住問道。
「就是說，你不會是紫衫的，哪怕你長得跟她再像，像到毫無差別，你也不是她。奇怪啊，你是誰？怎麼會跑進煉丹爐？」靈玉天尊煞有介事的把臉湊近了舞空，近得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踫，舞空努力往後躲了躲，才避開那樣的尷尬。
靈玉天尊笑得更暖︰「我為這事兒糾結了很久，等到我終于想通。你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月。」
難怪，小莫說，寒衣成親一個月，自己才被回爐。
寒衣得來了自己的煉制之法，卻娶了天之驕女四公主，師父從那煉制之法中推斷出自己不是紫衫，耽擱了一個月，才重新煉制的自己。
「還好，您沒一氣之下把我扔了。」寒衣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毫不高明的說笑著。
「我真的那麼想過。」靈玉天尊喟嘆，「可是……我舍不得。我發現，即使你不是她，我依舊舍不得。」靈玉天尊的手再次收緊，舞空卻不覺得疼痛，「舞空，我從前一直以為，自己苦苦等著的是她，原來，你已經不知不覺的霸佔了我心里最重要的那個位置——舞空，嫁給我，好不好？我知道寒衣在你心里很重要，但是……不管怎樣，你們注定不能在一起，注定冰火難容。寒衣已經選擇了，你呢？」
舞空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
對師父，她是有喜歡的，當初。知道師父寵愛的原來是紫衫，而不是自己，她不知道難過了多久。
可是，她卻知道，她舍不下寒衣，即便寒衣看上去對她冷漠無情，她仍舊舍不得。
「不舍，哪有得？」靈玉天尊听到了她的心思，軟軟的說道，「再說，即便你再不舍，也不能得到他了——他娶了四公主，做了天庭的駙馬，怎麼可能再納妾？別說你們冰火不容，就算沒有這一層，他身為魔王，也不能與天庭對抗不是？更何況，妖族日漸壯大，妖魔之戰迫在眉睫？舞空，我從前說到‘善緣’這兩個字，你就不屑的笑。你信不信，這兩個字大于天？」
我信。
舞空在心里想著。
若不是什麼狗屁善緣，自己也不會穿進煉丹爐；若不是什麼狗屁善緣，自己也不會跟寒衣呆了五百年，又一同在洗仙池旁化形；若不是什麼狗屁善緣，靈玉天尊不會收自己為徒；若不是什麼狗屁善緣，也不會有什麼合煉之說，讓自己和寒衣生死相牽；若不是什麼狗屁善緣，自己和寒衣也不會天各一方，冰火難容……
自從穿到這個該死不死的異界，哪一步不是因為所謂的善緣？
天讓你有緣，天涯亦是咫尺；若讓你無緣，咫尺也是天涯！哪怕你曾經那麼深那麼深的擁有，善緣這兩個字，也會將他奪去！
「可是，舞空，我在這兒啊。」靈玉天尊溫柔的回應舞空的想法。
你在這兒？
你願意娶一個和別的男人耳鬢廝磨了一年多，至今心里還想著他的女人嗎？
「我願意。」靈玉天尊說道。
「好啊，既然師父願意，我當然是無所謂的。放眼三界，論美色，論能耐，論地位，還有誰比得過師父？」舞空抽回了手，苦笑著說道。
不知為什麼，舞空此刻說出的話，竟然好像是在賭氣——和自己賭氣，和師父賭氣，和寒衣賭氣。
至今為止。除了師父靈玉天尊，誰多看自己一眼，寒衣便會挖去他的眼珠子；誰抱自己一把，寒衣就廢去他的雙臂！
雖然殘忍，舞空雖然不止一次因此埋怨過寒衣，此刻想來，相比師父的不在意，她還是更喜歡寒衣的霸道。
「舞空，我不會讓你後悔的，不管你今日答應我的理由是什麼，他日回想起來，我都會讓你知道，你沒有應錯。」靈玉天尊高興得綻開笑容，把舞空攬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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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都知道，靈玉宮在籌備婚禮。
婚禮中的男主角，自然是靈玉天尊；女主角，是一個叫做舞空的仙子，正是靈玉天尊的六弟子。
這場師徒之戀，不是首例，卻一樣引人遐想。
傳說，這位仙子和一千年前靈玉天尊的未婚妻長得十分相像，除了比她更加絕美月兌俗，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靈玉天尊愛極了這個仙子。自從籌備婚禮開始，便在那仙子身邊寸步不離，人本來就長得好看，再眉眼含情，溫柔款款，那舞空仙子每日也笑得極滿足。
這真是三界難得的一對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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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空斜靠在軟榻上，看著門外的池水發呆。
靈玉天尊毫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坐在榻邊，低頭吻了吻她黑如錦緞的長發︰「你的嫁衣準備好了，送去了翠屏苑，你要不要看看？」
「師父。您知道我不在意那些的，還不如讓我躺會兒舒服。」舞空索性歪躺下去，懶懶的閉上眼楮。
靈玉天尊暖暖的笑著，用微涼膩滑的手指指肚輕輕抹著舞空的蛾眉︰「我早跟你說過，咱們就要成親了，你叫我名字就好。」
舞空很想乖乖的叫一聲，試探了半天，捂臉笑道︰「我叫不出。」
「凡事都有個第一次，總不能你我成了親，你還叫我師父？若是將來……」靈玉天尊傾國傾城的秀臉有些緋紅，卻堅持著把舞空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將來，你給我生下寶寶，寶寶一看，娘叫爹師父？那我們該管爹叫師公，還是該管娘叫師姐？」
「呸！」舞空被他逗笑，輕輕的推了他一把。
「我只是未雨綢繆罷了。」靈玉天尊的語氣听起來無比委屈，高挺的鼻子卻像個淘氣的小豬，有一搭沒一搭的拱著舞空的秀發。
「讓小莫和菲菲看見。」舞空連忙躲到一邊。
靈玉天尊愣了一下，笑道︰「要說，菲菲也化形了，你也不必日日戴著她，就讓她跟小莫一起伺候你便是。若她不喜歡也沒關系，靈玉宮里多的是空著的院子，我收拾出一套來給她。」
「你這樣，恐怕她更不喜歡。上次，你帶我出去玩兒，不帶著她，回來就看見她在哭。她說，從前時時刻刻都把她戴在手上，即使變成了鳳凰鳥也是站在我肩頭，怎麼現在反倒不帶著她了？」
「沒辦法，她大了，又不像小莫一般。小莫生來便是靈玉宮的仙娥，你讓她做什麼，都忠心耿耿。毫無怨言。菲菲是鳳凰鳥，驕傲金貴，哪里做得來仙娥侍女的活計？」
「也是，」舞空點頭，靈機一動，「對啦對啦，四師兄不錯哦，讓四師兄多陪陪她，也許……嗯？你懂的。」邊說邊沖靈玉天尊壞笑。
靈玉天尊卻大搖其頭︰「了塵還太小，修煉未成，哪能動這樣的心思？動感情對修煉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你不是也動了感情？我和寒衣……」舞空不自覺的踫到了地雷，連忙閉上了嘴巴。
靈玉天尊卻似乎毫不在意︰「你和寒衣都有自己的機緣和命數，了塵卻沒有，只能從一個凡人一步一個腳印的安心修煉，絲毫不能馬虎。我……我十五萬歲以前，可從來沒動過任何心思。」
「嗷——」舞空從心里感激靈玉天尊的大度，也忍不住開起玩笑來，「夙陌，你好老，我不要嫁你，你老牛吃女敕草……」
「你叫我什麼？」夙陌卻只挑自己愛听的听，其他的話仿佛都置若罔聞，「再叫一遍。」
「不要。」
舞空想爬起來躲到一邊，夙陌卻早已知道了她的心思，雙臂飛快的抱緊她︰「乖嘛，再叫一遍。」聲音軟膩動听，撩撥著舞空的心弦。
這本來是無比浪漫的時刻，舞空卻想到了寒衣第一次和自己親吻時的濕膩嗓音——
你教我。
把我給你如何？
再來。
這次如何？
不對，我還有些地方沒參透……
……
一聲。
又一聲。
都是寒衣的聲音。
夙陌的後背慢慢僵直，又慢慢的放開了舞空。
舞空本來覺得無比歉疚，想跟夙陌說聲對不起，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半晌才道︰「你的讀心術好厲害，我隨便動一動心思，你都能知道，這對你我來說，不知是好，還是不好？至少現在，我沒辦法讓自己完全忘了他。你若不喜歡，便取消婚禮，若怕不好跟眾神交代，就說我死了……」
「舞空！」靈玉天尊眉頭緊皺，仿佛對舞空這麼說極其不喜歡，卻還是走過來，把舞空攬進懷里，難得的用霸道語氣說道，「你已經答應了，還想反悔不成？我告訴你，已經晚了，悔不成了！你還想著他，只說明兩件事，第一，我做的不夠好；第二，你不是薄情的人。舞空，不許再說取消婚禮之類的話，因為，那絕不可能。」
不知不覺間，舞空已經淚流滿面，不自覺的揚臂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