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空一直以為,自己穿過來的這個世界沒有孫悟空。沒有唐三藏,自然以前在西游記里看到的那些東西都是作者杜撰的,沒想到,這里也有一個蟠桃盛會,邀請三界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參加。
而舞空做為靈玉宮的六弟子,又是靈玉天尊未過門的妻子,自然也在被邀請之列。
那日,她身著盛裝,和暖陽等三個師兄一起,跟在靈玉天尊身後,到了蟠桃盛會的現場,並被靈玉天尊引薦著見了不少據說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可惜,最初幾個舞空還能記住,後來的根本就是走馬觀花,除了臉上已經有些僵硬的微笑,什麼也不曾剩下。
直到她見到了被眾神圍在中間的女媧娘娘。
「女師父!」舞空自打蘇醒過來,也去過神女峰兩趟,都被仙娥以女媧外出仙游為由拒之門外。
此刻,她終于在萬千陌生臉孔中看見了熟悉的、對自己有幾分疼愛的女媧,忍不住往前跑了幾步。叫了一聲。
眾神听到舞空的叫聲,紛紛回頭,眼神中俱是多了幾分贊賞和笑意。
「這美貌仙子是誰?端的好看。」一位長著桃花杏眼的好看神仙搖著手里的桃花扇問道。
身邊就有一位見過舞空的上神搭腔︰「沐桃神君還不認識嗎?這位小仙子名叫舞空,是靈玉天尊的未婚妻子。」
「哦——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沐桃神君眼楮里閃過一抹失望,卻仍舊贊賞著。
身邊的眾人也紛紛點頭,說著諸如「天造地設」、「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之類的好話,卻沒注意女媧已經微微變了臉色。
舞空一下子被那麼多人一起注意起來,心里忐忑不安,不知該繼續走上前跟女媧說話,還是索性退到一個沒人看見的角落里去,肩膀便被人溫柔的一攬︰「諸位上神,女媧娘娘,一向可好?」
不是靈玉天尊還是誰?
眾神紛紛跟靈玉天尊客套,暫時忽略了舞空,舞空連忙趁機逃到女媧身邊,拉著女媧走到一個稍稍安靜些的地方︰「女師父,您這陣子去哪兒了?舞空好想您。」
女媧的眼楮越發黯淡︰「四處轉轉。你現在感覺如何?」邊說邊探舞空的靈台。
舞空連忙稍稍扭轉身子,讓女媧更加方便︰「已經完全好了,多謝女師父掛念。」
女媧探過之後,臉上稍稍露出一點喜色,卻立刻隱退下去,淡然道︰「這下,你不用擔心誰有本事捉住你吃了,只要你好好學習一下應敵之法,三界中沒有幾個能拿的了你的——真是羨慕你,短短的五百年,就有這樣的修為。又得嫁如意郎君……原來,人的命數如何,真的是天定的。」
舞空想起她對靈玉天尊的暗戀,也不敢太過張揚,淡淡一笑︰「可惜,天是沒有眼楮的。」
女媧一愣,意味深長的看著舞空。
「舞空無禮了,也許,女師父說的那個天,就在這蟠桃會上,眾人之中呢。他听到我的抱怨,定會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就有的受了。」不知為什麼,舞空對著女媧,雖然不能直抒心意,卻還是願意拐彎抹角的訴說自己的不滿。
女媧看了舞空半晌,又抬眼看了看周圍,見靈玉天尊正和那群神仙客套,連看向這邊的時間都沒有,便拉起舞空的手掌,下了玉階。三拐兩拐走進一個匯集無限春色的御花園。
人們都去蟠桃會上湊熱鬧,御花園里除了偶爾有幾個怕吵的仙子,並沒有別人。
舞空不知道她要去哪兒,卻也知道她是有話要跟自己說,也不言語,只是在女媧身後默默的跟著。
兩人來到一片假山之後,女媧才回頭說道︰「前幾日,寒衣去找過我。」
「啊!」舞空忽然听到寒衣的名字,又在這種情形之下,定然知道跟自己有關,一雙墨眼立刻不受控制的涌滿了眼淚。
女媧盯住她的眼楮,試探的問道︰「你還是喜歡他的,是嗎?」。
舞空含在眼楮里的淚水立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落落的落下來,連忙掏出手帕沾去,故意苦笑道︰「我喜不喜歡他,還有誰會在意嗎?」。
「那夙陌呢?你喜歡他嗎?」。女媧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是我師父,明知我心有所屬,卻仍舊願意娶我,這份恩德,舞空不敢忘記。」舞空的心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她甚至覺得,這些話雖然是女媧問出來的,卻和寒衣問出來的毫無二致。所以,她的回答,既要顧念師父,又要顧念女媧,更要顧念寒衣。
她這句話,說出了三層意思。
第一層,她心有所屬。
至于屬誰。不用她說,無論是女媧還是寒衣,都應該清楚。
第二層,夙陌知道舞空到現在仍舊喜歡寒衣。
第三層,舞空對夙陌,更多的是師恩,而不是愛情,她答應嫁給夙陌,也只是因為,在寒衣拋棄她的時候,夙陌仍舊不離不棄。
女媧冰雪聰明,如何不明白舞空的意思?
她忍不住牽起舞空的手掌,柔聲說道︰「前幾日,寒衣去神女峰找我,讓我替他給你傳句話,不許你嫁給夙陌。」說到一半兒,女媧察覺出舞空渾身都在顫抖,連忙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我不答應,怕我這麼跟你說了,你會怪我破壞了你的大好姻緣。當時,我問他,你已經娶了四公主。生下寶貝女兒洛茗,還管著舞空干嘛?難道,就算你不娶她,也不許她嫁給別人?他卻不肯解釋,只求我把話帶到,讓你不要嫁給夙陌。」
舞空已經抖成了一團。
她絕不肯相信,寒衣不肯自己嫁給夙陌,只是因為嫉妒——其中定然還有別的原因。
不管那個原因是什麼,難道,他還能給自己什麼未來嗎?
他不讓自己嫁給夙陌,卻連一句承諾都沒有。偏偏還有妻有女,讓自己依靠什麼拒婚?
哪怕,他跟女媧娘娘說一句,讓她等著我,我這邊離了就去娶她……
不對不對,這樣就更不對了,這麼說,怎麼听怎麼像一個負心漢說給小三听的。
自己再愛,也不能做人家的小三吧,這是底線,不可逾越的底線。
所以,舞空只有繼續苦笑︰「女師父,寒衣的女兒叫什麼?洛茗?」
「……是。」女媧似乎有點明白,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洛茗知道不知道,她的爹爹偷偷給別的女人傳話,讓那個女人不要嫁人?」
女媧的目光再次黯淡下來,思忖了良久才嘆息著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我沒有替他傳話,也和這個有關。四公主溫和有禮,是天後所有的女兒之中最懂事知禮的一個,所有見過她的人都喜歡她。那小女孩兒洛茗,也生得伶俐可愛……我不敢想,寒衣若是撇下了他們母女倆……」
兩人都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小仙娥奔跑著經過,看見了女媧和舞空,其中一個釋然的吐了口氣︰「女媧娘娘,舞空仙子,您二位在這兒呢?蟠桃盛會開始了,天後娘娘在找女媧娘娘,靈玉天尊在找舞空仙子……」
兩人努力笑了一笑,牽手向蟠桃會方向走回去,听見後面那小仙娥還在吩咐另一個︰「快去告訴她們找到了。」邊說邊跟了上來。
「四公主回來了嗎?」。女媧回頭問道。
舞空心里一緊︰四公主也要來?那寒衣……
「回娘娘,四公主回來了,帶著洛茗小公主,跟天後娘娘坐在一處呢。」小仙娥緊走了兩步,回應道。
女媧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回了會場,舞空被一名小仙娥引著坐在靈玉天尊身邊。靈玉天尊用暖暖的目光看著舞空坐下,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舞空看了看周圍,不好意思的把手抽回來,沖靈玉天尊尷尬的笑笑︰「好多人在看咱們呢。」
靈玉天尊揚唇一笑,雖然松開了手掌,卻挑了幾樣舞空平日里愛吃的小吃放在她面前,看向上首主位,不再說話。
舞空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才見上首主位坐著天帝和天後,天帝微胖,長眉長眼,一副標準的神仙領導的樣子;天後雖然也稍顯富態,卻依舊美貌端莊,慈眉善目。
雖然長得慈眉善目,舞空卻還記得,幾年前,正是天後下旨,要把自己和寒衣合煉成十全大補丹,給他的倒霉兒子載明吃。
舞空暗暗月復誹了一番,再看向主位的周圍,一顆心立刻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天帝天後的主位四周,正是他的兒女們坐了個半圓,七公主和蒙白在,四公主和寒衣也在!
此時此刻,寒衣正低頭逗弄著他和四公主中間的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那小女孩兒時不時的仰起頭,咯咯咯的笑個不停,又往另一邊的女子懷里扎。
那女子和七公主長得有幾分相像,卻毫無驕嬌二氣,一雙秋波似水的眸子不錯眼珠的跟著那小女孩兒轉,那小女孩兒笑她便笑,那小女孩皺眉她便把女孩摟在懷里輕聲安慰。
多麼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舞空的心里對那位四公主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心里不由得有幾分絞痛。
寒衣,你過得這樣幸福,為什麼還不許我嫁人?
她從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寒衣竟仿佛听見了一般,忽然回頭看了舞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