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空簡直翻了白眼。
「別氣。」寒衣無比委屈，「我從來都是這樣小氣，你也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我知道自己恐怕很久都看不著你，只好用了這麼個法子，可也情有可原是不是？」
「要是真的化了呢，你是不是也連我一並殺了？！」舞空見不到他時想他，現在見著了，竟想跟他打上一架，好好扳扳他的臭毛病。
「當然不會，殺了你，我也沒命活了。」寒衣用手指輕輕摩挲舞空的勁窩，情緒頓時低落，「我每日都在想，那些原本屬于我的，你是不是還都替我留著？你若給了別人，也怪我不夠強，護不了你。每天每天我都在問，寒衣，你究竟要做多少不想做的，不願做的，不喜歡做的事兒後。才能做自己想做的？」
听他說得這麼愴然，舞空又忍不住心疼，貼進寒衣懷里，只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卻一言不發。
「我教你怎麼種下只屬于自己的魔豆，也在我舌尖上種一顆好不好？」寒衣壞笑，「你看，要是你不是從前那麼沒本事，早早的種了，就不會因為小洛茗懷疑我了。」
「是啊，我沒本事，更沒那麼無聊。」
「你不種？」寒衣不氣，只是壞笑。
「不種，誰像你那麼多疑。」舞空自己都覺得這麼說有點心虛，偷看寒衣一眼，正好看到他的壞笑，跺腳道，「好嘛好嘛，滿足一下你的虛榮心，種就種了。」
寒衣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笑得更歡，卻不敢再耽擱，認真的教了，在兩人的廝吻中讓舞空種上，再得意洋洋的伸出舌頭給舞空看。
「不夠，那里也要種。」舞空說完，自己的臉先紅了。
「哪里？」寒衣收回舌頭。不明所以。
舞空的臉頰更紅，氣呼呼的擰了寒衣的腰一把。
寒衣立刻明白過來，瑩白的臉騰的一下變成紅布，伸手就去捏舞空的臉︰「你個小！你從哪兒學的這麼多？要不是那冰豆還在，我都以為師父又教了你別的呢！」
「我早跟你說過，沒吃過豬肉，還沒看見過豬跑？就算你連豬跑都沒看見過，那多看看書就會知道，有些豬不僅會跑，還會跳，會翻跟頭，會風騷的回旋踢，還會拱白菜。」
寒衣幾乎笑翻過去，呵著舞空的癢說︰「你說的是豬還是你？不過，那書我倒是還留著，等著跟你一塊兒看呢。」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寒衣抬眼看見已經等在遠處的女媧，失望的嘆了口氣︰「這是我這三年多里過得最快的一個時辰，也是最高興的一個時辰——不過，蟠桃會上你可把我氣死了，跟師父你儂我儂的……哼。惡心！」
舞空想反駁，再一回想，寒衣確實只逗小洛茗來著，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女媧，捏了捏寒衣的手︰「我住到神女峰去，你得空就來找我。」
「那是一定，只是——要避開所有人不是那麼容易，我去晚了，去少了，你不許生氣——還有，今天我跟你說的話，一句也不許跟別人說，師父，女媧娘娘，不管是誰。」寒衣的表情嚴肅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又說不許。」舞空嘟著嘴巴，跟寒衣一塊兒回到女媧身邊。
女媧瞧了瞧他們方才還拉著的手，臉色並不好看︰「魔王殿下，你剛才可不是這麼答應我的。」
「多謝女媧娘娘。」寒衣也不解釋，只是沖著女媧一躬到底，又回頭深深的看了舞空一眼，才踏雲而去。
「舞空，你們這樣偷香竊玉，終歸不是長遠之計。」女媧踏雲轉往靈玉宮，舞空低著頭跟在後面。
寒衣不讓說他和四公主的事兒，自是有道理的，舞空也不好解釋，只道︰「女師父，舞空下次不敢了。」她本來還想說去神女峰住來著。又怕此刻說了讓女媧多想，干脆先不說，再過兩天直接殺過去住下，女媧還會趕她走嗎？
女媧也不再說話。
師徒兩個很快回到靈玉宮，才知道，靈玉天尊已經回來，正坐在舞空的紫苑里看書。
「多謝娘娘，有勞了。」靈玉天尊看她們走進來，立刻站起來迎了上來。
女媧有些尷尬︰「舞空醉了，沒走幾步就靠在我身上睡著了，我怕她病了，干脆帶她去銀華仙子那里睡了一覺，等她醒了才回來。」
舞空暗暗流汗︰真是難為女師父了，還替自己撒謊——只是，我萬能的女師父啊，銀華仙子是誰？我不認識啊？等您走了師父問起來，我該怎麼回答？
靈玉天尊淡淡一笑，牽起舞空的手掌︰「多謝娘娘。舞空，好些了嗎？」。
舞空習慣性的在靈玉天尊牽住自己手的那一瞬間拋開一切心情，讓自己由里到外都沐浴在暖暖的陽光里︰「都怪我貪杯，稀里糊涂的——現在好多了。」
女媧被靈玉天尊看著舞空的多情眼神刺痛，很想立刻就倉皇逃走︰「好了，我也該回去了。」
「女師父！」舞空連忙撲過來抱著女媧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舞空醒過來十天，去了神女峰兩趟，今天還是第一次見著您，說什麼也不能讓您走。您在靈玉宮住幾天，跟我說說話可好？」心里想著，一旦女媧說不，就跟她回神女峰。
誰知，女媧猶豫了一下下，居然點頭︰「好吧。」
舞空雖然有點崩塌，但既然女媧留下了，將來她總會回神女峰吧。只要她一說回去，自己立刻就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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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從前一樣，女媧還是去了金蘭苑。
靈玉天尊仍舊坐在紫苑的花廳看書。
舞空琢磨著該怎麼跟靈玉天尊張嘴。
要知道，他們的婚事雖然訂下來沒幾天，卻不知怎麼，已經人盡皆知。
從前舞空還不知道，這次去了蟠桃會，听著認識的、不認識的所有人的恭喜聲，才明白過來。
她想起靈玉天尊和紫衫那次，再想想這次，不由得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師父的命可真歹，明明是個人尖兒，卻每次都事到臨頭了發生變故。
這樣，師父是不是太丟人了？
她有點埋怨紫衫，要是沒有那次，還能心安理得一點。
「怎麼了，不舒服？」舞空正在怨念，耳邊就傳來靈玉天尊的聲音，抬頭一看，靈玉天尊已經放下書，淡淡的笑著看她。
「早知道那時候該听你的，不去蟠桃會湊熱鬧，實在沒什麼意思。」舞空連忙找理由。
靈玉天尊只是笑︰「去過一次也好，若是不去，你也不會死心。人常常都是這樣，沒得到的總是最好的，若真的得到了，倒不覺得怎樣了。」
舞空有些惴惴不安，總覺得靈玉天尊話里有話，尷尬的笑著，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靈玉天尊卻忽然走進里屋，坐在梳妝鏡前喊她︰「舞空，進來給我梳梳頭。」
舞空心里不安，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只好蹭著進去，拿起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給靈玉天尊梳頭。
靈玉天尊的頭發早就變成了銀白色。這在舞空跟寒衣瘋玩兒了一年多，第一次看見靈玉天尊時便看見了的。
現如今，師父的一頭白發雖然光潤絲滑，那耀眼的白光卻在無聲提醒著舞空——高高在上的靈玉天尊，正是為了你，一年之內，滿頭青絲變成萬千白發。
想著自己將要到來的背叛，舞空的心里五味雜陳，她捧著眼前銀白的秀發，把臉埋了進去，無聲的哭泣。
「乖。」靈玉天尊並不問為什麼，只是回過身子，把舞空抱在懷里，像安撫一個小小嬰兒一般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你累了，好好睡一覺。」
听著靈玉天尊的溫存耳語，舞空哭得更加淚水滂沱，她抱緊了靈玉天尊，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哭濕了他的衣裳。
「乖，要是不舒服，就好好哭一場吧，我在你身邊守著，一直都守著。」
「夙陌，你干嘛對我這麼好？女師父喜歡你，你知不知道？我只是一粒小小的仙丹，哪有資格跟你是天作之合？而且……你明明知道，我並不是個好姑娘，我得隴望蜀，吃著盆里的看著鍋里的……」
「呵呵呵……」靈玉天尊輕笑起來，好听得宛如天籟，「我是盆里的，還是鍋里的？我可沒記得你吃過我，倒是我，時時都想吃了你。」
舞空听他這個時侯還有心情調笑，哭笑不得︰「你是傻的嗎？明明有多少山珍海味擺在你手邊，你卻只來吃我？女媧，青衣，還有今日在蟠桃會上那麼多女仙子，她們恨不得一口吞了我……」
「沒辦法，我看上你了，你已經答應我了，不能反悔。」靈玉天尊輕輕的揉著她的頭發。
舞空毫無辦法，靈玉天尊好像什麼都知道，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為什麼不生氣，不追問？如果他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讓自己注意他那一頭白發，又一再強調自己不許反悔？
舞空終歸還是說不出來，只能敷衍著點頭，撒嬌般的說自己真的累了，推他回翠屏苑，自己由著小莫折騰著沐浴睡覺。
當屋子里安靜下來，舞空才發現自己幾乎已經精神分裂。
她在床上烙了半天烙餅，還是睡不著，干脆坐起來，拉開大鏡子前的垂簾，對著那鏡子說︰「紫衫，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