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的寒冰劍來得迅速。舞空都嚇了一跳，靈玉天尊卻置身事外，只是淡淡的笑著，不躲不閃的看著寒衣，仿佛寒衣刺過來的不是他的寒冰劍，而是夾給自己的一道小菜。舞空嚇得魂飛魄散，生怕寒衣真的傷到師父，師父受傷，寒衣也難辭其咎，連忙沖著寒衣推翻了桌子，阻擋了寒冰劍的攻勢，自己用身體擋在了靈玉天尊的前面︰「寒衣，你瘋了？！」「你說呢。」寒衣把那桌子一腳踢開，劍尖對著舞空的脖子，目光冰冷，臉上蒙了一層冰霜，「我早說過，誰敢娶你，我就殺了他。」「哼！」舞空怒極反笑，偏偏笑得苦澀，一雙明目里差點蹦出淚花。「好啊，你殺，你最好連我一起殺了！你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嘛，要誰的命不是小菜一碟，全憑自己的喜怒？！哪怕是無相山的一眾好友？！！」「你從來都對我不滿。」寒衣的目光更冷，寒冰劍的劍尖又往前探了探。這句話，舞空卻無從回答。除了對他的嗜殺，愛吃醋，不會說甜言蜜語，倒也沒有什麼不滿的。若是真的不滿，又怎麼會……舞空想到他這麼一句話輕易的否定了兩個人從前的恩愛，心里更加覺得他罪無可恕，苦笑著冷哼道︰「不錯，你現在才知道嗎？」。寒衣手腕一軟，寒冰劍幾乎掉在地上。靈玉天尊這時才站起來，把舞空推到一邊，自己迎上寒衣的寒冰劍，淡淡的笑著說道︰「寒衣……」「閉嘴。」寒衣冷漠的吐出兩個字，舉劍的右手卻已經毫無氣勢的垂落，寒冰劍的劍尖斜斜的抵在地面上。靈玉天尊卻並沒有閉嘴︰「寒衣，你拿著我贈你的寒冰劍，要殺昨日還拜謝再生之恩的人？即便是魔，也不全是如此薄情吧？」一臉冰冷的寒衣呆站了半晌，忽然嘴角微揚，瑩白的臉頰上掛著言不由衷、苦澀無比的笑意，抬眼看向舞空，定定的看著她。仿佛要把她整個人揉進眼楮里︰「師父說的沒錯——即便是魔，也不會如此薄情吧？」在寒衣直盯盯的目光下，舞空打了個寒顫，心里的感覺異樣極了。寒衣卻已經垂下了眼楮，手掌一松，寒冰劍落在地上︰「寒冰劍物歸原主，寒衣祝願師父和師娘白頭偕老。」他背台詞一般的說完了，連眼皮都不曾再抬一下，扭臉走出門外。「寒衣！」舞空悵然若失，連忙追了出去，還不曾追上，就見四公主和洱蒼站在翠屏苑的門外。四公主看見寒衣，雖然淚光盈盈，卻巧笑嫣然︰「殿下，妾身來接您回魔王殿。」寒衣卻置若罔聞，只是步履踉蹌的往外走。「殿下！」四公主立刻撲過去，拉住寒衣的衣袖，含在眼底的眼淚一股腦兒的涌了出來，梨花帶雨，柔美嬌艷，連舞空都忍不住有些心動。寒衣卻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長袖一揮，便把四公主甩到了一邊，若不是被洱蒼接住，只怕就要摔倒在地了。「殿下！」四公主的眼淚流得更歡，「您真的不要您的妻子**了嗎？！」「是誰的妻女，就找誰去。」寒衣冷漠異常，連裝模作樣都欠奉了。四公主的臉色立刻青白，張了張嘴巴，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舞空、靈玉天尊和這一院子的仙娥，終歸還是一個字都不再說，只是汩汩的流淚。「寒衣！」舞空忍不住叫他，本來想軟語留他的，話到嘴邊卻變成尖利的嘲諷，「你不是要殺人嗎，有膽子來殺啊？！你這樣逃走算什麼本事？！」不是啊，我不是要說這樣的話啊……舞空在心底低叫。寒衣什麼也不說，只是不尋常的仰頭大笑，轉眼便消失不見。******「舞空？」靈玉天尊坐在舞空身邊，環握住她的手掌，輕聲說道，「四公主已經走了，你若累了，就回去好好歇歇。」舞空失魂落魄，好像早已沒了一點兒活氣兒，听了靈玉天尊的話，連思考都沒有，只是木然的點頭答應，起身便要離開，誰知。剛一站起來，腳下一軟，又跌坐在椅子上。「舞空！」靈玉天尊連忙扶住她，順勢把她抱進懷里，舞空好像斷了線的木偶，絲毫不知道反抗，只是那麼呆呆的讓他抱著，一言不發。「你若想找寒衣，我自會幫你，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只是……舞空，就算在此刻，我仍然覺得，他並不是你的良配，就算他體內的地府之氣盡去，也終歸修煉的是……」「師父，」舞空淡淡的推開他，「我累了。」她回到紫苑，一下子把自己扔在床上，看著床幃上金絲銀線繡成的翠羽，腦子里亂糟糟的。「主人？」菲菲昨晚被舞空叫過來今早出門辦事兒，回來後便在紫苑等著跟舞空復命，此刻見舞空一回來就覺得她情緒不對，忍不住過來叫她。「寒衣公子呢？跟著四公主走了是嗎？昨晚您讓我今早去請四公主，我就不同意，您非說寒衣公子到底是她的夫君，又有了孩兒，是走是留，讓寒衣公子自己選擇。當著眾人的面，您讓寒衣公子怎麼選？您到底是天尊夫人。」「他早就知道，跟師父拜堂的那個人不是我，是女師父。」「啊！」菲菲到此刻才知道這個秘密，掩口低叫了一聲，半晌才道。「那……那您跟天尊大人……怎麼還……」「還什麼？」舞空瞥菲菲一眼。菲菲扭捏了半晌，才說︰「您和天尊大人早有夫妻之實啊！」「誰說的？！」舞空本來心情就不好，听菲菲這樣無中生有，更是炸了毛。「所有人都知道啊！」菲菲滿臉疑惑，「我听小莫說過，也听翠屏苑的仙娥們說過啊！翠屏苑的仙娥們還說，天尊大人經常吩咐她們囑咐廚房做這做那給您端過來，說這個可以有助于受孕，那個可以幫助安胎……」舞空心里無名火氣，怒道︰「這不是為了給寒衣煉藥？！我跟師父……師父怎麼這麼跟仙娥們說，不是故意讓人誤會……」「小莫可是親眼看見的啊？那次，天尊大人讓她去廚房點菜，並囑咐她快去快回，回來若院門設了結界，也需在門前等著，不許別人硬闖，啊，還不許小莫告訴您！小莫跟我說的時候還笑呢，說大人緊張您緊張得過頭了，靈玉宮里，誰敢闖紫苑的結界？也就是那次，她守在門口，看見天尊大人走時滿臉緋紅，進了門您也是一張臉紅到耳朵根，屋里沒開窗，滿是春情之氣……主人，春情之氣是什麼？我問小莫，她只說，那意思是您和天尊大人行了夫妻之禮，我再問那春情之氣是什麼味道，她就再不肯說……」菲菲仍在絮叨，舞空早已恨得牙癢癢。她忽然明白，當一個人用計已經成了習慣，你讓他不用計謀，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昨夜，小莫去叫菲菲，菲菲已經來了。小莫卻被寒衣叫住，舞空當時沒想太多，只當他想通過小莫關心自己，賭氣不理不睬，難道，小莫也把跟菲菲說的這番話，說給寒衣听了？別說是霸道的寒衣，換做任何一個男人，又怎麼可能忍受自己的愛人瞞著自己跟別的男人上~床？所以，寒衣才會一早便向師父舉劍，自己擋住了，他雖然喊得厲害，卻舍不得殺了自己，才丟了寒冰劍，絕塵而去。想明白這些，舞空心里更加難受。自己還說有多了解寒衣，怎麼寒衣這麼重要的心思，自己竟給忽略了？！「菲菲，你替我跟師父告個別，就說舞空要去找寒衣，來不及道別，請師父恕罪。」話沒說完，舞空已經飛到了紫苑門口。菲菲連忙一把拉住她︰「別走！」「你不是支持我跟寒衣在一起，現在怎麼也攔我了？！」舞空想要甩開她，卻被她死死的抓住︰「我支持，但是我要跟主人一起去。」菲菲見舞空疑惑的看著自己，撅起了嘴巴︰「主人，我是你的靈寵對不對？上次你就撇下我走了，讓菲菲孤苦無依……這次，菲菲再也不和主人分開。」「可是……」舞空不敢置信，「你是師父和紫衫的鮮血養成的，雖然後來認了我……你若跟我走了，哪里還有靈玉宮的錦衣華食？」「哼，那你和寒衣公子好好努力，給我錦衣華食，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不就得了？就算沒有，也是我的命，誰讓我是你的靈寵來著？你若走了，我的存在便再無意義，更不可能再認新的主人——鳳凰鳥一生只能有一個主人！」舞空被她一說，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個電影，里面說導盲犬也是一生只有一個主人，電影的主角小Q，即便主人死了，也只能回到訓練場養老，再不能服務于新的主人。想到這些，舞空倒不能丟下菲菲了。要說本心，舞空當然是舍不得菲菲的，不說菲菲能隨手變出她想要的武器，也不說她隨時都能變成一只巨大的鳳凰鳥，做為自己的坐騎，只說偌大的靈玉宮，只有她是全心全意在意自己是不是快樂的，就讓舞空對她另眼相看。不像小莫，雖然平日里對自己好得沒得挑，若自己和靈玉天尊發生矛盾，那丫頭還是義無反顧的站在靈玉天尊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