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新立的墓碑前,櫻惜雪感覺到的還是刺骨的寒冷,盡管,耀眼的陽光看上去是如此的溫暖。
工人已經打發走了,口袋里還有沉甸甸的銀子,如果娘還沒有死,那麼該是多麼快樂的生活啊……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感覺像是世界上的一縷孤魂,櫻惜雪輕輕地靠在墓碑上。而墓碑的所在地,就是銀葉山,櫻璃華一直喜歡眺望的角落。
入冬了,雖然沒有下雪,但是曾經茂密的樹叢,現在剩下的也只有光禿禿的樹干了。而櫻惜雪也迎來了這一個冬季,這一個生命中的冬季。
我只是個普通的孩子啊,只是聰明了一點,走運了一點,怪異了一點罷了呀!櫻惜雪的身上依舊是單薄的衣服,淋了一夜的雨而起了皺,白皙的皮膚在冬風的摧殘下凍成一片青紫。
櫻惜雪恍然未覺,只是靠著石碑,回憶著自己從現代到穿越,從嬰兒到現在的事情,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朦朧了眼楮。意識在漸漸地遠離櫻惜雪,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這樣,是不是可以回到現代呢?這樣,是不是可以找到櫻璃華了呢?這樣,會不會就可以,不再受傷了呢?
安詳的黑色在一瞬間蠱惑了她,她就這樣靜靜地睡去了,不知道為什麼,在往昔自己與櫻璃華的笑容之後,她再一次看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一隊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林子里跑出,正是剛剛被打發掉的那群工人。為首的隊長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偷偷解下了櫻惜雪腰上的錢袋,貪婪的目光一下子光芒大盛。
狠狠吐了兩口唾沫,他又將目光對準了睡著了的櫻惜雪,心里不由打起了小九九︰雖然說這個孩子的眼楮很怪異,不過,听說塞外人都是這樣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呵呵……他給自己的兄弟們使了一個眼色,抱起櫻惜雪,向林子外走去……而說不清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的櫻惜雪,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
「下輩子,做豬就好了,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多幸福啊……」耳邊響起了陌兮那曾經被自己嘲笑了N次的理想,櫻惜雪此刻卻沒有辦法再次諷回去。
「陌兮啊,其實,你說的或許也不是完全都錯呢……」
……
睜開眼前,櫻惜雪就知道自己沒有死,因為死了的話,哪里能夠感覺到自己胃部那一陣陣的抽搐,該死,餓瘋了!
櫻惜雪的心里懷抱著僥幸,希望自己睜開眼後看到的是爸爸媽媽慈祥的笑臉,裘陌兮天真的笑容,亦或者,是櫻璃華溫柔的眼眸……
希望破滅,櫻惜雪睜開眼後,所能看見的只有一片黑暗,晚上嗎?不過,好像感覺不太對。動了動手腳,有點麻,但是還能動,蹣跚地爬起來,櫻惜雪坐在地上,慢慢清理著自己的思路。
記得,自己是在娘的墳墓前睡著的吧,那麼這里又是哪里呢?櫻惜雪的腦中又出現了櫻璃華的笑容,但是眼眶卻沒有濕意,有的只是如無邊無際黑暗一般的孤獨。
被世界所遺棄的孤獨……
翻動間,鈴鐺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喚回了櫻惜雪的魂魄,當然也起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醒了嗎?」。黑暗中傳來一個童音,是一個女孩,就在櫻惜雪身邊。
這里是哪里?櫻惜雪想問,但是卻驀然發現沒有聲音。額,又忘了……櫻惜雪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成為一個啞巴了。
「別害怕,沒關系的,大家都在你身邊……」女孩繼續說著,「雖然我們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我們為什麼被抓過來……」
「哼,等本小姐出去了,一定饒不了他們!」一個嬌蠻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雖然底氣有那麼一點不足。
「你這話還是出去了再說吧。」另一個直爽的聲音響了起來,還是女孩子,但是卻給人一種爽利活潑的感覺。
「哼,你對本小姐有什麼不滿嗎?」。那位大小姐似乎被嬌慣的很好,見有人反駁自己,脾氣上來了。
「是啊,有什麼意見嗎?」。火yao味很濃的一句話,兩方有打算動手的趨勢。
「算了算了,別吵了,還沒出去呢!」最初的那個女孩儼然是現在的小隊長,最冷靜的一個,連忙充當了臨時消防員。兩方非常有默契地同時哼了一聲,在黑暗中轉過身體。
唉,小隊長嘆了一口氣,繼續和櫻惜雪說著︰「現在我們被關在一間小屋子里,一共有6個女孩子,你是第6個。我是最早被抓來的,你可以叫我阿伶,今年7歲,是這里最大的;剛剛吵起來的兩個是梓顏和竹韻,都是5歲;還有若萌和莫兒,都是六歲……」
「尹莫。」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是,以後保證不帶‘兒’字!」阿伶好脾氣地說道,在黑暗中無奈地笑了笑,冰山小美人,脾氣可不是一般地大。
「那你呢?也給我們介紹介紹?」阿伶回過頭,笑吟吟地看著櫻惜雪,當然,黑暗中沒有人看得見。
「額……啊……」櫻惜雪無奈地支呼了幾聲,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原來……你是……」阿伶訝然出口,忽然又趕緊剎車,覺得這樣真的是不甚禮貌。
「原來是啞巴啊∼∼啞巴就啞巴唄……有什麼大不了的!」梓顏不屑地開口,語氣里有著三分鄙夷,三分嘲諷。
「梓顏!」阿伶斥責道。
「哼,野丫頭就是野丫頭,沒禮數!」竹韻再一次杠了回去,模索著到了櫻惜雪邊上,拍著胸口說道︰「放心,別理那野丫頭,以後有我殷竹韻保護你,放心吧!」
「切……」梓顏下不來台,只能泄憤似的跺了幾腳。
正在此時,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櫻惜雪這才得以借光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一間布滿灰塵卻沒有一件家具的破屋子,地上隨便地堆了一些布塊,估計是給當被褥的。在不遠處有一扇厚重的窗戶,破破爛爛地勉強掛著,但是似乎重量不輕。
除了自己的五個女孩都長得非常漂亮,可以看出以後將會是多麼禍水的紅顏。站在櫻惜雪的身邊的應該是阿伶,長長的秀發輕輕地挽起,斜插了一支發簪,看上去雖然還很年幼,卻有種隱隱的嫵媚,給人一種很成熟很可靠地感覺,有種姐姐的感覺。
和阿伶成鮮明對比的就是趴在櫻惜雪旁邊的竹韻,梳著兩個小辮子,五官非常地清秀,一雙大眼楮撲閃撲閃的,配上紅紅的臉龐,是個典型的開朗的鄰家小妹妹的小美女。
而冷冷的靠在牆角的那位冷艷美女應該就是尹莫了吧,真是名副其實。隨意披下的瀑布一般的頭發,襯上她高傲的神情,卻別有一番風情。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五官已經出落得非常清明,如冰雕一般,冷冷地散發著誘惑。但是,那雙展示心靈的眼楮卻隱隱地藏著火焰,典型的外冷內熱的烈美人!
而另一邊一臉厭惡地站著的應該就是梓顏了吧。別說,長的還真是非常嬌俏可愛,討人歡喜,可惜啊,就是嬌慣壞了。長長的睫毛,晶瑩的五官,像一朵剛剛綻放的鮮花,透露著朝陽一般的美麗。當然,此刻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來。
最後一個靠牆睡著的,應該是秦若萌了吧。一頭烏黑的墨發,看上去尤為光亮,手感一定不錯。精致小巧的五官,看不見眼楮,但是從她甜甜帶笑的睡顏來看,應該是個很活潑討人喜的女孩子吧。
打量完畢,櫻惜雪冷眼望向門口,心里卻已經有了個大概了。看來,這人販子販的目的地不是其他地方,就是傳說中穿越女的必經之地——妓院!
「喲,這次的貨都不錯啊,三兒……」一個極其發嗲的聲音響了起來,嗲到讓人渾身往下掉雞皮疙瘩。
「那是,那是……您看,要不……」另外一個「三兒」極其狗腿地附和道。
「哼!」老鴇極其鄙夷地看了一眼三兒,甩出一錠不小的銀子,「看你態度不錯,賞你了,到時候有好的貨記得先送我們鶯香樓啊……」
「那是一定,一定……」口是心非地應付了幾句,三兒小眼一瞄,就快步走了。
「阿呸,要不是靠你供著貨,老娘早就廢了你了。」老鴇扭著肥臀,往地上吐了好幾口唾沫,才轉回頭來。
一對眼,就看見櫻惜雪那雙蔚藍色的眼楮,頓時花容失色,盡管是朵喇叭花,嚇得倒退幾步,臉上的「面粉」掉了一層。「妖……妖怪……」
又是這句,櫻惜雪冷笑一聲,從小到大,我都快听膩了。這一句,卻也引得眾人往櫻惜雪的方向看去。
「啊!」眾女孩也不由叫了起來,分貝之高,可以媲美海豚。
捂住耳朵,櫻惜雪歪歪扭扭地站起來,向老鴇走過去,不懷好意地掛著有些陰冷的笑容。
「呀,妖怪!」老鴇大叫一聲,重重地推了櫻惜雪一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當然,臨走之前,不忘把那扇搖搖欲墜的門也關起來。
哼哼……櫻惜雪從心里冷笑……漫天的黑暗籠罩過來,再一次吞沒了所有的光暗,或許,我也會從此被黑暗吞沒吧。櫻惜雪痴痴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