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早晨,清新的空氣布滿了昭晉王朝都城——粟陽的每一個角落,讓人忍不住神清氣爽起來。稀稀落落的人都伸著懶腰從家里走了出來,互相談笑著,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不過,這麼輕松愉快的氣氛,一旦轉到粟陽中心,那麼必定就會大打折扣了。氣勢宏偉,璀璨輝煌,莊重典雅,整個王朝唯一一個紅色為牆,金色為瓦的地方……沒錯那就是皇宮!
走在前往議政廳的路上,謝涑逸看似一本心思地在走路,其實,那一雙眼楮早已洞察了四周。所謂當朝宰相任暉陽素來交好的第一人,必當是同出前太傅門下的謝涑逸學士了!而且現在,太子的生母南皇後和五皇子的生母韓貴妃的勢力也漸漸伸進朝廷來了,作為宰相一派支持太子的,無時不刻都需小心啊!而且,伴君如伴虎,誰知到,又有多少人是皇帝的爪牙呢?
哎,這朝廷……謝涑逸忍不住暗嘆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
「謝學士……」天不從人願,謝涑逸不得不停下腳步,曲意逢迎,「原來是岳將軍啊……好久不見……」
「哪里哪里,我們前不久不是剛剛見過嗎?」。岳松雖是一介武將,但是官場之間的玄機還是稍懂一些的,腆著笑臉說道,「听說謝學士家里新收了一位孤女?」
「是啊,不知岳將軍有何見教?」謝涑逸不露聲色,接口道。
「哪里哪里……」岳松往前邁了幾步,「只是想擇日前往貴府拜訪一下謝二小姐罷了,真是好福氣啊……能被謝府收養……」
「哪里哪里,多謝岳將軍高看……」謝涑逸輕輕拉長著語調,「不過最近小女身體不是甚好……」
「哦?」岳松眼神一轉,「那在下還是過些時候再叨擾好了……」
「多謝將軍……」謝涑逸加快了步伐,「時辰不早,看來我們要快點了……」
「是啊,多謝提醒……」岳松也加快了腳步,兩只狐狸的背影在小路上逾行逾遠……
……
這一段時間,謝涑逸學士府上新收了一個孤女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有的說是謝學士的私生女,有的說是故人之女,一時之間揣測到處亂飛,更有甚者出版了《論謝學士的三角之戀》,《謝涑逸風liu史》等一系列經典作品……街頭巷尾,百姓們對于高官總是願意津津樂道一番的。不過,時間一長,自然也就淡了……
而這場風波的主角之一,櫻惜雪,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涼椅里,曬著太陽,說不出的愜意。回想起三天前的晚上,被謝梓顏徑直帶到謝涑逸的書房,緊張得一身身出冷汗就想笑。
謝涑逸是一個完全不同于謝梓顏的類型,真的聯想不到他們居然是父女。不知否認,謝涑逸是只久經官場的老狐狸,一言一行之中都給櫻惜雪一種好像有陰謀的感覺。
而他的夫人林雅又是一個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典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實話實說,這一家子還真是有些不倫不類。
但是,謝家是一個很溫暖的家。上到謝涑逸和林雅,下到掃地的阿婆阿公,全都是厚道的好人。每個人的微笑都是溫暖的,和煦的,能讓人如沐春風的。
所以,經歷了一番盤問之後,櫻惜雪毫不猶豫就在這個家里面住了下來。當然,在走出書房時候,回頭看的最後一眼,櫻惜雪總覺得謝涑逸的笑容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罷了罷了,櫻惜雪從涼椅里一躍而起,淺笑盈盈地看著身後。謝梓顏一蹦一跳地往這邊跑過來,而跟在她身後的正是手中拿著餐盒的林雅,一陣恍惚之間,櫻惜雪仿佛看見了自己和櫻璃華的身影。
「喂喂,在想什麼呢?」謝梓顏不客氣地跳上躺椅的另外一邊,還好涼椅夠大。
櫻惜雪搖了搖頭。
「那就不要皺著眉頭給本小姐看啦……」謝梓顏不留情面地敲了櫻惜雪的腦袋一下,「怎麼說,我現在也是你的姐姐啊……」
「這就是你做姐姐的樣子?」林雅溫柔地說道,愛憐地模模櫻惜雪的腦袋,有些嗔怒,但又帶著大半的寵溺,「做姐姐的要做的可不是欺負妹妹,而是保護妹妹!」
保護我?櫻惜雪忍不住笑了出來,不是她吹牛,這現在天天纏著櫻惜雪的謝梓顏啊,別說保護櫻惜雪了,保護好自己啊,周圍人都要謝天謝地了。
謝梓顏一臉很不爽地坐在那里,櫻惜雪討好地笑了笑,謝梓顏的脾氣還是很大滴,但是本性很善良純真確實不容否認滴。
「好了好了,那麼好的天氣用來置氣是不是可惜了一點啊?」林雅打開餐盒,香濃的點心味隨之飄出……
(amp;macr; amp;macr;)口水……
「這是今天的點心哦,你們兩個慢慢吃吧……」林雅笑著說道。
「耶!」謝梓顏歡快地叫道,轉攻點心,櫻惜雪也在心里歡呼了一小下,然後也專心攻略起了點心。
冬日的陽光不刺眼,但是很溫暖。櫻惜雪此時此刻,感到了全身上下都舒暢不已,暖洋洋的。
……
一晃眼,謝涑逸已經下朝回家了,府上不免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櫻惜雪乖乖地站在門口,和謝梓顏一起迎接謝涑逸,但是不同的是櫻惜雪只能站在門內。
那雙眼楮,終究非我族類……
「回來了?」林雅輕移蓮步,上前迎接到,身後跟著的是一票丫鬟和家丁。
「恩。」謝涑逸不在意地回答了一句,大步流星向門口走去,路過謝梓顏的時候寵溺地模了模她的頭。櫻惜雪不免有些羨慕,畢竟自己還沒有見過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爹,有些寂寞呢。
「惜雪,你……」謝涑逸頓了頓,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來我書房一下。」
櫻惜雪連忙回神,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是為什麼事呢?
進入書房,謝涑逸坐上椅子,直接就切入了正題,「我想,惜雪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要找你對不對?」
櫻惜雪點點頭。
「今天,朝廷上已經有不少的官員在討論你的事情了。」謝涑逸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吧。」
櫻惜雪沉吟半刻,隨即走到書桌前方,提起筆來,奮筆疾書︰惜雪愚鈍,請多指教。
謝涑逸眼中有精光閃過,「惜雪你不是普通人,我從第一眼就知道,你絕對不止是一個快五歲的孩子,不然我也不可能會留下你。」
櫻惜雪默默地听著。
「現在朝廷的風聲那麼緊,一定是有人暗中操控。我怕,你會因此而受到牽連,所以,我想請你……」謝涑逸果斷地說出,「裝病一段時間……」
櫻惜雪點頭︰兵家詭道,我懂,你安排就是了。
「可惜啊,可惜……」謝涑逸在心中暗自驚嘆,卻又不得不惋惜,「可惜啊,惜雪你是個啞兒,不然該是多麼出色的一個孩子啊……」
櫻惜雪笑了笑,沒有多余的動作。
「其實……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謝涑逸歇了半刻,忽然又慎重地說道,「我想請你與我定下一個約定……」
櫻惜雪微微思索了一下︰再生之德,無以為報。
「好孩子……」謝涑逸習慣性地表揚道,卻讓櫻惜雪的心小小地顫抖了一下。
……
窗外,天氣開始陰霾下來,林雅看著天空,連忙吩咐下人把東西都收拾好,拉著謝梓顏的手往大堂里走去。謝梓顏依舊眨著她的眼楮,笑容滿面。
視線轉回書房,櫻惜雪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而謝涑逸則是對她深鞠了一躬,表示了沉重的謝意。
櫻惜雪拿過紙筆,奮筆疾書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你們不害怕我的眼楮嗎?不認為我是妖怪嗎?
謝涑逸搖搖頭,自信地說道︰「這世上哪里來什麼妖孽呢?不過是世人的胡亂杜撰罷了。」
櫻惜雪的心暗暗沉了下去,原來是因為這樣啊……輕輕笑了笑,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書房。那麼,這是不是在這一份值得眷戀的溫情之後,疊加了一份交易呢?這樣的話,這份溫情也變得有些虛偽了吧……
這是我的家,但是卻不再是我的家了。櫻惜雪向著天空投去一個笑容……終究,我還是只能作一粒浮塵啊,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