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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透明的陽光穿過薄薄的雲層一瀉而下,給街上三三兩兩的人群鍍上了一層暖人的金色。許是因為天色還有些早的關系,市坊上並非熙熙攘攘的,但連綿不絕的叫賣聲已是起伏不斷了。
寂靜的小巷子里,陳舊的青石板鋪成的路上隱隱有幾只鳥雀在低頭啄食。
「吱嘎——」一聲輕響打破的沉寂,原本清閑的鳥雀瞬間嚇得撲稜著飛起,停歇在了遠處的牆頭上。
隨著漫天紙錢的紛飛,從屋里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身穿白色的壽衣,雙手抱著靈位緩緩的走了出來。她身後跟著十二、三歲的男孩,亦是一身壽衣,低垂著頭,雙肩微微顫抖著。
跟在他們身後的便是一口純黑的大棺材,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那棺木是用上好的柏木制成。而跟著哭靈的幾個人,卻衣著寒磣,讓一旁的人看得有些模不著頭腦。
胡同口里逆著光匆匆忙忙抬進一乘轎子,想必是有急事,才趕得如此匆忙。走了沒幾步,卻是與前去下葬的隊伍撞了個正著。因為那巷子有些窄。兩廂無法並行而過。而轎夫趕路不肯讓,送葬的人因棺材厚重,也難得讓。
「爺,有個送葬的隊伍攔著。」轎旁跟著的小廝輕聲的說著。
轎內之人听他這樣說,便微微挑開轎簾看了看,只見前面抱著靈位的不過是甚是年小,便放了轎簾沉聲道︰「退回去吧!」
好在那轎子也沒進來多少,很快便退到了巷口避讓開來。那轎中之人想了想,總覺得抱著靈位的那個姑娘有些眼熟,便挑開簾子又偷偷的看過去。
只見那隊伍緩緩的向前走著,等打頭的姑娘走得近了,他這才發現那姑娘兩頰竟紅腫得厲害,上面是清晰的五指紅印。
是誰下了這麼重的手,轎中人微微皺了皺眉頭,卻仍是想不起在哪見過這位姑娘。正要放下簾子,那姑娘卻正好抬頭朝他看來。兩廂對視之下,越發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見那姑娘很快略了過去,又想著是不是自己認錯了。
等那下葬隊伍慢慢走過以後,他兀自盯著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這才對著一旁的小廝道︰「走吧!」
隨著轎身的抬起,精致的軟轎在狹小的巷子里緩緩的前行。清透的陽光暖暖的照射進來,從遠處看過去,那軟轎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暖好的光暈,看上去是那樣的美好而又不現實。
送葬的隊伍一直到正午十分才回來,不過等回來的時候已不像清晨的時候那樣多人。此時只剩得稀稀拉拉的三五個人。
「初七,你哪來那麼些錢請幫工的?」幾人方一進屋。三娘就開口問道。見初七沒答話,她也不在意,想起清晨時候的那口黑幕棺材,不由咂著嘴對一旁的大成嘀咕道︰「那棺木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錢的,我看咱嫂子留下來的錢可不少!」
「你就少說幾句吧!」大成見她這樣一副樣子,皺眉回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些子不搭邊的事!」
初七只是不搭理,忙進忙去的收拾著。他們被趕出府的時候,走得匆忙,很多東西沒來得及收拾都落下了。今兒個早上送葬的時候張嬸和其他幾個相好的丫環一並幫忙收拾了過來。
大成見她抿著嘴,面無表情的收拾著,明白她心里強忍著悲痛,便上前一邊幫忙打著下手一邊說道︰「丫頭,你真不回去同我們一起住嗎?」。
不等初七說話,他想了想,又說道︰「雖然家里同官家比是寒磣很多,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絕不會讓你們姐弟兩受半分委屈的。」
站在一旁的三娘支著耳朵,一听大成說這話,忙尖聲喊道︰「說什麼呢,家里揭不開鍋了哪里有閑錢養那些個閑人!」
說著。她環視了一周,只見初七這臨時找的落腳處要屋有屋、要院有院的,一看就知花了不少錢,不由得嘖嘖一聲道︰「看這出手闊綽的,怕是繡娘留給德兒的那份子讀書錢都貼進去了吧!」
這屋子是孫大夫以前落魄時曾租過的地方,後來孫大夫開鋪子賺了些錢,便搬了出去。雖說有個半大的院子,但一眼望過去便是破破落落的一間,仿佛荒廢很久的樣子,而且說是院子倒還頗有些言過其實了。
不過雖然破是破了點,但勝在屋子夠大,還連帶這一個院子。而且出了巷口就是城里最繁華的坊街,方便她日里出去尋工掙銀子。
更重要的是,據街坊傳說這屋子里死了人,時常鬧鬼。所以後來一直沒法子租出去,因而房錢也特別的便宜。一年不過二兩銀子,算下來一個月不到二吊錢,因而總總便利加起來,初七當場便交付銀子,租了下來。
初七這會子懶得與三娘計較,只向大成說道︰「叔,好在我現在還有些手藝,日子總會過得去。你別太擔心,我們回了老家,只會平白跟你們添些麻煩的。」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大成皺眉截過她的話頭,不贊成道︰「你們兩個都不過是半大的年紀,拿什麼養活自己的!再說,這在城里頭開銷大。樣樣都是要錢的。」
初七搖了搖頭,看向陽陽,眼神里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擔憂︰「叔,你也知道陽陽一向身子不好,在城里若出了什麼岔子還有孫大夫照看著。若是回去了,我怕……」
听她這樣說,大成也不由得看向陽陽,她這話說得也在理的。陽陽若是回了鄉下,猛然一下發起病沒,怕是難得控制的。
沉默了半晌,大成這才無奈的嘆了口氣,從袖里掏出一個布包,塞到初七手里道︰「這城里頭處處要錢的,我手里也不多。平日里嫂子給得多了,七攢八攢的還剩這十來兩銀子,你先拿著用。」
「這怎麼行!」初七忙推月兌著不肯要,十兩銀子如此之多,怕是大成叔將家里所有的積蓄全部都拿出來了。
「你就收下吧,」大成看她堅決不肯拿錢的樣子,心頭一酸,一個大老爺們險些要落下淚來︰「這錢本來就是嫂子往日里資助我們的,你不拿著,我……我……」
他一個粗人。一時又找不出適合的話來,最後只得把心一橫,僵著臉道︰「做人要講良心,我就算餓死,也斷不會打這些個銀子的主意的。」
他這錢是趁著三娘出去了才偷偷給初七的,誰知這時三娘正好從屋外走了進來,一見大成手里的布包。立馬冷下了臉來,一把搶過布包,尖聲叫道︰「好你個沒良心的,我就說你大清早的在家里偷偷模模拾掇著什麼呢!」
她一面說著,一面將銀子往自己腰里仔細的踹好︰「家里要吃要喝的。德兒上學堂還要銀子。你是吃了什麼豬油蒙了心肝了,把銀子全給他們。那剩下我們娘倆是不是要去喝西北風?你還想好好過日子了不?」
大成卻是不理她,冷著臉找她要銀子。三娘見大成是鐵了心要將銀子給初七,不由得心里大怒,扯著嗓子又是打又是罵的撒潑道︰「我是瞎了哪門子的眼,跟了你這個沒出息的。你是成心要把我逼死是麼?我嫁到你們家這過的都是些什麼苦命日子,又要伺候老的,又要照顧小的,現在倒好,連一點積蓄也要送人。我的老天爺,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以前官府那樣大家大戶的大院子,哭喊破了喉嚨估計隔壁三家都難得听見。而眼下初七住的這地小人多的,三娘嗓門夠大,又喊得聲嘶力竭的,隔壁人早听得一清二楚了。有好奇心重的甚而還圍在門口指指點點的,以為初七他們是如何欺辱了三娘。
「你鬧夠了沒有?」初七原本不想與她計較,繡娘今兒尸身才下葬,她也不想多出什麼事端來。但一看旁人指指點點的,辱了娘親的名聲,她恨不得上前一把掐死這個潑婦算完︰「往日里娘親處處忍你讓你,也就罷了!我可不是什麼好欺的主,今兒你要是再繼續在靈堂打鬧,就是上房揭瓦我也要鬧得你後半生不得安寧!」
見三娘被她這真仗勢嚇倒了,初七不由冷笑一聲道︰「嬸娘好走,恕初七不送了。」
大成原本是打算給了銀子就走的,不想被三娘這樣一陣撒潑,又見外面這幅樣子,心里越發的心疼初七帶著陽陽在外面日子難過。
便也冷著臉,一把奪過銀子,對三娘喝道︰「別在這丟人現眼的,初七她一個人帶著陽陽在城里好過嗎?你不聞不問也就罷了,連嫂子給的銀子也不肯拿一分出來。別忘了嫂子以前是怎麼對我們的,做人得憑良心!」
說著他伸手將銀子往初七懷里一塞,一臉不容拒絕的樣子。初七也知道這銀子是他們所有的積蓄,自然不肯拿。本來她不肯回老屋里同他們一起生活,一來是不想連累了大成叔,二來陽陽的身子也不允許他們離開孫大夫半步;三來嘛。她在現代學的不是農業專業,對種地一事知之甚少,怕是回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在城里尋點事了好拿點銀子自個過日子。
但看大成的陣勢,這銀子她不拿卻又是不行的。最後只好嘆了口氣,將銀子五五對半分,她拿了一半,將剩下的一半還給大成道︰「叔,我就拿一半,剩下的一半你給德兒留著。現在春口上,又沒莊稼、果蔬賣錢的,從哪兒弄錢來給德兒。」
初七這話說得是在理的,春頭上正是要忙農活的時節,肯定又抽不出空去找零活干的。見大成還要堅持,初七只得故意板著臉低聲道︰「叔,你別擔心,娘親還留了好些子錢下來的。你看這屋子大的,我手頭不缺錢的。」
大成听她這樣說,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他一來這邊就听街坊說了這屋子曾死過人的事,自然也曉得這屋子雖大,但是不吉利,肯定房租錢也很低的。
古代人對死人是最忌諱的,他私下也暗暗勸過初七好幾次,但實在是勸不通,他最後也無法。所以只好趁著辦喪事的時候,托那些個道士念了場經,還偷偷要了些符貼在門楣上。
見初七堅持,大成最後也只得手下的余下的五兩銀子。臨走時,還叮囑初七,他每隔十天會進城來看初七一次,帶些吃的用的過來,鄉下自己種的,倒也不花錢。
等三娘和大成他們前腳剛走,孫大夫後腳就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包藥膏,沖初七招手道︰「丫頭,快把這個給敷上,忙了一早上不得閑的,看你臉都腫成什麼樣子了!」
初七一見孫大夫,忙上前去接過來笑道︰「可真是麻煩您了。」說著她頓了頓,從袖子里掏出二兩銀子,遞給孫大夫接著道︰「這租房的錢還是您幫忙出的,現在可是該要還了。」
孫大夫見她遞銀子過來,連忙唬下臉,作勢惱道︰「跟我這麼計較干什麼,這錢你留著用。你和陽陽是我看著長大的,就像是我自個的孩子一樣,我哪能見你們受委屈?」
原本孫大夫是打算讓初七他們搬去和他一起住的,但因為他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要照看,初七怕旁人傳些什麼難听的話來,不想給他添麻煩,便如何也不肯過去。後來孫大夫給他們找了個寬敞的位置,但租金甚貴,初七也不想一直這樣麻煩人家。最後找來找去,就定下了眼下的這個位置。
見推月兌不過,初七只得將銀子又放回袖里,模了模自己紅腫的臉頰道︰「如此麻煩您,我心里是十分過意不去的。其實我手里還有些銀子,夠我和陽陽使好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