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易顯然也看到她了,遲疑了一下,他還是開口問道︰「你是要去廚房麼?」
這些日子,不曉得是因為牛登的存在,還是因為初七與姜煜桓關系熟稔了起來的原因,這靖易倒是對她的態度好了不少。若換了從前,他是根本懶得多跟初七說一句話的。
早已習慣他這樣的反反復復,初七也不在意,笑笑的看看他手中的食盒,問道︰「這是送給姜大哥的?」
「是,爺有些月復饑……」靖易如實的回著話,說完了不免看看她。好一會子,才有點猶豫的說道︰「廚下備的東西不多,已經都在我這里了……」
初七啊了一聲,這才道︰「不妨事的,我也不是很餓,你拿去給姜大哥就是了!」
言畢也不等靖易再說什麼,便回了頭,向自己所居的小院走去。
因為她心里壓著事,故而也一路走的慢。將至自己小院的時候,卻見靖易從後面趕了上來,口里喊著︰「初七姑娘,初七姑娘……」
初七無奈回頭,暗自嘆息了一聲,心知靖易必是在姜煜桓跟前多過口了。果不其然,靖易是來請她過去前廳的。她略微想了一想,還是決定跟著他過去。
下午那事,後來二人雖都不提,但她卻能隱約感覺到姜煜桓的不自在,畢竟同在一個屋檐下,她不想在雙方之間造成更大的隔閡。
前廳里,燈火通明,桌上擺了兩碟糕點。見她過來,姜煜桓便起身喚她坐下,又叫靖易過去倒茶。初七坐在桌邊,看著桌上那兩碟糕點,一個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廳上燈火通明,楠木大桌氣派不凡,桌上卻只有一碟饅頭,一盤發糕,這實在是……
姜煜桓被她這忽然一笑,弄得一怔,有些明白不過來。隨即見她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屋子,這才明白過來她何以發笑,因而也是微微一笑。兩人正笑著,那廂靖易很快沏了茶過來,放在二人面前。
「先喝些茶吧!」姜煜桓微笑著將茶杯往前推了推,又跟著解釋道︰「我已讓靖易去喚了劉娘子,讓她再熬些粥過來。」
初七一怔,旋即便有些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擾人清夢的!」
姜煜桓卻不以為意,反倒上下的打量了她一刻,忽而問道︰「你有心事?」
習慣性的抿了下唇,初七低頭淺茗了一口茶。不想姜煜桓一個大男人,竟還這樣心思細膩。將茶杯輕輕擱在桌上,她張了張嘴想將盈朝的事說了出來,畢竟她在晉京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姜煜桓肯幫忙拿豈不是更好?
但是初七心中一時卻又覺得沒底,首先那個人是不是盈朝都還未未可知,自己就這樣平白說了,信口胡柴豈不有損盈朝閨譽?
她正猶疑難決,卻听姜煜桓道︰「你若有事,不妨直說,你我相交已非一日,我是何等人,你也該明白,並無須忌諱什麼!」
听他這樣說,初七越發松動了。她原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青樓挨個打探的,但是一想自己在晉京並無人脈,若貿貿然前往青樓去查探,一來不知會遇到什麼情況,二來也未必能見到那日所見的那名女子。
在心底琢磨了良久,她終究還是緩緩開口道︰「前些日子我在玉帶河邊,無意間踫到一名坐在青綢帷車里的女子。听她言語聲氣,有些像我舊日相識。因為看不清相貌,我原也沒太在意。」
頓了頓,她低頭以指月復摩挲著杯沿,慢慢的繼續開口道︰「听旁邊的路人說是哪家青樓里的姑娘,今兒夜里忽然又夢見了那舊人,總覺得不踏實……」
她沒再說下去,事實上,她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姜煜桓怔了一下,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問道︰「你確定那是一名青樓女子?」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初七微微皺眉想了想,這才道︰「只不過旁邊路人的話我倒是听得極清楚的。」
听她這樣說,姜煜桓便問道︰「既如此,那日遇到的女子你可還記得什麼?若有,可告訴我,明兒我便托人為你打听!」
初七點點頭,又細細回想了一番,這才道︰「我記得她坐的那輛小車乃是青綢帷車,車簾上還繡有一座青色小樓,應該不錯的……」
她將那日情景一一細說了一回,尤其提了一下那小鬟的容顏及說話口氣。姜煜桓凝神听了,又問了幾點細節,初七一一回憶,盡數答了。
說話間,那邊劉娘子已送了粥來,卻是一盅蓮子粥。初七草草用了些,等回過神來時只听外頭已是雞鳴一片,東方已現了魚肚白。
因為將這事托付給了給姜煜桓,她便覺得若有所寄,心事也放下了好些。自覺精神頗好,她回屋盥洗完了,也沒接著休息一下,又與姜煜桓到霓裳看了一看。
辰光尚早,店里只牛登與幾個伙計在擦拭貨架,也並沒有幾個客人,看著冷清得很。
初七見這樣冷清的光景,忍不住搖了搖頭,抬頭對姜煜桓說道︰「姜大哥,你真的不考慮將那些模特拿出來放到門口麼?」
她相信,只要姜煜桓肯將模特拿到門口來,那霓裳的生意必與現在不同。至少,人總會好奇,便是沒有購買的意思,但見了這些東西,也總是要忍不住進來看看的。
這個問題,她先前與姜煜桓說幾回,姜煜桓卻只是微笑,不置可否的樣子,讓她很是無奈。
姜煜桓听她又問起這個問題,不覺笑了起來,斜靠在櫃台上,看著她溫和的問道︰「初七,你覺得霓裳該是什麼樣的成衣鋪子?」
初七一怔,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問起這麼個問題。皺眉想了想,她還真是不曾考慮過這些問題。前世,她只是一個設計師,只管設計自己的東西,偶爾幫著策劃一番,將公司的一些促銷活動搞的更為藝術更為精致,並以此來提升公司形象。
想了想,她猶疑的開口道︰「你是想說……」
「我是想說,初七,霓裳的料子都是最好的。論材質,它們甚至不輸給貢品,論手工,我們也是最好的,這樣的衣衫,你覺得我該將它放在外頭麼?」
初七聞言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姜煜桓的用意。霓裳的衣裳,一件至少也要數十兩。等閑的小康人家一年不吃不喝,也掙不到這些錢。
她貿然提議將這些衣裳拿到外頭招徠客人,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卻反而是降低了這些衣裳的檔次了。
畢竟自己沒有經商的經驗,偶爾有什麼妙招,也不過是仗著前世的一些見聞。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搖頭嘆了口氣笑道︰「這倒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了!」
姜煜桓聞言一笑,點頭回道︰「這話雖說得夸張些,我倒覺得並不為過!」
既得了他這話,初七便也放心了許多,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回去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既然姜煜桓想得比她還仔細周到,她又何必再去操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