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了該離去的時候了,她對低聲自己說道。有些事情,她寧可速戰速決,也不願拖拖拉拉。
是夜,她便對陽陽提出自己打算離開西嶺山之事。陽陽知她接到了源城的來信,自然是追問了幾句。她卻只是笑,托辭說是前些日子連續的下了幾場雨,將原先他們住下的那個屋給壓塌了,故而隔壁的捎信要她回去稍作修葺。
听說是那個屋子出了事,陽陽自然想也不想的提出要與她同行,初七卻直搖頭。這借口原是她隨意扯的,她可不打算被陽陽當眾拆穿了。
少不得安撫了陽陽幾句,況且又不是個什麼大事,只是叫他安心學醫,切不可分心。看見天色已晚了,她便催促了陽陽回自己屋里去歇下。又將早些時候從衣裳內拆下的銀票,盡數遞了給他。陽陽乍一見到這麼多的銀子,難免被嚇了一跳。
初七倒也沒解釋什麼,只說是做生意得來的,又寬慰他道︰「我如今人在京里,也花不了多少銀子,這錢便放在你跟前。雖說杜師傅是真心對你好,但這里的上下人等,你也還是要酌情打點著些,不要太過顧惜錢。如今姐姐也不是掙不到銀子,你只學好醫術,將來等姐姐老了,繡不了花,做不了衣裳,就只靠你了!」
她且說且笑,語氣輕松俏皮,陽陽听著,忍不住的也笑了起來應道︰「好!」
這麼些銀子,初七心中畢竟還是有些不放心。便細細的叮囑他將銀子收好了,人在外,財萬萬不可露白,免得弄出事兒來。
說來說句,終歸是一些叮囑的話。可見在她心里,總是覺得陽陽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小孩子,便說的格外細又不停的重復著。
陽陽均是一一點頭應了,也並不駁嘴,更沒有絲毫不耐之色。但凡初七叮囑一句,他便點頭應一句。等陽陽這邊說完,初七便又喚來段鶯兒,叮囑了她一回。段鶯兒也只是點頭,一一允了。
初七這才稍微放了些心,當夜,她便打點好了自己的行裝。要說她來時,原也並沒打算久住,因此帶的東西也並不多。打點起來,倒也是方便得緊的。
只是她將行禮打點好後,一回頭,卻見陽陽正望著她,滿眼都是依依不舍。初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又上前安撫了他幾句,再三的趕他去睡,陽陽這才悶悶不樂的去了。
次日,初七便起了大早,攜了陽陽去向杜騫辭行。
杜騫知她昨兒接了信,必是有什麼緊要之事要急著去做。但她不說,他自然也就並不多問,更沒有過多的挽留她,只笑道︰「日後你若有空,又不嫌這里冷清,不妨常來!」
要說這些日子與初七相處的雖然不多,但他卻是打從心里喜歡這個溫雅安靜又會做人的女孩子。
初七笑著拜謝了,又去與眾人一一辭行。因她走的突然,眾人倒也並沒準備什麼,因而杜騫堅持挽留她留下用了午飯,又取了一瓶自己前些日子剛剛配的一瓶百花養顏丸給了她。
「世人養顏總覺自己年紀尚輕,且等老了再說。卻不知待到人老,頹勢已成,已然不易挽回。這瓶藥我就送了你,每日清早溫水送服一粒即可!」
要說這藥他配了,原是打算送一位昔日好友的,因初七趕得正巧,他便隨手先與了初七,心中打量著改日再配一貼。
沒想到這古代也還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美容藥,初七倒是覺得好奇,便也並沒過分推辭,只含笑謝著收下了。
陽陽在旁見初七好奇的樣子,便也笑著討好道︰「正是呢,姐姐這麼好看,更要注意多多養顏,長葆青春才好!」
「臭小子,你倒油嘴兒,知道巴結你姐姐。」杜騫見他那副樣子,忍俊不禁的笑罵道︰「那好,明兒我便將這方子傳了給你。你時常替你姐姐配個一副兩副的,常日吃著,也算是你的孝敬!」
沒想到自己方才的話可算是一石二鳥了,既哄開心的姐姐,又討到了師傅的方子,陽陽不禁大喜雀躍,連連點頭應下了。
等用罷了飯後,杜騫便打發陽陽送初七下山。二人仍是去了劉家村,老村長依舊使了劉牛駕了牛車送二人過去西城,之前送初七過來的那個車夫此刻正住在西城的平安客棧里。
這個車夫原是在晉京時姜煜桓雇的,也算是知根知底,值得信任之人。因初七畢竟是個單身女子,眾人都不放心她隨意在外雇人,因此早早與這車夫說好,讓他等著依舊送初七回來。
初七好說歹說,又安慰了許久,這才將依依不舍的陽陽打發了走,這才上了車,請那車夫往源城去。
那車夫原以為她該回晉京了,卻不料她是打算去源城。怔了一下,他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反正他是論天數收錢,倒也不在乎多在外一段時日,當下揮鞭打馬,一路徑往源城。
兩人快馬加鞭的趕了十余天的路後,初七終于到了源城。看見源城那與晉京想比,幾乎是小兒科的城池的第一刻起,她忽然便覺得心中一酸,源城,這里承載了多少她幼時的記憶,有繡娘、有翠蕊、有陽陽、也有官聞景與官盈朝……
上次,她離開源城時,一直都覺得,即便永遠也不再回來,她也不會去想念這個地方,可是這個想法當她在見到源城的第一眼,便立刻煙消雲散了。
源城,畢竟是她的自小長大的地方,她重生後睜開眼所接觸的人與事,都是發生在源城的。這個地方,不知偷偷的在什麼時候,早已與她血肉相融,不能分開。
何況此刻,繡娘也正長眠在源城的某一個角落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示意車夫停了車。在源城,她有一座屬于自己的破落庭院,但是如今她孤身一人,孤男寡女之下,自然是不好叫車夫同她一起過去住的。
故而她便在自家的庭院近旁,隨意的尋了一間還算整潔的高升客棧,安排那車夫住下了,自己這才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