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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該到你出場的時候了。」
狄麗莎已經恢復了貴族小姐應該保持的風度和姿態,沖米婭微微一笑,然後就是不動聲色地指引著她,往大廳中走去。米婭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有些緊張,尤其是听完小約克的一大串話之後,她因為貝莉夫人的良苦用心而無措,腳步甚至有些跌跌撞撞的。
「那個,狄麗莎,慢點兒」米婭低聲地嘀咕了一句。
狄麗莎一邊矜持地微笑著,一邊略帶詫異地瞥了一眼身邊的米婭,顯然發現了米婭的不對勁,腳步隨之慢了下來,「米婭,你在緊張?」
米婭揚起甜美的笑容面對看過來的賓客們,然後低聲地回應,「不,我是在惶恐。」
比起米婭那股有些遲到的緊張感,在場的賓客們倒是對這個看上去甜美可愛的少女很有興趣,據說是南方貝克郡的費耶斯伯爵的女兒,雖然是極平常的棕發棕眸,不過勝在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不僅沒有貴族小姐的驕矜自傲之色,听說還是十二歲的三級武士,應該是天賦很高,表面上卻看不出有武者的粗魯無禮,反而一臉羞怯溫和的笑容,很討人喜歡。
只不過,那個費耶斯家族不少人在想到這點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頭,想要聯姻的心思稍微淡了一點。
但凡消息靈通一點的貴族都知道,費耶斯家族是帝國最古老的幾個家族之一,同時也是最沒落的古老家族,雖然費耶斯家族不乏出現一些天資優秀的才俊,可是這三百年來,帝都的態度都非常的曖mei不清,既沒有打壓,也沒有提拔,將這個在帝國建立初期便無限榮光的古老家族硬生生地晾在南方的一個鄉下郡府。
如果這麼想的話,聯姻似乎是很不明智的呢一些不想冒險的貴族們收回了觀察米婭的目光,重新帶著微笑跟身邊的人聊些似是而非的話題,當然,也有喜歡冒險的貴族,這當中,就包括愛琴郡有名的「暴發戶」帕多男爵。
「馬洛尼小姐,晚上好!」圓滾滾的、矮矮的,穿著繡著金邊的華麗衣裝的中年男子一臉燦笑地走了過來,小小的眼楮,有些塌的蒜頭鼻,配上因為酒氣而發紅的大圓臉,顯得有些粗俗,「在如此美好的夜晚,我能夠得到夫人的邀請,來參加這樣的盛會,真的是無比的榮幸,希望您能有一個同樣美好的夜晚。」
這個矮胖子眯著小眼楮笑得燦爛,雖然是在對狄麗莎說話,米婭卻覺得這個家伙是透過那雙非常聚光的小眼楮在觀察她,不禁有些好奇地把目光迎了上去。
「帕多男爵,同樣也希望您有一個美好的夜晚,」狄麗莎很有禮貌地回應了一句,同時矜持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後牽過米婭的手,略帶歉意地說道,「非常抱歉,我和我的表妹要先去和母親打一聲招呼,請容我失陪。」
「當然,當然。」
告別了那位說話不倫不類的帕多男爵,米婭忍不住好奇地多瞥了兩眼,正好看見那位男爵笑呵呵地站在原地,似乎並不在意狄麗莎的態度。
「狄麗莎,剛剛那位帕多男爵是什麼人?」米婭輕聲地問。
狄麗莎側頭看了看她,同樣低聲地回答,「是個暴發戶,因為向帝都提供了許多高品質武器而晉升男爵,其實只是個挖礦的暴發戶而已。」語氣里帶著一絲淡淡的不屑,狄麗莎輕描淡寫地介紹了那個看上去並不怎麼討厭的胖子。
米婭听完,又忍不住看過去幾眼,果然在那位胖胖的帕多男爵身邊幾乎沒有貴族停留,而且也幾乎沒有人跟他交談,不過這位胖子倒是很樂觀,一直保持著笑呵呵的表情,小眼楮眯著,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母親,我們來晚了。」
狄麗莎的一聲道歉把米婭從溜號中拽了回來,貝莉夫人沒有因為這兩個小姑娘的遲到而多說什麼,只是審慎地打量著米婭的上下,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冷淡,「你們遲到的理由,我沒有興趣,不過接下來,你們需要微笑,米婭,我很遺憾沒來得及為你請禮儀教師。」
貝莉夫人的語氣很明顯,這讓米婭有些難堪,她知道自己不僅缺乏貴族禮儀的學習,也缺乏這種場面的經驗,可是就算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米婭也很不想接受這樣的挑剔。
「貝莉姑媽,我不會讓費耶斯家族蒙羞。」米婭糾結了半天,才勉力說出這麼一句比較有貴族範兒的話來。
貝莉夫人不予置評地點了點頭,隨即拿過一只精巧的銀鈴,輕輕搖動兩下,悅耳的鈴聲響起,原本還有些喧鬧的大廳漸漸安靜了下來。
「各位,請先靜一下。」
「非常榮幸能夠各位賞光,也非常感謝萊西伯爵能夠撥冗前來,參加子爵府的小小聚會。」
貝莉夫人的聲音很平和,在這麼熱鬧的場面下,她也沒有表露出過多的喜悅,而說完這句之後,她微微側身,從人群中便走來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雖然唇角帶笑,眼神卻非常銳利,寶藍色的名貴禮服襯托著他很有稜角的五官,他就是愛琴郡的行政官萊西伯爵。
「夫人太客氣了,能夠在這里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我感到非常榮幸。」萊西伯爵的聲音很低沉,很順滑,像是天鵝絨的觸感一樣,不過听在米婭的耳朵里,卻感覺到一絲莫名的戰栗。「夫人的慷慨,我相信帝都很快就會送來褒獎文書,我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奉上一杯酒而已。」萊西伯爵說著話,抬手遞上酒杯,親切地看著貝莉夫人。
在場的眾人都看傻了眼,沒有人不知道萊西伯爵與馬洛尼子爵的矛盾,從馬洛尼子爵活著的時候就在不斷的升級,就連兩個府上的小姐少爺都彼此看不順眼,什麼時候這爭斗不休的兩位竟然和解,而且听萊西伯爵的意思,子爵夫人應該是送出了什麼東西,而且算在了萊西伯爵的政績上。
貝莉夫人微微點頭,接過了酒杯,並且從善如流地與萊西伯爵的酒杯輕輕撞了一下,「伯爵大人客氣了,為國效力,是子爵府的榮幸,而且這次也多謝伯爵大人的慷慨。」
這兩人你推我讓,讓旁邊的人們看傻了眼,想要竊竊私語,卻各個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原本不對付的兩個人和好了,那豈不是在說愛琴郡要變天了?
米婭和狄麗莎並排站在側後方,並沒有發言的機會,狄麗莎只是一應如常地抿嘴微笑,雖然笑容稍稍顯得有些僵硬,而米婭則是微微皺眉,目光在貝莉夫人和萊西伯爵之間打轉,神情有些變化。
「哦,對了,還沒有見一見可愛的費耶斯小姐,」萊西伯爵一轉身,慈祥地看向了貝莉夫人身後的兩個小女孩,「當然,不能忘了我們的狄麗莎,你應該不會再和伊迪絲吵架了吧?」
狄麗莎從容地行了一禮,笑容不卑不亢,「伯爵大人言重,狄麗莎和萊西小姐絕不會到吵架的地步,也絕不會影響到伯爵府和子爵府的友誼。」
「夫人,您有一個好女兒。」萊西伯爵的眼楮微微一亮,沖貝莉夫人點了點頭,看上去似乎很欣賞這樣的狄麗莎。
「您客氣了。」
貝莉夫人的回答卻是不冷不淡,不過也許是習慣了彼此冰冷的關系,冷不丁牽在一起,萊西伯爵也不會習慣,便將目光調轉到狄麗莎身邊的那位,「這位就是費耶斯伯爵的女兒克羅斯蒂亞,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米婭也從善如流地行禮,然後禮貌地回應,「多謝您的夸贊,伯爵大人。」
「不,不,不,叫我萊西叔叔就好。」
萊西伯爵笑得和藹慈祥,就好像真把狄麗莎和米婭當成晚輩一樣,這也讓旁邊的賓客們確認了一條訊息︰這個外來的小姑娘不簡單。
米婭的初次露面就這麼高調的開始,又低調的結束,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小孩子可以牽扯進去的,所以窺了一個空子,米婭拽上狄麗莎和約克,偷偷地跑出了大廳,呼吸一下外面的輕松空氣。
「屋子里的空氣真糟糕!」狄麗莎抱怨著,臉色不大好,不過在米婭看來,她抱怨得不是空氣,而是其他的什麼。
小約克卻依舊保持著興奮的狀態,就算被拽出了大廳,他還興致勃勃地來回繞圈,想必課業嚴苛的他很難得能踫到如此放松又熱鬧的機會,雖然沒有同齡人來,不過在里面跑來跑去,還能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話,可比上課有趣得多。
米婭往燈火通明的那邊看了幾眼,然後拉著狄麗莎的手走到一邊,才輕聲地問,「狄麗莎,你不是說子爵府跟伯爵府的關系不怎麼好嗎?看樣子並不像啊!」
狄麗莎瞟了米婭一眼,然後喪氣地搖頭,「我也不知道,明明那個萊西伯爵跟爸爸的關系很不好,後來爸爸去世,關系也就更僵了,听說在生意上的矛盾更多。你沒瞧見我們和萊西的關系嗎?如果長輩的關系好,就算我們不喜歡萊西的刻薄,也會多少忍讓她一些的,可惜不是。」雖然說可惜,狄麗莎卻沒有一絲可惜的神情。
米婭聳了聳肩,沒多說什麼,畢竟她來的時間還很短,子爵府里的事情沒有她發表意見的權利,她也只是覺得那個萊西伯爵有些怪怪的而已。
「不過」狄麗莎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猶豫地看了米婭一眼,然後說道,「那位救了你的博納聖術師,其實就是萊西伯爵的客人。」
難道是因為我?米婭詫異地眨眨眼楮,不敢相信自己可能是伯爵府和子爵府交好的契機。
不過剛剛萊西伯爵說貝莉姑媽拿出了一批好像很貴重的東西,難道也是為了自己不成?米婭微微蹙起眉頭,心情突然沉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