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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嬤嬤臉帶苦澀。道︰「這也是府里舊事，本不是奴婢可以說的。」
「你只管說吧。」明潔有些不耐。
「是，小姐。」胡嬤嬤趕忙道︰「這幾個管事是小姐您的爺爺也就是老太爺，幾個舊友的親戚，從奴婢到臨州來，這幾人就靠著李府生活，後來，夫人老爺回臨州後家業大了，他們也就自然做了鋪子的管事。」
「說起來他們也有些本事，老爺回臨州時因是辭官也就不想再給官家有什麼聯系，可鋪子里沒有官家通路又怎能做的長久？而奴婢跟小二初到臨州又是婦人家，所以府里也只能靠他們幾人。就因為這，一路下來府里也就缺不得他們了，其實這缺不得也是老爺顧念他們與府里有功，又是李家舊人，況且當時他們並沒做貪佞之事。」
「那這麼說來，父親在時，他們只是本分的做事？後來卻是因為府里沒有主子，他們又覺自己有功才會有貪錢之事？那麼，你們是早知道他們做的事，卻怕別人說你們在主家不在時害有功之人？還是我跟你們提過之後。你們才想起來？」她面無表情的看向有些變色的胡嬤嬤與二胡嬤嬤。
兩人跪了下來，胡嬤嬤低著頭，自責的說道︰「是奴婢不查，請小姐責罰。」
「意思是，若不是我跟你提起，你們根本就沒想過他們會背叛李家？」明潔不置信的掙大了眼，她們的回答明顯不在她的考慮之內，兩個人精似的老人，竟會沒想到這些？
她呼口氣，倚靠在座椅上，道︰「兩位嬤嬤起來吧，我跟母親去永州這麼久了，府里這麼一大攤子事只靠你們，有點笑紕漏也是可以理解的，起吧，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兩人听得她的話頭垂的更低了，二胡嬤嬤小聲的說道︰「小姐，這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管著的幾個莊子里邊的田都是臨州城里最好的田，每年出的東西又多，剛開始，奴婢也是圖省事就直接把東西送到鋪子里了。後來那些管事就說太麻煩，他們就直接遣人到莊子里來裝，估計是那時候他們就動起了心思，是奴婢失職！還請小姐責罰！」
明潔听的心里一怔，那些管事們並不是在賬上做文章，而是直接就把從莊子里帶出的東西給扣下一部分。數量少了，那自然鋪子出的銀子就少了，而賬上卻是查不出什麼！
「這些人可真是處心積慮！」明潔斥道，「你們快起來吧，既然知道他們是如何做的，也就能想到法子治他們了。」
兩人跪著卻是不敢起身，「念真，你愣著做什麼，快扶嬤嬤們起來吧。」
「是。」念真本在一旁嚇的不吭聲，這會听明潔叫她，忙慌張的抬頭應了就走過去蹲下扶了兩人。
明潔看著兩個老人自責的臉色，也覺得心里的火氣慢慢下去了，說來也怪，剛剛她這通火氣來的詭異！本來，李家所有的東西都是她白撿到的，可她因為有人貪了李家的銀子而發這麼大的火氣倒是不正常了……
「嬤嬤，剛剛我是太急了，你們這些年對府里出了這麼多力，我實在不該因為這點小事而對責怪你們！」明潔越想越羞愧，難道就因為那些銀子讓自己也可以這麼隨意就斥責兩位對主人盡忠職守的老人？
胡嬤嬤連連擺手，當她看到小主子竟然起身還滿臉的歉意。她更是急的上前一步，道︰「不，不，不，小姐您莫要折煞了我們這兩個老婆子了，奴婢確實有負主子所托，讓那幾個賊人佔了府里的便宜！還請小姐莫要再說那些話了！」
「是啊，小姐，那些都是奴婢圖省事讓那些臭東西鑽了空子，看我回去不把他們吞進去的再吐出來！」二胡嬤嬤高聲惡狠狠的說著。
明潔听了一笑，臉色也慢慢平靜下來，道︰「嬤嬤都坐下吧，既然知道他們是怎麼貪的銀子了，那再想法子對癥下藥吧！」
「小姐，依奴婢的意思，還得小心著辦，他們這些年在臨州也有不少朋友，官家的不少，商家的也不少，若是貿然就逮了他們，就怕他們惱羞成怒。」胡嬤嬤略帶擔憂的說道。
「這些年，李家的生意也不是全然能見的了人的，生意就是這麼回事，他們比誰都理解，若是他們出去胡說一通，不管有沒有人信，都是對李家名聲不好。」
「這？」她想起在回春時，幾次都被胡嬤嬤攔著的話，她試探的問道︰「不是全然能見的了人的？嬤嬤的意思難道是。這些鋪子里也有在回春里那種壞賬？」
胡嬤嬤一愣，隨即滿是皺褶的臉上漾上一絲笑意，眼里滿是欣慰，她點點應道︰「小姐聰慧，正是如此。」
說完，她轉向念真，道︰「念真丫頭，你出去看看你姑姑在哪里？讓她過來，就說小姐有事要跟她商量。」
念真正听的迷糊，馬上應是就出了房間。
三人看著念真出了房間，明潔說道︰「這事確實不能讓念真听，她小孩子姓，說不準不經意就說出口了。」
胡嬤嬤只是一笑，笑意卻不及眼里，看著念真的背影也閃過一絲復雜，她不想再說念真，轉了話對明潔說道︰「小姐剛剛所說的壞賬那日徐成也說了一些，看來小姐是記到心里了。」
明潔輕笑了聲，認真的說︰「那日徐成說的我有幾處不懂得，當時嬤嬤只說過後會細細給我說，我可是記著呢，這幾日一忙別的，卻又把這事忘了。」
二胡嬤嬤一旁听的迷糊。插話道︰「小姐既然見過徐成了，難道大姐還沒跟小姐說說這回春到底是做什麼的嗎？」。
胡嬤嬤嗔怒的瞪了她一眼，「就你多嘴！」
二胡嬤嬤一听也知大姐並沒跟小姐多說，她訕訕的笑了聲不再吭聲。
明潔卻是听的仔細，「怎麼？回春並不是只做當鋪？那它到底是做什麼的？」
「小姐，那日在回春，徐成說起的壞賬奴婢還得慢慢跟您說說。」
「恩，嬤嬤說吧，反正也不急了。」
「是，小姐，回春是做當鋪生意。收來的東西自然也就不能只是普通人家的物事。」胡嬤嬤看著小姐了然的點頭，又接著說道︰「當然，也不是小姐想的那般。」
「不是我想的那般？」明潔愣了，我想什麼可還沒說呢？
「小姐，您可能知道，當鋪收東西一般要不是黃白之物，要不是古董，像那日徐成說的收了個荷包，那是他個人的喜好。」
「那嬤嬤的意思是，回春又要收這些黃白之物或是古董，又不僅僅只收普通人家的？那嬤嬤，你說的普通人家又是指哪些？」明潔順著她的話意問道。
胡嬤嬤更是開心，不住點頭，「小姐說的不錯，這些普通人家自然是指像徐成說的富人家，不過，回春不只是做普通人家的生意的。」說著，她又似不放心般看看門是否關好了。
「其實那日徐成所說回春生意不好，也只是說說而已，只靠著普通人家來典當東西又如何能掙銀子？回春有時會收些來路不明的物事，沒有當票，沒有當期，到了回春，那就是回春的東西！」胡嬤嬤淡淡的說著。
「來路不明？那不就是黑道？」明潔一時呆住，回春做的生意算不算前世的洗錢中的一個環節？
「黑道？」胡嬤嬤搖搖頭，「沒想到小姐連黑道都知曉，不過，奴婢說的並不是黑道，就如前兩日說起的周家，周家被抄家時總會被兵士漏下點什麼東西，而這些東西又是不能見人的，我們回春就收！」
明潔只覺越听越心驚，這都是什麼情況？原本她只以為李家是個書香之家，頂多多有幾份產業，可這麼听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而胡嬤嬤並沒發現她的驚異，接著說道︰「回春敢做這些事不光是因為大舅爺的關系。甚至說大舅爺山高地遠，根本幫不了李家，而回春敢做這些，是因為在這臨州只要是富家、商家、官家都跟回春有生意的往來！回春本也只是平常鋪子，慢慢走了這條路也是陰差陽錯。」
「前些日子沈家之事，穆氏來府里鬧奴婢本就沒看在眼里，更何況她還去遞了狀子？」胡嬤嬤不屑的冷哼了句，「就梁縣令那個狗官也敢管李家的事？若不是奴婢怕被臨州百姓說閑話，讓李家做了出頭人，奴婢哪會允了她們去遞狀子？」
明潔只看的胡嬤嬤嘴巴開開合合，怎麼她說的話她竟似听不明白？李家在胡嬤嬤嘴里竟成了臨州的地頭蛇不成？說起來李家在臨州要風得風，那幾年前，李岳又是被哪里冒出來的流氓給害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胡嬤嬤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了，她趕緊上前扯了胡嬤嬤的衣角，喚了她一聲，「大姐。」
胡嬤嬤一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小姐正神色復雜的沉著臉向前走，她一驚，忙上前兩步，道︰「小姐，您怎麼了？小姐？您可別嚇奴婢啊？」
明潔勉強扯了扯嘴角，道︰「我沒事，今日就先到這吧，改日我再听嬤嬤說。」說著，她起身慢慢吐了口氣就拉開門出了房間，而芸娘跟念真這會正進了院子。
「小姐？您真是？」芸娘迎上來正要說什麼，明潔卻是對她一抿嘴就越過了她。
「小姐？」芸娘愣在原地，小姐表情為何這麼難看，到底出什麼事了？她轉頭看向房里，胡嬤嬤正站在那里又是自責又是擔憂的看著小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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