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辰舒畢竟是皇子,事關國體,若是他因一個奴籍的丫鬟而遭人恥笑那天下人也會說兒臣這皇帝當的不稱職,連自己的兒子都教不好,更何況天下人?」宣帝正色道。
王太後臉上一沉,道︰「哀家以為皇上是應了這事的。」
樂安也是一臉疑惑,明明是皇兄遣了人到她府上傳了這個信兒,怎麼突然就變了主意?樂安沒有因為宣帝突然改了口而放下心來,相反,她心里更是緊張起來。
宣帝頓了一下,冷冷的看了一周道︰「你們都下去吧。」
殿上伺候的都低頭應了是退了出去,王太後眉頭微皺,看向宣帝道︰「皇上可是要說什麼?」
果然,宣帝道︰「母後,兒臣知道當年的事是兒臣的不是,可是兒臣也是為了朝局穩固,當時若不是樂安及時回了永州,那些外族人必定會殺進來的。」
王太後聞言,心中一軟,宣帝說的這些她自然知道,所以當年的事她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
她剛要開口,宣帝接著道︰「辰舒是他們的下任族長,他們自然會有所顧忌,這樣朝局反而更穩固,而瑾浩,卻是兒臣對不起子曉。」
樂安低著頭不語,心里卻是又恨又無力,當年她怕那些野蠻的外族人會害了自己,讓辰舒做了傀儡,所以才帶著辰舒回來了,誰知皇兄竟留了這麼一手等著自己。
「罷了,罷了,陳年舊事罷了,如今子曉已不在,瑾浩與辰舒也都……」王太後想想那荒謬錯亂的關系,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皇兄,辰舒不管如何,名義上都是皇子,他年少不懂事,才會想著要個低賤的丫頭,此事還得皇兄做主」樂安忽然道。
王太後想想還是沒有開口,說到底她心疼辰舒,樂安還是辰舒的親生母親。
「看來樂安只是擔心辰舒要個丫頭?」宣帝笑道。
樂安一愣,心頭有些不安,「那個丫頭朕剛剛也看到了,長的不似那種妖艷的女子,又是自小跟了陳靜嫻的,只是身份著實低,不若樂安對外說是收了一個養女,朕再賜給辰舒,此間所有的問題都沒有了,你不用擔心外邊的人恥笑辰舒,更不用擔心辰舒一直不娶了。」
王太後眉頭一舒,低頭思索起來,看樣子也是覺得這法子可行,樂安只覺得頭蒙的一下,她的身子微晃,也只有宣帝看到了,他卻只是挑挑眉,不語。
「母後,您覺得如何?」宣帝轉頭詢問道。
「這主意不錯,哀家也看著那個丫頭不似狡詐之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辰舒一直看不上哪個,如今看上這個,也算是緣分。皇上,此事你與樂安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安置那個丫頭的身份。你們出去吧,哀家讓你們吵的頭疼。」王太後說完,有些不耐的道。
宣帝見王太後果然一臉疲色,心里有些愧疚,他擔心的說道︰「母後身子可不是不舒服?朕這就請太醫來給您把把脈。」
「不用了,哀家只是累了,你們退下吧。」
宣帝見狀,道︰「兒臣告退,母後您好生歇著吧。」
「兒臣告退」
樂安僵著聲音行了禮尾隨著宣帝退出了大殿,王太後在二人離開後,慢慢睜開了眼楮,眼里帶著的是掩不住的擔憂。
宣帝出了大殿,腳步不停的就要離開慈寧宮,跟著他伺候的宮人們趕忙跟了上來,樂安無法也跟了上來,剛出了偏殿的瑾浩正看到了他們一行人的背影,他身子一動,就閃在了一旁,他看著樂安面無表情的樣子,心頭有些不安,樂安越是如此,越是危險。
等他們一行人離開後,瑾浩才走了出來,隨即他轉身又回了偏殿,正要去找念真的明潔,看到回來的瑾浩,不解的問道︰「怎麼又回來了?難道是公主殿下還沒到麼?」
「剛剛在房里我們沒听到外面舅舅剛剛也來了。」瑾浩道。
「皇上?皇上不是剛從慈寧宮離開?不,你是說皇上又過來一次?」明潔疑惑的問道。
「恩,我剛剛看到舅舅與母親一起離開了慈寧宮,而且,母親她臉色很不好看。」瑾浩擔憂的說道。
明潔心頭一動,輕聲道︰「你說會不會是因為辰舒與念真的事?」
瑾浩一愣,隨即點點頭,「確有可能是因為這個,辰舒這樣算來也是念真的表哥了。」這麼說著,瑾浩臉上有些奇怪。
明潔嘴一撇,又是表哥與表妹,兩人若是成親那就是近親,後代不健康得可能性很大,她听的出瑾浩的意思,況且在他看來,表哥與表妹近親結婚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想了想道︰「還不知皇上什麼意思呢,雖說太後贊同,可沒有皇上開口,我看也是懸。」
瑾浩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罷了,我先出宮吧,辰舒在宮外等的也是心焦了吧,那個念真不是個省事的,你也不要因為顧念芸娘就太縱容她,宮里不似外面,若是因她做了蠢事而連累了你,那我可……」說著說著,瑾浩就似要急了起來。
明潔忙拽了他的胳膊,道︰「看你說到哪去了?念真再天真也該知道宮里不似外面。」
瑾浩皺著眉,見她臉上是不常見的嗔怪,那略帶俏皮的模樣,讓他心里一松,隨即笑著道︰「你這小人精。」
到了宵禁的時辰,明潔听著宮里響起的‘當當’的鐘鳴聲,心里一下下的顫著,宮里似乎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個個宮里都落上了鎖,明潔似乎還听到隔壁的宮殿門被鎖上的聲音。
「小姐,外面涼,還請小姐進屋來吧。」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宮女,名叫青枝。
「念真可是睡了?」
「是。」青枝恭敬的說著,心里卻是不以為然。
明潔也听出她語氣里的輕微不屑,她只是淡淡看了青枝一眼,卻也沒說什麼,這個時代只有身份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青枝被明潔冷冷的眼神看得身子一動,剛要請明潔恕罪,卻听到明潔道︰「你下去吧,不用你伺候了。」
青枝一愣,以為明潔惱了自己,剛要開口,卻見明潔轉身進了房間,青枝只得告了退,心里有些惱自己怎麼惹著了明潔。
古代的晚上是很冷清的,沒有霓虹燈,什麼都沒有,昏暗的油燈下,明潔也沒有心思看書,隨即她就要月兌了衣服睡覺了。
這時,傳來「扣扣」兩聲,明潔一頓,隨即把剛解開的扣子又扣上了,嘴里道︰「什麼事?」
「小潔,是我,你睡了沒?我想找你說說話。」說話的正是念真。
明潔走到門前開了門,「剛剛青枝說你已經睡了。」
念真笑著道︰「沒有,這個時辰睡不著,以前這個時辰姑姑還讓我做女紅呢。」
因芸娘白天要跟在明潔身邊伺候,而念真卻是不用的,芸娘就在晚上督促著念真練練女紅,「快進來吧。」明潔閃身讓念真進了房,隨即關上了房門。
「想跟我說什麼?」明潔直接道。
「小潔你說蘇王爺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念真一臉惶然的問道。
明潔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嗯。」念真點了點頭。
明潔道︰「我記得在臨州你還跟我說過你對凌樂揚很有好感,你認識三皇子才幾日?」
念真低著頭不語,好一會,明潔才听到她輕聲道︰「他跟我很像的。」
明潔一愣,不知道她說的像是什麼意思,「他自小沒有父母疼愛,我也沒有。」
「你,芸娘她,」明潔要說什麼,念真卻是苦笑了下,道︰「你該知道姑姑的性子的,老爺夫人都很疼我,在老爺過世後,姑姑就留了我自己在臨州,在她心中,你是最重的。」
「胡說」明潔听的有些火氣,不管當年芸娘如何糊涂才懷了念真,可以後她都很確定自己要做什麼,雖說她對念真管教嚴,當年也不把她帶到永州來,這些何嘗不是保護她?
「芸娘只是擔心你受了傷害,你卻不了解她的苦心」念真听罷只是倔強的不抬頭,她心里想的卻不是這些,她初識三皇子時,就覺得他與自己相似極了,慢慢的,她心里憐他,也喜歡他,而他對自己也是如此,所以那夜她與三皇子發生的那些顛鸞倒鳳之事,她事後想想只覺得甜蜜,而她心里也有絲希望,能讓三皇子來要了自己。
可誰知等著她的不僅是三皇子,還有那讓自己無法正視的身份,她與三皇子竟是血親,她全心的期待,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荒唐的結果她那時就恨極了芸娘,為何不早早告訴自己的身份,為何在知道她與三皇子的事後,又殘忍的告訴自己?
明潔不知她心中所想,卻知道她必定是想不通的,她只道︰「不管如何,芸娘生你養你總是沒錯,她是你的母親也沒錯,錯就錯在她太關心你反而不知該如何跟你相處,如何教養你。」
念真聞言看向了明潔,卻見明潔只是淡淡的看向了窗外,一時二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