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您可好些了?」瑾浩迎上前道。
胡老見明潔,瑾浩與閔善三人都是一臉的擔心,笑了下,道︰「我這老頭子也活到頭了,你們還這麼擔心做什麼?」
「師傅,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明潔嗔道,心里卻是難受的很,胡老這是很清楚自己的病情的,這也讓她存的那絲僥幸也沒了。
胡老看著明潔慈愛的笑了下,道︰「在宮里這幾日可有長進?沒有受難為吧?」
明潔知他說的是睿貴妃,她笑著道︰「也是怪了,這幾日在宮里我就一直沒見別人,整日在慈寧宮里學規矩,倒是清靜。」
胡老笑道︰「那睿貴妃心里怕是還要有什麼的,」他話音剛落,整個人猛烈的震動起來,他伸出一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停歇的咳嗽聲從他指縫里傳出來,這一變故讓明潔三人都是臉色大變。
「師傅,您這是,」明潔無能為力的看著胡老,只見他弓著身子,臉色漲的通紅,一聲聲的咳嗽讓明潔心里很難受。
「蘇寧,拿著我的手牌去宮里找了御醫來,快」瑾浩不敢耽擱出了房間就吩咐了蘇寧。
蘇寧應聲飛快的出了靜園。
胡老前些日子已經不咳了,可閔善還是隨身帶著他以前常用的藥,「小姐,您且讓讓,我把這藥喂給師傅。」閔善從藥盒子里拿出一顆藥,明潔見狀忙起了身,道︰「快,這可是師傅平時吃的藥嗎?」。
閔善點點頭,「師傅,得罪了。」說著,他輕抬右手,砍向了胡老的後頸,接著劇烈的咳嗽停了下來。
「閔善你,」明潔知道他的用意,可還是很擔心。
「不這麼做師傅咳嗽的這麼厲害,連藥也吃不下去的。」說著,他接過一旁丫鬟手里的杯子,便把藥放進了杯子,也是神奇,藥剛進了杯子就融了開來,本來黑乎乎的藥丸,融在水里,水卻沒有變化,湛清湛清的,明潔見到這一幕,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或許這藥真能緩解胡老的病情。
閔善微抬起胡老的頭,小心的用調羹把藥一勺勺送進胡老的嘴里,等最後一點藥送進去後,閔善才松了口氣,他抬頭看著明潔欣喜的表情,不忍般說道︰「小姐,這是師傅慣常吃的藥,若是能治的好師傅的病,今日師傅也不會這麼嚴重了。」
明潔臉色黯了下來,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閔善沉默了下來,瑾浩進了房間,見二人都低著頭,胡老又躺在了床上,道︰「祖父他吃過藥了?」
「恩,宮里的御醫什麼時候到?」明潔問道。
「蘇寧已經進宮去了,很快就能回來了,祖父會沒事的。」瑾浩皺著眉安慰道。
三人靜靜看著胡老,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出什麼事了?」明潔看了過去。
她身邊的一個丫頭忙出了房間,不等她出去,外面進來一個老者,正是胡鵬,「他這是發病了?」胡鵬臉上沒有表情,只是他眼里的擔憂泄露了他此時的焦急。
「師傅他老人家剛剛咳嗽的厲害,我擅自做主把師傅打暈,現在剛喂下了藥。」閔善道。
胡鵬點點頭,道︰「你做的對,他一直咳只會讓他更無力。」
隨即他沉默了下來,明潔開口道︰「胡先生可有法子治師傅的病?」
胡鵬看向明潔,眼里有些無奈,道︰「他這老頭子本事比我大,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他當年受了這麼重的傷,若不是那日在山里我看他不對勁,只是受了幾下杖刑就受不住了,這才問了一句,若不然,我怕是要到今日才知道的。」
他這意思就是他也沒有法子?「師傅受這傷有很多年了?這些年都是靠這些藥?」明潔看向閔善。
「有十幾年了。」說話的是胡鵬,「當年若是這老頭子來找我,山里多的是藥材,他也不會留了這麼重的病根。」胡鵬雖是氣憤,可語氣里是一片黯然。
陳重剛出了陳宏的院子,自然不知道靜園里出了事,陳彪上前來與陳重一一說了起來,陳重听的臉色沉了下來,「我記得皇上賜給相府的那支人參還在,你去庫房取來送到靜園去給胡老。」
陳彪一驚,道︰「大人,那可是皇上御賜之物,貴重不說,若是用在外人身上可要引人猜忌的。」
「胡老乃是明潔的福星,他能多活幾日,明潔也就多些好處,你自去吧,那人參放置了這麼多年,怕是早讓人忘了。」
陳彪記得那人參很大,隱隱都已成了行,听說是先帝在時蠻族送來的貢品,後來大人在奪嫡中護主有功,才被皇帝賜了此物。
他見陳重堅決,遂應了,去了庫房。
吃了藥的胡老慢慢醒了過來,他醒來之後看著床邊的幾人,苦笑著道︰「我如今真成了累贅了。」
胡鵬見他醒來也是高興,只是嘴里卻道︰「你倒還知道,一個長輩,竟讓這些小輩操心你」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了。」胡老灑月兌的笑著道,
「師傅,您知道怎麼不多找些大夫看看?說不定哪個大夫就能看的好呢?」明潔急道。
胡老拍了拍明潔的手,道︰「傻丫頭,我這是痼疾,想要治好怕是難了,能活著看著你與瑾浩成了親,我也能合上眼了,到了地底下還能跟小姐交代。」說著,他露出釋然的笑意來,那絲笑意讓胡鵬忽然覺得眼眶酸了起來,這樣的笑容他有多久沒看到過了?像是小姐當年出了山里之後,他就不曾再見過了。
說完,胡老不讓明潔開口,接著道︰「胡鵬,我這個樣子你也清楚,山里人剛知道了小姐的事,小姐根基不穩,以後就要靠你照拂了。」
「這個不說你說,」胡鵬淡淡的口氣帶著不容置疑,「只是,你怕是不知道,山里已經派了幾人到了永州了,他們這幾日都在郊外的莊子里被我拖著,我看的出他們來永州是為了帶小姐回山里的。現在山里亂的很,長老們都希望小姐能回去主持大局,他們互不信服,小姐是最好的人選。」
明潔看了眼胡鵬,道︰「意思是,他們想讓我回去做他們的傀儡?」
胡鵬一愣,忙道︰「小姐誤會了,只是山里關系復雜了些,小姐是胡氏嫡女,身份上不容置疑,您做了山里之主,沒人會反對的。」
「就像師傅說的,我根基不穩,他們找了我怕是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另一個,山里既然派了你來永州,這才幾日他們都等不得?就又遣了人來?一時他們不信任你,二是他們借著來接我的名義,準備在永州好好打听打听我吧。」明潔輕笑著說道。
胡鵬的臉僵了下,不得不說明潔說的話他以前都想過,而且這些話不是憑空的猜測,大多八九不離十的,胡老輕拍著明潔的手,道︰「胡鵬,事情就是如此,你可還信他們那些老頭子得話?他們都老了,低下的都是年輕人,這些年輕人又有哪個還知道胡家有個嫡女的?也只有我們這些糟老頭子還記得。」
胡老所言不假,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小姐都沒了這麼久了,或許當年受過小姐照拂的那些人也漸漸忘了吧,「你是讓我就這麼幫她?」胡鵬看了胡老一眼,道。
胡老不在意的笑了下,道︰「有何不可?山里整個侍衛隊都是听你的,你要幫小姐,他們有誰敢反對不成?或許他們合起來不同意,可有你這後盾,小姐又是正宗的嫡親血脈,他們還能翻了天不成?」胡老說的自信,胡鵬卻是皺緊了眉。
他不是不想幫,畢竟她都是小姐留下的唯一血脈,他雖把持著整個侍衛隊,可山里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是他們真急了,自己也討不了好。
胡老見他猶豫,接著道︰「小姐是正宗的嫡親血脈,又有小姐相傳的聖物,等過了祭祀之夜……」
胡鵬聞言眼楮一亮,「哈哈哈我怎麼沒想到此處?果真如此,那我們的勝算可就不知三兩分了」他邊說邊在原地轉著圈,胡老見他如此興奮,也是高興,總算他的一番勸說還有成效,霎時他松懈下來,明潔一下子就察覺出他的不對來,胡老一臉灰敗的輕喘著粗氣,明潔一下就急了起來,剛要起身,就被胡老摁住了。
「我沒事,只是話說的多了有些喘。」胡老輕聲道。
明潔咬著下唇不吭聲,眼里熱熱的,這樣一個遲暮的老人,到了此時還沒忘記幫她籌劃,她何德何能?
瑾浩一直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胡老,又看了眼尤在興奮的胡鵬,倒是胡老主動看向了他,「瑾浩,你自小多受了許多苦,我雖知道你的身份,卻一直有所顧忌不敢與你相認,如今剛剛相認了不久,我就要去了,你與明潔兩個都是好孩子,以為一定要互相扶持,你定不可辜負了明潔。等你們成了親,即刻與胡鵬一起回山里,在永州看似安全,實則危險重重,在山里雖看似凶險,有了胡鵬的照拂,反而是安全的。」
瑾浩听罷只是正色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