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清高 紅顏一怒也沖冠 第十四回 滿飲濃睡

作者 ︰ 可愛深紅

傍晚,日落西山,陸龜蒙還沒有從地里回來,晨露不禁有些焦急,屢屢倚著門遠望,那模樣活像是一個村婦在等地里的丈夫回來吃晚飯。

蘇錦打著書掩著嘴笑,偏偏這個晨露又是個實心眼,不知蘇錦為何發笑,還一再追問。蘇錦笑而不答,憨晨露竟急得滴下汗來。

不一會兒,陸龜蒙扛著鋤頭回來了,小麥色的肌膚里透著一股潮紅,晨露連忙接過鋤頭,又將毛巾乖巧地遞了過去。陸龜蒙二話不說接了,就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擦起臉來。晨露替他收拾好農具,又端了碗茶給他喝。

蘇錦再也憋不住了,索性「咯咯」地笑出聲兒來。陸龜蒙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問道︰「小姐何故發笑?」

晨露說道︰「公子別理她,從剛才就取笑奴家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笑什麼!」

蘇錦見晨露跟陸龜蒙撒嬌,更加覺得有趣,拿著書在院子里來回踱步,故意大聲吟誦道︰「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

說著,蘇錦又自問自答道︰「哦,是黃昏時分。」

晨露還是茫然,陸龜蒙卻有些听出點苗頭,蘇錦是在取笑自己與晨露,便拿眼楮去瞟晨露。晨露這個傻丫頭啥也不知道,還沖著陸龜蒙傻笑,陸龜蒙趕緊低下頭喝茶,「咕咚咕咚」一碗水就這樣倒進了他肚里。

「痛快!」陸龜蒙仰頭抹了抹嘴。

「公子略坐坐,晚飯馬上就端來。」晨露說著就去廚房忙碌,陸龜蒙立刻起身前去幫忙。

蘇錦望著廚房里陸龜蒙與晨露一同忙碌的身影,忽然有些傷感起來,世間最美,莫過于有情人終成眷屬。也不知道自己心儀的杜牧,如今身在何處?是否知道自己的下落。

蘇錦對著明月,想起白居易的那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真真是好句子,把人間相思之苦都道盡了。相思的人是無法投入地干一件事情的,或者說人賦閑的時候才會想起相思這件事。

蘇錦前幾日奔波勞頓之時,連杜牧的影子都想不起,而此時此刻卻恨不能立刻飛到他的身邊。

「小姐,吃飯了。」晨露擺好碗筷,請蘇錦過去吃飯。

陸龜蒙從牆角處拿出一壇酒來,沽出三碗,置于案上。

「小姐,晨露,這是紹興的女兒紅,今日秋意微寒,不如飲上一碗,暖暖身子。」

蘇錦接了,相思心頭酒意濃,酒不醉人人自醉。蘇錦低頭欲飲,卻看見玉露中似照出故人杜牧的影子,便又停了碗,目光散落旁處。

「小姐何故不飲,可是不習慣這酒氣?」陸龜蒙問道。

蘇錦沉默不答,自己目前已是天涯淪落,又如何能惦記兒女私情,更別提jinfeng玉露一相逢。蘇錦想著,遂復端起碗,將黃酒一飲而盡。

陸龜蒙見狀,知蘇錦定是有心事,並且必逃不過一個「情」字,便不再追問,與晨露一同將碗中玉液飲盡。

蘇錦以前不常飲酒,方喝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覺得不甚酒力,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接著就迷糊不清起來。

「牧哥哥……牧哥哥……」

晨露隱約听見蘇錦輕喚了幾聲,便扶她進屋歇息。陸龜蒙將碗筷洗了,又打掃了一番庭院,方進側屋。

進屋後陸龜蒙並未立刻熄燈休息,而是對著桌上的一沓圖紙苦思冥想,直至子時方歇。

第二天,金雞啼曉,東方微白,晨露便醒了過來。蘇錦酒後濃睡,晨露替她掖好被子,便悄悄起身出去了。

晨露剛梳洗完畢,就听見「吱」地一聲,陸龜蒙也開門出來了,禮貌地對晨露一笑。

晨露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端了木盆,到井邊洗衣服。偏巧陸龜蒙也到井邊漱洗,兩人便攀談起來。

「晨露,你祖籍是哪里人,跟著你家小姐幾年了?」陸龜蒙問道。

晨露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我娘生我的那年,正踫上老家饑荒,家里揭不開鍋,我娘就將我送了人,幾經轉手才到了蘇府,是夫人將我養大的。」

「唔,原是這樣,也是個可憐之人。」陸龜蒙用水激臉,含糊中說道。

「公子家中有幾口人?」

陸龜蒙抬起臉來,拿白色的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道︰「我家中有我爹、我娘、我二娘,還有我哥哥我嫂嫂。」

「公子未曾娶親嗎?

陸龜蒙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將汗巾搭在肩上,說道︰「我雖已是弱冠之年,但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定要挑個我自己喜歡的。」

「噢……」晨露听了點了點頭,將木盆中的髒水盡潑于田里,收拾東西往廚房走去。

陸龜蒙看著晨露的背影,腰肢縴細,雙肩瘦削,行動時如弱柳扶風,聯想起她的身世,不禁有些憐惜。

晨露在廚房里和面,又做成餅蒸好,餅中央皆劃十字,又在十字處放入棗泥、芝麻、桂花紅糖等。陸龜蒙在院子里劈柴,他上半身肌肉結實,但凡一斧頭下去,木柴無不四分五裂的。

蘇錦醒來,天色已是大亮,她趕緊翻身坐起,卻覺得頭還有些脹脹的。都是酒鬧的,薄酒竟醉,自己真是太沒有出息了。

蘇錦趕緊梳洗好,來找晨露,卻倚著門瞥見晨露盯著陸龜蒙的背影發呆,連忙上前拍了她一下笑道︰「既然要看,何不走近點兒?」

晨露被蘇錦說中心事,趕緊低頭轉身跑了。蘇錦跟陸龜蒙打了聲招呼,便去找昨日留在案上的《杜工部集》。

「小姐可是在找這本書?」陸龜蒙不知何時將這本書收去,舉著問蘇錦。

「正是。」

「在下原以為小姐養在深閨,應愛讀太白之作,浪漫磅礡,天馬行空。沒想到小姐卻對杜子美的詩感興趣。」

「公子有所不知,杜甫乃清高之人,我對他愛國憂民的句子談不上喜好。卻獨愛他的《江畔獨步尋花》。尤其其中有一句︰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

「可愛深紅愛淺紅……」陸龜蒙低聲復述了一遍,問道︰「這句詩我倒正好問小姐,可愛深紅愛淺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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