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回過頭來,見那掌櫃的表情幽怨,對蘇錦似乎還略有些恨意,不禁覺得心中很是不平,便回道︰「掌櫃的,近日差點這對紫玉耳環就落入賊手。我已將頭三日的房錢都補給你了,本想著湊滿十兩銀子,就來贖它。」蘇錦說著掂了掂手中的耳環,白了掌櫃一眼,欲自行上樓。
那掌櫃的也不依不饒,從櫃台里繞了出來,一把拖住蘇錦的袖子,竟老淚縱橫起來︰「姑娘,我若不是被逼到無法,斷不會把你的耳環給他們的。只是這幫人……唉,怕是老夫這店面也開不下去了。姑娘還是早日另尋客棧吧!」
蘇錦听了好生奇怪,這藍衣男子不過是個潑皮無賴,還能掀了天去?便說道︰「掌櫃的,何故不告官,受這個冤枉氣?」
掌櫃的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蘇錦上去,自己轉身垂頭喪氣地又繞進了櫃台里,找了個條凳,悶坐著。
蘇錦猶豫了一陣,還是先上樓去了。回房後,將剛才的一切一一告知了晨露。晨露本來就膽小,一听那藍衣男子又來了,連忙跳起來就收拾行李。蘇錦趕忙拉住她,「我們若是現在走了,那裴大哥和曹大哥上哪兒找我們去?而且我們似乎和這藍衣男子犯沖,走到哪兒都能踫到他,你逃得了惠安鎮,逃得了長安城嗎?況且我現在的身份也是逃犯,你不要遇到點事情就這麼著急忙慌的,搞得我都緊張起來了。」
「哎呀!小姐!」這會子,晨露是真急了,畢竟不是每個強盜土匪都是曹耳那樣的,剛才蘇錦拿面粉丟了那藍衣男子,人家豈肯罷休,說不定兩三刻鐘的時間就到了,「小姐,我們還是先走了再說,我們可以去集市找他們啊!反正這地方是不能留了,萬一那人再來……」
說到這兒,蘇錦晨露正僵持不下,突然門「豁」地一聲被推開了,曹耳捂著胳膊闖了進來,左臂上被人砍了一刀。
「你這又是怎麼了?」晨露急急丟下正收拾著的包袱,過來扶曹耳,料定他定又是好勝逞強,在外面闖了禍,「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你這是又和誰打架斗毆來著?」
蘇錦也趕忙圍過來看,見曹耳傷的不輕,趕緊扯了床單與他止血,又催促晨露去請大夫。晨露見狀不明,伸頭往外看,卻不見皮日休,便問道︰「曹耳,裴大哥呢?」
曹耳只是哈氣,半晌緩過來,才吐出一句話︰「他被官府抓、抓走了!」
抓走了?蘇錦心下一沉,莫非自己的身份敗露了?連累了皮日休不成?若是被政府抓了,這曹耳又如何被人砍了?莫非他們拒捕了?蘇錦一肚子的疑問,一時也不知怎麼問起,還是趕緊擺手讓晨露去請大夫,自己守著曹耳細細再問。
晨露抬腳就往門外去,曹耳倒吸了一口氣,用盡力氣又將她召回。「我這點傷,不礙事,皮日休說了,讓我回來通知你們,趕緊離開惠安鎮!」
「離開惠安鎮?」蘇錦說,「那裴哥哥怎麼辦?」
曹耳捂著受傷的胳膊,立起身,推晨露去收拾,「你們先走,皮日休那我自有辦法!」
蘇錦一想,此刻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這曹耳又是個直爽脾氣,留他下來未必能成事。這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事到如今,蘇錦也只好豁出去試一試了。
蘇錦吩咐晨露照顧好曹耳,自己咬咬牙,往萬兩錢莊去了。自古這官商一家,有錢能使鬼推磨,自己去求金萬兩,說不定還能找點門路。
蘇錦來到萬兩錢莊,見伙計們已回去了大半,只有幾個門房和小四在看店。蘇錦拎起裙子,跨進大廳,見小四正坐在櫃台上吃花生米,連忙沒死活地把他推下來問道︰「小四,金老板呢?」
「干什麼呀?吃嗆了你負責啊!」小四給蘇錦這麼一搡,差點沒磕著,沒好氣地說道。
蘇錦性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扳住小四的肩膀又問了一遍,「四兒,快告訴姐姐,金老板人呢?」
小四抹了抹嘴,莫名其妙地問︰「姐姐尋他做什麼?這個光景,他該在得月樓喝酒。」
「得月樓?」蘇錦沉吟了一聲,這地方自己也不認識,不如讓小四領自己去。于是她央小四道︰「四兒,幫姐姐個忙,姐姐有急事找他,你快帶我去那個得月樓!」
小四撓了撓頭,似乎很不情願,過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不是我不帶姐姐去,只是我義父這個人……你此刻去見了他,定會對他改變看法的。」
蘇錦顧不得那麼多,小四說的話,她也不知其意,但此刻她只知自己必須立刻見到金萬兩才好,所以死活拉著小四帶路。
小四很不情願地領著蘇錦到了得月樓門口,便轉身要走。
「四兒,姐姐還不知道金老板在哪一間呢?」蘇錦一把拉住他問道。
小四只得又回過頭來,很不耐煩地說︰「這間酒樓都是他的,你進去找老板便是。」
原來這得月樓也是金萬兩的產業,他果真是個有錢的,在現代估計也能評個當地十佳杰出青年或是領個優秀民營企業家的頭餃。蘇錦顧不得那麼多,徑直進去找了小二,問道︰
「小二,我是你們金老板的朋友,他今晚約了我在這兒見面,他在哪一間?」
小兒狐疑地看了蘇錦一眼,但隨即又把蘇錦當作貴賓,笑著顏開地領著她往樓上包房去了。蘇錦也不管小二的態度,屏住心跳跟著他走,腳下的木樓梯發出「咚咚」的踩點聲,蘇錦覺得這是情勢在催促自己,時不我待。
行至一個包房門口,隔著梨花木門,蘇錦只听得里面鶯歌燕舞,嬌喘鶯啼,盡是桃紅柳綠之聲。小二恭敬地對蘇錦一欠身,笑道︰「小姐,金老板就在里面,小的告辭了。」說著,小二就魚貫從蘇錦旁下樓去了,在轉角處又回首不懷好意地看了蘇錦一眼,直看得蘇錦心里毛毛的。
蘇錦深吸一口空氣,又理了理儀容,方鼓足勇氣推開那梨花木門。推開門的一刻,蘇錦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五六個鶯鶯燕燕的風塵女子,均只穿著抹胸中衣,坦臂露乳,有的外面還披著層薄莎,有的所幸「輕裝上陣」,奼紫嫣紅地都圍坐在金萬兩身邊陪他喝酒,金萬兩左擁右抱,很是驕奢婬逸,看上去神色已然有些微醺……滿屋子的嬌氣俗香撲面而來,沖的蘇錦倒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