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官兵沖到西廂門口,先狡黠地在門外听了听,見里面沒有動靜,正想一腳踹開門,闖進去搜個明白。不成想,說是遲,那時快,一個官兵的腳剛伸出去,門就自動開了,一個半果的男人系著褲帶子從里面沖了出來,咆哮道︰「他女乃女乃的,哪個王八蛋壞了老子的雅興。金老板!金老板!你這是怎麼做生意的!」
幾個官兵一愣,看那果男的樣子,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這果男是誰?不是別人,正是曹耳。這時,房內還傳出一句酥麻麻的女聲︰「爺,怎麼事兒還沒完就起來了?」
曹耳回過頭去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他娘的,叫毛啊,沒听見有人叫門啊,急什麼急,躺好等著!」
幾個官兵對視了一下,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沖進去。這時金萬兩也趕上來,假裝對曹耳賠禮道︰「曹老板,曹老板!真是對不起了!這幾位官爺有事兒搜查搜查,說是宮里丟了秀女,所以……」
曹耳不耐煩地打斷金萬兩道︰「少TM給我嗦嗦的!我不管是什麼爺,什麼女,老子這兒正辦正經事兒呢!金老板你什麼意思?故意讓我在紅梅姑娘面前丟臉是不?」
金萬兩正欲再行賠罪,倒是那幾個官兵識趣,安撫了曹耳幾句,就撤兵下樓去了。金萬兩連忙跟上,到了樓下,少不得銀錢奉上,又客氣道︰「今日幾位官爺大家,鄙人招呼不周,還望各位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放在心上。以後要是路過這里,少不得進來喝個茶吃個飯什麼的,權當是給金某面子了。」
那幾個官兵看在金萬兩這兒也搜不出什麼來,想著那些流言也未必屬實,便又急急往下家搜尋去了。官兵們走了半晌,金萬兩才回過神兒來,只覺得一股熱氣從腳板底一下子沖到腦門兒,頭昏眼花不說,背上還直冒冷汗。
金萬兩急急上樓,推門一看,只見蘇錦等人也圍著桌子驚魂未定。金萬兩掩了門,擦了擦頭上的汗,勉強擠出笑容道︰「還好剛才你們想出這麼個主意,不然我們就被一鍋端了。」
「看來官兵已經找到線索了,不然也不會這麼有針對性地查到這里來。」陸龜蒙不無擔憂地說道。
金萬兩也贊同地點了點頭︰「是啊。看來朝廷這次是下了狠心非抓蘇錦回去不可啊!」
晨露和蘇錦面面相覷,蘇錦听了金萬兩和陸龜蒙的話,又被官兵這麼一鬧,心中也明白了幾分,她站起來繞著台子踱步道︰「二位不必擔心,如此一來,我倒是想明白了,橫豎這趟我是死不了了。他們還要抓我回去當活鬼推磨呢!」
眾人听了蘇錦的話很是詫異,蘇錦笑著繼續說道︰「你們想,他們費了這麼大的力,若是只抓我回去為了砍我的頭,那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嘛!」
眾人正商量著,忽然樓下又傳來人聲鼎沸的嘈雜聲,這一波吵鬧比上一波更甚。曹耳立刻又彈跳到窗邊,往樓下一看,只見整個得月樓被一群官兵里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圍住,場面很是壯觀。得月樓的大門口還停著一輛官車,車高馬駿,里面似乎坐著什麼大人物。當差的士兵也都是個個面部表情威嚴,身體挺得筆直,不敢一絲懈怠。
「壞了,壞了壞了!這幫傻兵殺了我們一個回馬槍!這下死定了!」曹耳焦急萬分,拍著大腿叫道。情況來得突然,陸龜蒙和金萬兩也面面相覷,一時都沒了主意。
此時金萬兩心里也料著幾分,正如他之前所想,民不與官斗,該來的還是來了。金萬兩想了想,對眾人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先下去看看。」
蘇錦一把拉住金萬兩,亦說道︰「事已至此,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隨你一同下去吧!」
金萬兩按住蘇錦的雙肩,叮囑道︰「我不叫你,你別下來!我先下去周旋周旋,說不定能僥幸逃過一劫呢?」
蘇錦慢慢將金萬兩的手從肩膀上拿下來,苦笑道︰「金大哥,我從長安逃出來,一路上靠的都是僥幸。人的運氣是有總量的,總有用完的時候。你看外面那些官兵,今天就是我的大限了。我隨你下去,算是自首,也好為你開月兌開月兌。」
一時情急,金萬兩也沒有听出蘇錦今天對他換了稱呼,依舊一臉難色,他又使眼色給陸龜蒙,示意他勸勸蘇錦。陸龜蒙會意,上前一步拉住蘇錦︰「錦兒,你現在下去不是送死嘛,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們就要賭一賭。你還是听金老板的吧!」
蘇錦搖了搖頭,眾人也知勸不住,加上樓下的人又催得急,陸龜蒙也只好咬咬牙說道︰「錦兒一定要下去,那我也陪你們下去。好歹我也是個小官,說不定能幫著圓圓場。」
蘇錦制止道︰「干哥哥莫要渾說!如今來的是朝廷的人,要抓我的人是聖上和太後,莫說你這七品小員,就是皇親國戚,也難保不株連!我與金老板下去便好!哥,你和晨露曹耳都在這間屋子里好好待著!誰要是不听我的跟出去了,別怪我蘇錦翻臉不認人!」
說著,蘇錦便拉著金萬兩匆匆下了樓。其他人哪里肯依,待蘇錦走出去幾步,也便都跟了下來。
樓下大堂,如此反復一鬧,早已沒了客人,伙計和掌櫃的也都跑光了,只剩下小紅和小翠低著頭跪在角落里。
金萬兩見一屋子的官兵,還有幾個官員也都垂首伺立,又瞥了一眼外面的官車,以以往的經驗,今日必定是有大人物駕到了,莫非是欽差大臣?金萬兩少不得拎了拎神,見吳縣縣令也在場,正欲上前打招呼,卻見那吳縣縣令私下一個勁兒地朝他搖手,金萬兩也只好退卻一步,裝作不認識他,行禮道︰「各位大人,今日下榻此處,不知……」
金萬兩抖抖索索地還沒說完,一個看起來官品極高的大臣便打斷他的話說道︰「金萬兩,你少嗦嗦的,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話說?」
金萬兩一听,果然如蘇錦所說,今日是大限了,但還是陪笑道︰「這位大人說哪里話,金某
——金某不明白!」
「哼,給臉不要臉!非要我說清楚,那我就讓你死得明白!」說著,那位大臣十分粗魯地一把抓過蘇錦︰「她就是抗旨出逃的秀女!你窩藏朝廷逃犯和秀女曖mei不清,就憑這兩條,都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