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見這小丫頭雖說眉眼不張揚,卻也生得細致干淨,便笑著問道︰「木,有不靈巧之意,之前怎麼取了這麼個名兒?」
那小宮女上前跪拜了蘇錦,這才回復道︰「我是和金兒姐姐一起入宮的,當時五個人,就用‘金木水火土’取了名字。」
玉兒听了呵呵笑道︰「我竟不知,你和金兒也能攀上關系,那豈不是還有水兒、火兒、土兒?這水火尚可,可是‘土兒’我是萬萬叫不出口的!」
蘇錦亦復笑道︰「既然這名字本也無什麼意義,我看還是改了的好。再說取名最講究五行,缺什麼才取什麼名兒,你若是命里不缺木,叫了這個名兒反倒沖撞了。」
木兒听了很是識趣,知太後將自己撥給蘇錦,日後她便是主子,于是乖巧地回道︰「我也覺得這個名字平平無奇,還請姑娘賜我個好听的名字。」
蘇錦倒也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名字,但這小宮女原叫木兒,蘇錦恰巧想起金庸的書中有個鐘靈毓秀的姑娘叫「木婉清」,便說道︰「以後便叫‘婉清’如何?」
木兒乖巧地叩了頭,日後便改名作婉清。玉兒也在一旁拍手叫好,說︰「改得好,清新雅致。」
玉兒還有別的事兒就先去了,蘇錦梳洗好,便領著婉清往興慶宮去給郭太後請安。
郭太後是那郭子儀的孫女,虎父無犬女,蘇錦一進興慶宮的園子,便看見郭太後在練五禽戲。蘇錦心里暗暗驚訝,這母儀天下的一國太後也要這麼拼命地強身健體啊?
郭太後見蘇錦進來了,也不停手,篤篤定定地打完一套套路方停。
「起來了?」郭太後漫不經心地問道。
蘇錦連忙行了大禮,又跪著回話︰「太後金安,民女有禮。」
郭太後听了這話,心中稍有不悅,立刻埋怨一旁的金兒道︰「你和春媽媽是怎麼教她的,怎麼倒現在還民女民女的!听著怪別扭的。」
金兒一听,連忙嚇得跪下,一個勁兒地叩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郭太後披了件衣服,低頭對金兒說道︰「今兒就算了,明日若還是如此,仔細板子上身。」
說完郭太後自回了正殿,金兒見郭太後走遠,才連忙爬起來,拉著蘇錦的衣袖道︰「姑娘初來乍道,有些事還不懂,你是秀女身份,住不住在儲秀宮都一樣。這秀女就是皇帝的女人,你和太後說話要自稱‘臣妾’。」
蘇錦听了,「唔」了一聲,又向金兒賠禮道︰「都是我不好,帶累了姐姐挨罰。」
那金兒倒也大度,絲毫不在意,拉著蘇錦坐下,囑咐了一些宮里的規矩順帶介紹了一下興慶宮的情況和郭太後的習慣脾氣。金兒想了想,有些話還是先提醒提醒蘇錦為好,便說道︰「這宮里不比外頭,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其實沒那麼多明確的界限,關鍵是不能惹上頭生氣。有些話這時可以說,可是其他時候就不能說。我一時也和姑娘說不清楚,但姑娘只听我一句話便好,就是拿不定主意的話萬萬不要沖出口。」
雖然金兒這番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邏輯錯誤百出,但蘇錦還是听出金兒是為自己好,便笑道︰「姐姐教誨,妹妹銘記。」金兒說完惦記著廚房里燒的茶,便去了。蘇錦看著金兒的背影給她的定性為︰雖然文化層次不高,但卻是個極善良厚道之人。
婉清提醒蘇錦,春媽媽已在下房恭候多時了,再怎麼說也是師傅,還是早點過去比較好。蘇錦點了點頭,便移步往自己房里去。
那春媽媽一看就是個潑辣爽利之人,看模樣年輕時也該是個美人胚子,只是這樣有能耐模樣好的人,也未能得到先皇的垂青,混到如今成了白頭宮女,實在是令人嘆息,看來這皇宮也不是好混的。
蘇錦微微有些走神,春媽媽立刻就看了出來,便取了筆墨來,讓蘇錦抄寫宮規。蘇錦略認得幾個繁體字,而且宮規又是篆書,這樣的長篇大論蘇錦哪里認得全,只得顫顫巍巍地拿著毛筆依葫蘆畫瓢地描了幾頁,字也寫得歪歪扭扭不成個體統。
春媽媽之前听聞說蘇錦是閨閣小姐,又是書香門第,看她字寫成這樣,還以為她不上心,便提醒道︰「姑娘身份高貴,定是嫌棄奴才卑微,這是不服氣呢?」
蘇錦听了,連忙解釋道︰「春媽媽莫怪,只是昨夜我偶感風寒,又發了一夜虛汗,半夜又吃了不知什麼中藥,所以寫字手有些抽筋。三人之行,必有我師,我怎麼會嫌棄媽媽,故意和您對著干呢?」
婉清在一旁听了,立刻也幫腔道︰「是啊,春媽媽,我家姑娘方才還頭昏眼暈,怕拂了春媽媽的好意,這才堅持到現在,還請媽媽寬待些。」
春媽媽听了,確實也听聞昨夜太醫來過,蘇錦說得話也並非全虛,便說道︰「既這樣,我看今日就早散了吧,姑娘好生歇著,我明日再來。」
蘇錦見春媽媽要走,連忙一把拉住,急切地說道︰「媽媽莫走,我還挺得住。在這宮里生活,還是早一天知道規矩的好,若不然鬧出笑話來,我倒成了沒臉的了。」
「這話明白。」春媽媽見蘇錦一片誠意,復又轉身,教了蘇錦如何行禮以及如何妝容踱步。春媽媽到底是資深嬤嬤,對宮里的一切了如指掌。蘇錦只是佩服,卻無其他想法。還是那婉清明白,在宮里少不得要巴結幾個元老級的人物,以後遇事好商量。
婉清背地里把這些話對蘇錦說了,蘇錦一想也對,這現實生活中在單位也講究個跟老同志搞好關系,此法則應該是放諸四海皆準的吧。于是蘇錦欲從行禮中劈出二十兩銀子給春媽媽,婉清覺得多了,來日方長,遂又放下八兩銀子,其余十二兩包了個小包袱塞給春媽媽。
「這是干什麼?」沒想到那春媽媽和蘇錦一樣是個清風傲骨的,死活不肯要,這可難壞了蘇錦。
蘇錦笑道︰「這銀子不值什麼,媽媽在宮里也未必瞧得上眼,只是這是蘇錦的一點心意,孝敬媽媽賞賞下頭的人。」
那春媽媽在宮里這麼多年,什麼沒見識過,本听說蘇錦是個清高之人,沒想到竟也這麼俗氣巴結著往上爬,倒是心中器重她的心不似從前。但又怕面子上抹不開,只得接了銀子就立刻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回去之後,裝銀子的包袱都未打開,直接丟就進了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