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王抬起微醺的雙眼,眼中瑩瑩似有淚光,苦笑道︰「你真的知道我是為你好?不是在諷刺我吧?」
蘇錦微微笑了笑,望著對面簾外寒冰共長天一色說道︰「我雖然有些遲鈍,但還是會思考問題的。太後把我送到你府上,是你出的主意對不對?
峻王愣了愣,他沒有想到眼前的蘇錦其實什麼都知道。他翕動了一下嘴唇,想解釋點什麼,但又覺得任何解釋在此刻都會變得虛弱無力。
蘇錦站起身,走到簾邊,望著一潭寒冰,幽幽地說道︰「我不笨,也不傻。郭太後心心念念把我弄進宮,又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把我送出來呢。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向她提議,可能這個人還旁征博引了許多的歪理。而在這個皇宮里,有資格勸郭太後的,只有兩個人。」
蘇錦頓了頓,轉過身看著雙手撐在凳子上的峻王,「這兩個人,都是郭太後的兒子。聖上是不可能的,那剩下的那個人,就是你。」
「是。沒錯。是我向太後提議把你弄出來的。」峻王似乎酒醒了很多,慢悠悠地支撐著身體站起來,「而且我跟她交換的條件是,把你培養成皇上喜歡的那一型,再送回去。」
「哼。」蘇錦淡淡地嗤了嗤鼻子,不再言語,只是對著簾外發呆,一股寒風吹進牡丹閣,蘇錦下意識地抱了抱臂膀。
峻王走到蘇錦身後,握住她撫臂膀的手。峻王的手溫潤而有力,蘇錦側過臉去看,峻王的手指干淨縴細,好像玉砌雕琢出來的一般。
「這個動作,應該是欺君之罪吧。」蘇錦淡淡地說。她並沒有閃躲,她知道閃躲無用,這一路上和她曖昧的男人太多太多,蘇錦甚至淡然地接受了,男女間也就那麼回事兒。
「不會。」峻王沒有退縮,深深地吸嗅著蘇錦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甜絲絲中透著一股子冰涼。
蘇錦回過頭,她的鼻尖正觸著峻王的鼻尖,峻王閉著眼楮,他的睫毛縴長濃密,白皙的額頭上竟然沁出細細的汗珠,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飲了酒的緣故。
「何苦來?」蘇錦問。
峻王不語,手順著蘇錦的肩胛臂膀滑到她的腰際。蘇錦感覺到一股熱流真從自己的腰際向上涌,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蘇錦迅速的一個轉身,身上披著的羽紗隨著旋轉地弧度滑倒峻王的手臂上,蘇錦伸出縴長的雙臂,環住峻王的脖子。蘇錦轉動著一雙水靈靈的眼楮,含情脈脈地看著峻王,細巧高挑的鼻尖也幾乎要踫到峻王的臉頰。
峻王未曾想到蘇錦會有這樣的舉動,嚇得立刻松手後退一步,表情也有陶醉轉為驚詫。
「怎麼?怕了嗎?」。蘇錦得意地揚了揚眉角,扶住快要滑落的羽紗,提拎著穿好,冷笑道,「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來真的你又不敢了?」
峻王呆住了,他沒有想到蘇錦會這麼大膽,這麼肆無忌憚,她的紅唇,她的目光,她妖嬈的身段好像不是在和自己調情,倒像是在對自己宣戰。而自己就是那個猥瑣的,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峻王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復又在桌邊坐下,端起一杯茶喝下去壓了壓驚。
蘇錦冷冷地笑,這個峻王,又是一個皮日休!一個想揩油又怕擔責任的偽君子。也許是喝了幾杯酒的緣故,蘇錦更加大膽起來,她索性褪去羽衣,轉身依坐在峻王腿上,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窗外冰光粼粼的寒夜,仿佛是對這場咸濕的鬧劇做著最佳注腳。
「你要干什麼?」峻王招架不住,但也意識到今日請蘇錦來赴宴是一項失策的決定。峻王有些失望,身體僵硬地任由蘇錦擺布,嘴上卻說出了一句刺痛蘇錦心扉的話︰「你又不是妓女。」
蘇錦用縴長的手指,撫弄這峻王瓷胎一樣的臉,食指從他的眉峰處一直慢慢地滑落到他的唇,她淡漠地笑著,眼神里似乎能射出寒劍來︰「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峻王覺得今夜的蘇錦瘋了,她的美盛開得如此熱烈,但又如此具有攻擊性,峻王有些招架不住,一把推開蘇錦,厲聲道︰「夠了!」
蘇錦一個趔趄,差點倒地,她不慌不忙地撿起方才丟在地上的羽衣披上,又理了理雲鬢,睥睨地看了峻王一眼,得意地笑了︰「我以為我假正經,沒想到峻王是真正經啊!既然峻王沒什麼事,那就恕蘇錦恕不奉陪了!」
說著,蘇錦便摔了簾子取了披風而去,徒留峻王一個人獨坐在冰上的牡丹閣中到三更。
蘇錦回到房里,已喝的有點微醺。詫異的是,如煙也在等她。蘇錦一通疾走,倒將胃里的酒都發散開了,一下子醉意都涌到頭上。如煙來扶她,她憨笑著對如煙說︰「你家峻王不是我的對手……」
如煙和婉清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今晚的牡丹閣到底發生了什麼。婉清連忙去熱醒酒湯,如煙守著蘇錦。
「峻王,你別以為你……能擺布了……我!」蘇錦斷斷續續地倒在床上說著胡話,如煙拿手絹沾了冷水擦拭著蘇錦的額頭。
「峻王你跟你那……混蛋哥哥,都一樣!」蘇錦越罵越帶勁,掩面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蘇姐姐,你喝多了,快別說話了。」如煙焦急地替蘇錦月兌下鞋襪,又拿棉被給她蓋好。
「醒酒湯來了。」婉清急急端著一碗走進來,如煙立刻接了,用調羹舀起一勺吹了吹,喂到蘇錦嘴邊。
蘇錦還沒能飲下,就突然坐了起來,婉清連忙拿了痰盂來,蘇錦「哇」地一口將胃里的酒都吐了出來。
這一吐,蘇錦清醒多了,隱約中看見如煙那張楚楚動人的小臉,說道;「如煙,你……你先回去吧。我這里有……婉清照顧。」
如煙焦急地看了婉清一眼,安慰蘇錦道︰「蘇姐姐快別說話了。你養著吧,等好些我就回去了。」
蘇錦無力與她爭執,便只好由著她去了,一時又想到如煙這麼好的女孩子竟就這麼跟了峻王這樣的男子,真是白白糟蹋了,心中替她不值,但又無力說出來,不一會兒蘇錦就沉沉睡去,一覺不醒。
如煙別了婉清,一個人又往牡丹閣來。只見峻王一個人醉倒在桌邊,桌上的飯菜顆粒未動,夾在蘇錦碗里的一塊豆腐和一粒燻魚,也都完好無損。
峻王枕著手臂,嗚嗚咽咽地說著醉話。如煙無奈地搖了搖頭,扶著峻王去就寢。而峻王的四肢早就僵硬不堪,如煙又只得叫人叫來了管家,把峻王抬回房里才算完事。
折騰完這一切,已是四更天了,天已經由黑擦擦的變得湛藍湛藍,如煙嘆了口氣,挪著步子回自己房里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