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
「你是說蘇錦跟峻王鬧著要見玉玲?」郭太後端起茶杯疑惑地喝了一口,目光都瞟在婉清身上。
「是。」婉清規規矩矩地跪在下頭,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看郭太後的眼楮。
郭太後不說話,合上茶蓋發了一會子呆。婉清不知郭太後何意,又怕她責備自己傳遞消息不及時,于是戰戰兢兢地問道︰
「奴婢也正奇怪呢,峻王問蘇姑娘有什麼想見的人?蘇姑娘毫不猶豫地說了想見明妃娘娘,峻王說後日是二月二,他趁明妃娘娘去太妃娘娘那兒的時候安排……」
「好了,別說了。」郭太後不耐煩地搖了搖手,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也不奇怪。別看玉玲這個人平時囂張跋扈,但她對她用得著的、或是入得了她法眼的人還是不錯的。你這個奴才眼皮子淺,哪里看得透這些事兒。」
郭太後說著,把茶杯順手放在一邊的幾案上,走下來繼續說道:「上回子你被玉玲打,我就思著她已經知道你是我的細作了。蘇錦剛入宮還沒有玉玲的城府,故而她看不出來。」
「是。」婉清跪在地下恭敬地附和著。
郭太後想了想,又嘆了口氣吩咐婉清道︰「你原本是跟你姐姐金兒一道兒入宮的,如今她是越發出息了,你也該多學著點兒。別一天到晚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辦事靈巧點兒!下面要是還有什麼別的情況早些來報!」
婉清答應著,又叩了頭,眼看著時間不早,怕蘇錦喚不著人起疑,爭分奪秒地奔回峻王府去了。
「婉清,你怎麼這會子才回來?這是去哪兒了?」蘇錦正和如煙在屋子里描花樣子,見婉清從外面風塵僕僕的回來,禁不住好奇地問道。
「我……」婉清定了定心,將回來路上想好的一套瞎話說了,「我想著上街買些小玩意兒,誰知道路上看見兩個人打架,就看住了,後來又惦記著姑娘有事吩咐,就趕緊回來了,東西也沒買成。」
蘇錦听了毫不在意地笑道︰「是哪兩個人打架?竟絆住你這麼個正經人?」
婉清吞吞吐吐地回道︰「嗨,不過是兩個老頭子,為了掉在地上的幾兩銀子……」說著,婉清接過蘇錦手中的花樣子繼續繡了起來,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蘇錦笑著給她讓座,卻低頭看見她的裙角沾著些紅土,不禁有些疑惑地看了婉清一眼。
「既然你們主僕團圓了。我可該走了~」如煙錘了錘腰直起身笑道︰「峻王那邊還等著我伺候呢。」
蘇錦連忙三下兩下把如煙推出門,假嗔道︰「快去快去!你這蹄子是一刻鐘也離不得你家峻王的。我們都是閑雜人等,不敢誤了你如煙娘娘的正經事!」
「討厭!」如煙也嗔了一句,就去了。蘇錦送走了如煙,又仔細打量起婉清來,婉清不敢看蘇錦,只是裝模作樣地描花樣子,蘇錦也不好細問,只是少不得拎了拎心。
二月初二。
劉太妃的寢宮。
這劉太妃當年雖然跟了先皇憲宗,可惜命薄,未能誕下一兒半女,全靠著仰郭太後的鼻息,才苟活到今日。好在她的同胞姐姐的肚子爭氣,生了一對龍鳳胎。那「龍」雖然是靠著裙帶關系,但也算攀上了吏部尚書的位置;那「鳳」便是玉玲。
劉太妃一直對玉玲寵愛有加,那她當自己親閨女待。當年如果不是劉太妃向郭太後大力舉薦,也沒有玉玲的今日。所以玉玲對劉太妃也如生母一般,到了每年二月二這一天,她總是先回家去陪母親吃一頓,再到劉太妃這里來陪她吃一頓。
「哎呦,我的乖寶貝~」劉太妃一看見玉玲就一把摟進懷里,「乖乖乖乖」地叫個不停。
玉玲故意撒了兩個嬌,直逗得劉太妃心滿意足了,才起身對抬著大箱子小箱子的下人們吩咐道︰「把這些東西都抬進去!」說著,玉玲又打開手中的一只錦匣,內有一顆大拇指甲蓋大小的珍珠,光澤滋潤,形態自如。
「這是我送給姨媽的,姨媽可以找人瓖在哪個首飾上面戴。」玉玲笑著把匣子塞到劉太妃手中,「皇上賞的,進貢的人說天下就這麼一件,是淡水珍珠。我不敢獨吞,特地拿來孝敬姨媽!」
劉太妃接過匣子仔細看了看,又塞回到玉玲手中,笑道︰「我都七老八十了,先帝也不在了,可戴給誰看呢?倒是你,既然是皇上賞你的,你就戴著,皇上看著也高興。」
玉玲听了滿不在乎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也不用劉太妃安席,酸溜溜地說道;「我和姨媽也是一樣的,如今**越發亂世為王起來。我也不知道要戴給誰看呢?」
劉太妃听著玉玲這話弦外有音,連忙用顏色屏退了左右,坐到玉玲身邊勉強笑道︰「我家玉玲國色天香,那些小鬼哪里是你這個閻王的對手?」
玉玲滿不在乎地夾了一筷子菜咽了,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呀~人都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頓了頓,玉玲又收起不悅的顏色對劉太妃笑道︰「今天是二月二,咱不說這些掃興的。我今天是專程來陪姨媽的。」
劉太妃哪里肯依,要知道玉玲在宮里的地位直接關系到她的自身利益。劉太妃根本無心菜食,追著玉玲問道︰「你最近可有惹太後生氣?」
玉玲頭也不抬,夾了一片藕片送進嘴里,冷冷地說道︰「我什麼時候不忍她生氣了。她騎在你頭上那麼多年,我看著她就來氣。」
說到這兒,玉玲放下筷子,拉起劉太妃的袖子撒嬌道︰「哎呀,姨媽,你干嘛那麼怕她啊?如今先皇不在了,你是太妃,她是太後,她不敢把你怎麼樣的。你何必這麼卑躬屈膝的,老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
劉太妃苦笑笑,連忙制止玉玲再說下去,「你小孩子家,哪里知道這里頭的厲害關系。我這麼著,既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你。我還想太後看在我這張老臉上,多包容著你些。前幾年,你得寵,皇上事事順著你。可是如今,往後,你又靠誰呢?」
玉玲听劉太妃這話說得傷感,怕勾出更多的悲傷情緒來,連忙轉移話題道︰「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姨媽最近身體可好?可忙些什麼呢?」
劉太妃知道玉玲也听不進自己的勸告,便敷衍道︰「身子倒是挺好,活得長些,還能替你擋幾年風雨。倒是,今日峻王送來一個帖子,說上夜的時候會來瞧我,我與峻王素無來往,他來瞧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