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這……」
看夢蘿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法海轉頭來看了她一眼。雖未出聲，但他眼中顯是含著笑意。
夢蘿又覺得有些不自在。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這個法海有些問題呢？
法海探手模向腰間，丟給那邊滾翻在地就一直看戲的兩個打手兩個銀錠子︰「賞你們的，把這幾個人帶走，別讓咱們看見。」
那兩個不過是街頭混混，哪見過這麼大的銀錠子，收了錢千恩萬謝地，二話不說，便扯了那花瓶小姐和她的兩個僕婦丫鬟，連拽帶哄的，打路旁的胡同迅速消失。
「她……她不會死吧？」夢蘿還是很擔心出人命的問題。
法海極輕地笑了一聲，十三阿哥一臉愕然，而十四阿則驚訝地答道︰「九嫂怎麼會這麼想？那女人不過是咬了舌頭，受些活罪罷了，哪那麼容易就死？」
「啊？」夢蘿剛要放心，卻又想起「咬舌自盡」的典故來︰「那……咬了舌頭……會沒事嗎？」。
「呵呵，九嫂，您今日怎的這般婆婆媽媽，莫不是在宅子里悶的久了，竟也變得如那些無知婦人一般？」十三阿哥小時候跟夢蘿還挺熟的，算是常在一起玩，所以今兒這說話也就沒太客氣，直接調侃上了。
「啊？呵，可不是在宅子里呆久了。你不嫁人，又不會知道管家的瑣碎。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些家長里短，可再見不得這陣仗。」夢蘿反正是個冒牌的，對那些話倒也沒什麼計較。索性認下了，反正連賈寶玉都知道，女孩子嫁人前後是全然不同的，她就算現在沒以前那位有見識有風度有脾氣，又怎麼樣？
「呃……」十三阿哥听了這話，倒是一窒。他目前還住在阿哥所，跟九阿哥的關系也只是一般般，所以不像老八老十他們那樣消息靈通。真是剛剛才發現，小時候那麼招人眼的一個姑娘，成了自己九嫂後竟也變得這般了。
「哈哈，我還真想看看，十三哥什麼時候也能嫁一回人呢。」
「小禎，說什麼呢。」法海出口制止了十四沒大沒小。這幾個人既然是微服出來閑逛，自然要考慮稱呼平民化的問題。所以法海就被兩位阿哥叫作佟師傅，而這倆孩子則分別叫小禎和小祥。
夢蘿听見十四調侃十三，還沒笑出來呢，就听見了超萌的「小禎」這個稱呼。頓時心里冒出了小泡泡，覺得好有愛呀∼「哈哈，小禎？」眼楮亮晶晶的，又轉向十三︰「那……你就是是小祥了？呵呵呵……」
十四忽然就覺得好囧，紅了面皮，而十三則只是笑笑，還應了一聲。至于法海，沒人注意到，他垂了眼簾，遮住了眼里的笑意，也許還有別的東西。
「佟師傅，我們不是還要去琉璃廠淘換些古籍嗎？」。十四一囧之下，干脆就要走為上計了。平時這麼逛街互相稱呼也沒覺得怎麼樣，怎麼今兒被九嫂這麼一叫，就感覺那麼別扭呢？
「嗯？」法海應了一聲，沉吟著，卻不答話。
倒是十三想得周到︰「九嫂，不如讓我們先送您回去吧。只您主僕二人，這般在街上行走，恐再遇上那不識好歹的。」
「呃……」夢蘿這會兒想起來，她非常非常想解釋剛才那個花瓶小姐跟她和她家一點關系都沒有——話說，實在太丟人了呀！可現在人家沒問起來，她該怎麼轉話頭呢？
「也好，福晉請。」好個法海，居然見夢蘿吭哧半天沒表態，就自說自話地做了決定。瞅著那「請」的姿勢倒是蠻瀟灑，可夢蘿這會兒，壓根就不想回家呀！
「呵，你們都客氣什麼呢。我怎麼可能那麼不識好歹，就帶個丫頭出來逛。實在是剛才那神經病，不知打哪兒鑽出來的，還滿嘴的胡說八道。我瞧著正好您幾位過來幫忙，就也沒叫侍衛們出來。像那樣的人，唉，其實該幫她請個醫生的，想是腦子不太靈光……」夢蘿邊說著，邊用手指比著自己的腦袋轉了半圈，提示大家剛才那花瓶其實就是個神經錯亂的。
那幾位都是聰明人，九阿哥的家事，他們這些外人原是一句都不會多嘴的。如今夢蘿卻先提了起來。真的假的且不說，解釋也好，欲蓋彌張也好，都不關他們的事。所以法海只是答道︰「呵，福晉說的在理，我們倒是疏忽了。不過今兒出了這檔子事，福晉莫不是還有余興，賞這天橋風光？」
「呃……其……實我是出來視察鋪子的。」夢蘿覺得讓人知道她貪玩似乎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把這冠冕堂皇的理由搬出出來。
「呵，九嫂果然是月兌了傲氣，變得滿身瑣碎了呀。」法海垂了眼簾笑而不答，這接口的卻是曾跟夢蘿有些交情的十三。
「嘿∼十……小祥，你這話听著可不怎麼厚道。」夢蘿見十三一副跟她不見外的樣子，便也很自然地互侃起來。
「哈，還不是九嫂您自己說的話，怎麼又怪我來？」
「切∼」夢蘿聊天一高興就會有點忘形，把「切」這種口頭語都冒出來了，也不知古人听不听得懂。
「小祥，今兒你不說想去德意軒坐坐？」法海忽然插話。
「嗯？對呀！這……若是請九嫂同去，合適嗎？」。夢蘿沒指婚之前，可是沒這麼多顧忌，常跟男孩子們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不過那時候年紀也小，自從十二歲指了婚，家里管教得嚴了許多，也便慢慢跟舊日那些胡朋狗友們多少疏遠了些。
「嗯，德意軒環境尚算清雅，二樓有半開放的包間，正好听書看曲。福晉若要同去，當無不妥。」
「這……」夢蘿一瞧，這什麼意思啊？是他們要請她吃飯？眼瞅著這也是到飯點了，不過……「也好，那今兒就讓我做個東吧。也算謝你們幫我一場。」唉，雖然有點肉疼，可人情世故還是要做到位的。欠人家人情再去蹭飯，夢蘿的臉皮還沒厚到這種程度。
「哈哈，可好！自九哥開了這家館子，我就一直琢磨著哪天讓他做個東。今兒總算是逮著一個，嫂子出面，可不就跟九哥一個樣兒。」這樂呵呵答話的是活潑的小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