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音庵不是什麼名門古剎,只是個極為低調的小庵堂,坐落在西山群峰中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包上。
夢蘿依著規矩,徒步爬上山頭,見到的,只是一所佔地不大的低矮院落。沒有一般寺院中高大輝煌的正殿,更看不到聳天而立的佛塔。
這院子如此寒酸,倒讓夢蘿十分意外。貴人出行,來之前,自是派了人打前站。當時帶回來的消息讓夢蘿覺得這地方的規矩相當的大,住持很拽的樣子。尤其讓夢蘿心疼的是每天吃住的定額收費,那額度夠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了。
院門沒開,夢蘿只好讓喜兒去敲門。這庵堂不知是什麼根底,竟然要求住宿的香客只能帶一名隨從,當然,恕不接待男客。雖然夢蘿一向覺得喜兒太呱噪,不如順兒知禮可靠。可一想到進山清修可能會非常無聊,就還是義無反顧地帶上了喜兒,把順兒同秦嬤嬤一起留在家里,替她照管那一屋子的雜事。
侍衛們並沒跟著,他們在山腳下就分散開來。這山頭不大,所以按照庵里頭傳出來的規矩,保鏢護衛不得近院牆五百米內,等于說那些侍衛只能在山下安排輪崗了。
開門的是個知客的青衣小尼,不過十二三歲,瞧著倒是副伶俐的模樣。小尼自名覺慧,帶著夢蘿和喜兒直接到第二進的正殿,先去上香。
守在正殿的觀音像前,是一位四五十歲模樣的中年老尼。見有人來,連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只是隨著夢蘿的跪拜,照禮數念經敲罄。
夢蘿跪拜完畢,瞧著佛前有功德箱,便照著後世的習慣,從喜兒那拿了一張銀票,也沒看面額,卷巴卷巴塞了進去。
這之後,那敲罄的老尼愣了片響,才照著習慣,一邊敲一邊念了幾句佛前添燈增福之類的吉祥話。繼而站起身來,向著夢蘿合什一禮,請她先回房休息,說是眼下要守功課,遲些再去招待她。
那老尼法號靜塵,一听就知道跟知客的小尼不是一個輩份。走在路上,喜兒就打听出來了,殿里的老尼正是此庵的住持,也是覺慧的師傅。比較讓夢蘿意外的是,這座瑞音庵統齊只有三個尼姑,除見過的兩位外,覺慧還有個師伯,早雲游去了。
「好冷清哦∼」夢蘿听得心里發寒,總覺得,如果不是佛門之地,真有點要鬧鬼的感覺。幸好她打定主意早來了幾天,還不至于太沒有人氣。
剛在安排好的房間歇了一響,便听到有人來訪的聲音。喜兒出去一看,正是四貝勒的側福晉李氏。
來之前夢蘿就知道李氏也在這里持齋。當時她可以選擇多等幾天,等李氏走了再住進來,圖個清靜。不過,有機會跟老四家套近乎,這位穿越來的盜版夢蘿怎麼可能會錯過?所以得了這消息,夢蘿反而更急著要早點來了。
眼下李氏過來拜訪,夢蘿自然歡迎。一口一個「李側福晉」,別說是夢蘿自己,李氏也要听不順耳了,直說著「福晉若不見外,便叫我一聲齊雅。」
「呃……」夢蘿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這樣合不合規矩。在心里盤算了一大圈兩人誰比較尊貴這種車 轆問題。要說她是個正室,怎麼都比小老婆地位高,可人家老四是個貝勒呀,老九可什麼都沒封呢。哎呀,壞了,是不是她得稱一聲「小嫂子」呢?
這邊夢蘿還沒盤算出個所以然來,那邊李氏卻又一拍腦袋︰「哎呀,瞧我這腦子。實在是對不住福晉。您便稱我雅兒好了。雅兒真不是有意,竟沒想,差點沖撞了齊都統的名諱。」
「呃……呵,其實……我該是當叫你一聲小嫂子吧。怎麼好直呼名諱呢,剛才倒是我糊涂了。這病了一場,多日不見人的,我若是在禮數上有什麼疏漏,還望小嫂子多多見諒呢。」
「啊?」李氏見九福晉竟然如此客氣,倒也意外了︰「瞧福晉說的,雅兒這又怎麼受得起。蒙福晉不棄,肯叫我一聲小嫂子,那我也就厚顏應了。這山中生活清苦,福晉新住近來,怕是近幾日里少不得諸多不便。福晉若不嫌我嗦,便听我說道說道,也免得犯了住持的忌,徒惹煩心。」
李氏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女人,剛剛認識,就跟夢蘿聊得十分投契。夢蘿覺得李氏應該是個聰明圓滑的人,說話做事很有分寸,帶著幾分讓人親近的感覺,卻又絕對不顯莽直。
聊起來了,夢蘿才知道,原來李氏已經有了身孕。仔細看時,倒也瞧得出顯懷。滿人直上直下的袍子還是很顯身段的,只是頭前剛進來時,夢蘿並未向這方面留心,充其量覺得她腰粗了些。卻不想,原來求子不光是那些懷不上的。對沒有B超的古代來說,這些帶著身孕的女人才最是掛懷月復中的種,究竟是男是女。
夢蘿當然不會向她晉及現代人人知曉的常識,生男生女貌似是在懷上的時候就已經決定的,她現在來拜,怕是已經晚了。
兩人都很知趣地沖對方說了不少吉利話,不過李氏卻不知道,她那些很真誠的場面話其實是馬屁拍在了馬腳上。夢蘿可不是為求子來的,她不過隨便進山轉轉,換個環境玩幾天而已。
據李氏說,這庵里生活格外清苦,喝的水要自己從井里打,吃的菜要自己去地里挖。她們住的這個院中有個小廚房,跟庵里那倆尼姑是分開的。所以別指望著佔便宜。
夢蘿一听就傻了,收那麼多錢,還得自己出苦力?不過她更關心的是,主食怎麼辦?「那米啊面的,難道咱們自己去打去磨?」
「呵,那倒不必。這覺慧每到集日都會下山換些米面日雜回來,也會向咱們這邊送些。只是並不寬裕罷了。不過山南的田里有白薯和山藥,倒也盡夠吃了。只是苦了咱們身邊這些丫頭,在府也都是不沾粗活的。听說啊,好些以前來過的,再來時都只帶著粗使婆子,再舍不得叫大丫鬟跟著受罪了。」
「這瑞音庵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規矩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