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唇,觸上夢蘿的頰畔,探尋著,呢喃著,呼出迫人的氣息。
夢蘿前段日子的太極功夫在此刻迸發出來,頭一偏,身一擰,趁對方全無防備,月兌離了他的懷抱。
然而,只听「 啷」聲響,夢蘿旋身之間,尚未月兌出對方的體溫所及,便撞上了旁邊的椅子,呼痛連聲,差點鬧一出人仰椅翻。
「夢兒!」黑衣人長臂一攬,就要將夢蘿撈回懷中。
夢蘿卻忍痛踏過了擋道的椅子,跳開一段距離,便自在黑暗中模索著,提防著再撞上什麼。
黑衣人撈了個空,心頭也泛起了一縷失落。
「夢……夢襄?」黑衣人遲躅片刻,改了口,試探地喊道。
夢蘿正在慌張地模索著怎麼逃開,胡亂地想著怎麼應對,忽被這聲音引得一頓,心頭暗道︰夢襄?他不是認錯人了吧?
這樣一想,夢蘿心間的緊張無措去了大半,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
黑衣人武功不錯,听出夢蘿似是放下什麼心結,頓時眼中一喜︰「夢襄,夢兒!你認出我了對不對?是我啊!我……我很想你!」
夢蘿暗暗又退了兩步,調整好心態,用冷靜的聲音答道︰「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
「……」
黑衣人半天沒有回話,夢蘿心里不禁生出些緊張。不過也沒听到對方有什麼行動,似乎只是在發愣,夢蘿又暗覺放松了些,只保持著一定的防備。
「那麼,我該叫你……夢蘿?」黑衣人的聲音中似有無力,又似有嘲諷︰「還是……九皇子福晉?」
最後的五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似要用盡全部的勇氣,才能夠說得出口。
夢蘿瞬間瞪大了眼,檀口微張,一臉的驚訝。
原以為只是認錯人了,哪怕現在說原版夢蘿有個孿生妹妹什麼的,也比不得對方如現在這樣,居然改口叫出她本人的名字來得驚悚。
輕笑。似在自嘲︰「你知道我如何地日夜思念,怎樣發了瘋似地尋找……你知道我這每天每夜,經受著怎樣的煎熬……你知道我那日見到你時,是何等的驚訝,你知道我打听到你的消息時,是怎樣的滿心憤懣,只想把你拉進懷中好好護起來,再不叫你受半分委屈!夢兒,我早該想到,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可那一場巫山雲雨,從來不曾退散……」黑衣人側耳去听窗外早由狂暴轉為綿延的雨聲︰「跟我走吧……」接著輕輕轉頭,對定了夢蘿逃開的方向︰「胤……不適合你。」
What?!
夢蘿沒听錯吧?!他他他……他說什麼?!!他說要帶夢蘿走?!——走!!!!!!!!!
黑暗的室內,靜寂無聲。夢蘿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樣的狂烈,始于對自由的渴望。
深呼吸,讓聲音和心跳一起,盡量顯得平靜︰「你要去哪?」
「夢兒?!」
「 啷∼」
帶著喜悅的聲音隨即被絆翻了椅子的聲音打斷。
黑衣人驚喜之間抬步上前,想要擁住那讓他日思夜想,又讓他驟喜驟悲的人兒。哪知一不留神,就如夢蘿之前一般,絆在了椅子上,隨著「 啷」聲響,堪堪穩住身形。
「別過來!」
夢蘿盡量控制下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黑衣人的身形隨聲定住,想要急切上前的心情立時蒙上了一層若有似無的恐慌。
又是安靜,靜得讓人窒息。
夢蘿一心防備著,對原版夢蘿的舊事一無所知,她只能見招拆招,哪里敢輕舉妄動。
黑衣人躑躅不前,他在害怕著。他的夢兒,只如南柯一夢般在他的生命里匆匆來去,如今他找到了她,卻只怕這再見便意味著永訣。
「我們去巫山隱居好不好?川鄂交界一帶地勢險要、風景雄奇,沒有人會找得到我們的。」黑衣還藏了半句話沒說,那一帶曾有亂黨佔山據險,若真到萬不得已,他不介意聚上一批人,保護他和夢兒的理想生活。
巫……山?
夢蘿的嘴角有點抽抽。這不是個傳說中的地方嗎?她倒是知道巫山雲雨的故事,貌似是哪個皇帝或者國王,夢見一女的,號稱是巫山神女,然後一夜風流的故事。從此以後巫山這個表面看來很純潔的名詞就具有了別樣的含義,毫無疑議地代表某種娛樂活動。
呃……他到底是說真的呢,還是精蟲上腦發神經胡扯呢?
唔……川什麼交界來著?莫非還真有這麼個山?
「嗯……你不怕水土不服嗎?」。
「……」
夢蘿的問題太發散思維了,黑衣人一時無語。
「呵,其實……我沒去過四川。」是的,上輩子也沒去過,那真是個陌生而遙遠的地方啊︰「不過,听說川蜀之地……多瘴氣,你就不怕生存不易?」
夢蘿基本上已經是在胡扯了。什麼瘴氣之類的,估計也就是在那些武俠小說里看到的,誰知道是說南疆還是川蜀呢,反正貌似都差不多。
「……」
夢蘿的話的確是太難接了,他們目前討論的是這個主題嗎?
「那你說要去哪?……蒙古?」黑衣人記得夢蘿應該是長于騎射,雖然那與他記憶中那份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與憂傷不太相符,但是,也許,她只是需要一個天遠地闊的地方,可以讓她恣意盡情呢?
「呃……風很大吧?」為什麼要去蒙古呢?「哦,對了!那邊不太平吧?」貌似不幾年就要打仗哦∼嗯嗯,十四的大將軍王應該就跟蒙古西藏那邊有點關系。啊,那四川也有問題啊!年羹堯嘛!四川巡撫吧……那打仗的就是四川那邊咯?唔……
「……」黑衣人又是半響無語,夢蘿倒是說的不錯,策妄阿拉布坦不是什麼安生的角色,一場西征吞掉了大片哈薩克草原,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那……」再想不出還有何處可去,人多的地方只怕朝廷耳目也多,偏遠的地方卻又難免諸多險惡。
可是轉念一想,猶疑間的黑衣人又瞬間釋然了︰「夢兒,你喜歡哪里,我們便去哪里。天下之大,也不妨到處走走。我定當護得你周全!」放眼天下,其實只要有夢兒陪伴,又有何處不可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