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听說如謐還在廚房。徑直便至。
怔忡間,如謐听見廚下奴婢向胤行禮的聲音,轉頭去看,正撞上他的笑顏。
想拿鍋蓋砸他,砸出個大餅臉,省得再出去勾三搭四。
可如謐的動作卻是飛撲而直,投入胤懷中︰「……」
胤把她接了個扎實,莫名不安的心又一次放松開來。
「我……我做不出蜜的味道了……」
如謐的聲音悶悶的,是埋首在胤胸間。
胤的心像被什麼撞了一下,一手仍鎖在她腰間,單手捧了她的臉,看著她似顰非蹙的眉,望著她似嗔非怨的眼。
眸光明滅,閉了眼,吻下去。吞了她的失落,溶了她的情傷。從不知他的夢蘿會如此脆弱,離了他,便似失了整個世界。
「好甜的蜜……你要爺嘗的,不正是這味道?」
眸帶水霧,如謐並不知道,她穿得的這副皮囊。此刻正透著一種異樣的誘人情致。
勉強回笑,如謐低下頭去,以額抵著胤的鎖骨,卻不知要怎樣答話。
為什麼,夢蘿今次沒有同他冷戰,他心頭的悶堵卻反而更甚?之前若不耐了,轉頭離去便是,如今,他卻只想驅散這橫于兩人間的隔閡,而且他似乎堅定地知道——他可以。
看到灶上一碟又一碟形似杏脯的東西,胤眼中竟是一澀。
那些碟子,有些還在冒著熱氣,滿屋撲鼻的肉香讓他知道,那絕不是杏脯,而是蜜汁炒肉一類的菜肴。
每一碟的色澤似都有些出入,那麼多的碟子,那麼多。夢蘿這個只會揮馬鞭的傻丫頭,要花上多久,才能炒出這麼多一樣的菜色來?
進廚房前,喜兒還多嘴繞舌地說,福晉連午膳都沒用,只嘗菜試味,便生生地吃飽了。
她去書房時,有人通稟過的。他只是沒有在意。
「我做不出蜜的味道了」,不知為何,隨著這句話回響在耳邊,胤似乎見到了夢蘿歡笑著。捧著食盒一路行來的樣子。那時她臉上,一定溢滿了如蜜的笑容。
女人的心思,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曾在意。
但是此刻,佳人在懷,望著那層層疊起的相同菜色,他竟然感同身受。
閉了眼,只憑嗅覺牽引著,埋入夢蘿嗆滿了油煙味的發間。想笑,眼中卻蘊出莫名的淚來。
「咳,咳咳。」確實挺嗆人的。
如謐听到咳聲,卻是抬頭,不免關切地看著他,想問,卻又不想理他。
冬日天寒,是吸了涼風,還是牽了傷口?
此刻的如謐,並沒有意識到,原來關心他,早已融成一種習慣。
如謐這一抬頭,正好把胤從嗆死人的亂發中解救出來。胤對上她關切的眼,眸中竟是一亮。
「爺同你沐浴去罷。你這頭發,可嗆死爺了。」談笑間,已是帶上戲謔之氣。
如謐胸中一滯,小臉剎時憋得通紅。
她想起上次,差點被自己發餿的頭發燻死。
關鍵是,這會兒是說這話的時候嗎?她可還生著氣呢!
一時間惱又不是,羞又不是,如謐恨死古人留頭發的陋習了!哼!
「哈哈哈哈……」胤驀然心情大好,朗笑一聲,眸光熠熠地盯著夢蘿扭曲的紅臉。
「啊,你……」
如謐一聲驚呼,已是被胤打橫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喜兒啊,去準備浴湯。你家主子都快成個灰人兒了。」
如謐踢騰了兩下,卻是把雙臂掛在了胤身上。
她很生氣。
可是,為什麼,嘴角卻不可抑止地上揚呢?
把頭埋進胤懷中,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表情——她可還沒有消氣呢!
用手臂替懷中夢蘿擋了晚間襲來的風勢,胤眼中光彩更盛。
坐在浴池邊的軟榻上,胤望著懷中埋首的如謐笑道︰「怎麼,還不舍得下來嗎?」。
如謐臉皮子薄,磨磨蹭蹭地抬起頭來,眼中卻是閃出一分訝異。
「呵,爺的傷早好了,今兒可真得好好泡一泡。」
如謐掩飾地一笑,從胤懷中溜下來,窩在軟榻上,兩臂卻是圈住胤的窄腰,眼楮烏溜溜地打量著這間浴室。
不能怪她。穿過來時。她身子不便,素日里只在房中用浴桶打理。後來雖是日漸好起來,既然她這個主子沒提,奴才們便也沒想著特意安排。
所以,如謐一直以為,古人洗澡就是這樣,在房里用個木頭浴桶泡湯。而且,她還覺得蠻享受的呢。
卻原來,她家還有這樣一間寬敞漂亮的浴室,而且就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說寬敞,卻也並不像電視里演的那樣,活像個小型游泳池。
這里也就是普通臥室大小,浴池大概在兩到三米見方。容下三五個人應該是不成問題。
浴池旁有水龍吐水,那水吐出來時,便已經冒著溫熱的水汽。
隨著浴池的注滿,室內的溫度也在遂漸升高。
「爺,福晉,可以入浴了。」
「嗯。」
胤淡淡應著,側首看著窩在身側的如謐,眉目含笑。
侍浴的婢子湊上前來,先攙起如謐,另一撥人才又扶起胤。
如謐先是任由她們擺弄,可轉頭看了看圍著胤上下其手的一幫女人。眨了兩下眼楮,立刻就把手一甩,擺月兌了伺候的人,撲過去把胤抱了個結實。當然,沒忘了趁勢擠開那些伺候胤的人。
胤哭笑不得。如謐撲上來時的那些小動作全部落在他眼中。可是,如謐難道沒有注意到,只在她撲來那一瞬,所有的婢子早已十分知禮地退避開來。她那些沒出息的小動作,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嘛。
賭了半天氣,如謐八爪章魚般霸道地摟著胤,卻就是不想開口。
胤等了半天。見她只這副樣子,無奈,只得出聲相詢。
可就在胤打算開口的同時,如謐的聲音貼在他耳根上響起︰「把她們都趕走,我來伺候你。」
聲音中還帶著賭氣的情緒。
他就知道,她一定是這個意思。
無奈了一忽兒,胤還是一揮手,把大家都趕了下去。
「你怎麼淨吃丫頭的干醋啊。」
如謐扭了扭身板兒,在胤看不見的角度上翻了個白眼,手卻把他摟得更緊了些。
胤暗笑,道︰「你就是這麼伺候爺的?」
如謐一僵,垂了腦袋,認命地放開胤,偷眼看了一忽兒,便湊上前去解他的盤扣。
「哼,嘴上都能掛油瓶兒了,還是爺的丫頭們貼心啊……」
如謐有點憤慨,抿了嘴,惡狠狠皺起臉來沖他做了個鬼臉,然後繼續抿著嘴,凶巴巴解他的盤扣。
听到胤像看笑話似的淺笑聲,如謐沒好氣一揪扣扭,道︰「別晃了,都解不開了!」
胤眉頭一揚,嘆了口氣︰「唉……」
大概知道他又要說她不如丫頭了,如謐咬了兩下牙根,順了一口氣,從牙縫里擠出了千嬌百媚的一聲︰「爺∼∼∼」
胤身上一寒,滲出了滿身雞皮。
「得,得,得,爺怕了你了。」
說著,麻溜兒地自解了衣衫,走下池中。
如謐見他如此,心頭一甜,之前不知哪堵起來的氣立時消散無蹤。
看胤自己會解衣裳了,她也趕緊主動寬衣。只是在月兌到里衣時遲疑了一下。趁著胤下水的功夫,才一邊偷窺著他比例完美的背影,一邊迅速解了衣裳,尾隨著沒進水里。
胤被她突然下水的動靜驚了一下,愕然回頭,如謐則在那一瞬忽地抱胸一蹲,盡量把身體藏在水下,眼楮還警醒地瞪著他,很無辜地眨了兩下。
真是太好笑了……胤的笑聲在浴室中回蕩。
如謐本來覺得他很無聊,這有什麼好笑的?
可轉念一想,也發現自己是有點神經質了。這個可是自己老公哎,好歹都*宵幾度了,怎麼還跟防狼似地∼
小臉一紅,也低頭不好意思起來。如謐察覺到自己的可笑之處,搖頭放松了身體,緩緩入水,來到胤身邊,不時偷瞄他水面附近的如玉肌膚。
胤笑夠了,看看如謐這副乖巧又帶著羞澀的樣子,抬起濕漉漉的大手,在她頭頂的亂發上揉了兩下,手指翻繞,抽去她發間銅鈿,任青絲如瀑,散入池入。
「可別再嗆著爺了,爺這身子骨兒可吃不消呢。」
正忙著臉紅的如謐只覺得咽中一哽,恨不得就像小說里寫的,先噴一口鮮血出來。
閉了氣,如謐索性把頭整個浸沒水中。哼,不就是洗頭嘛!
胤本來看得挺樂呵,可時間一長,臉色卻是一變。
「夢蘿!」急急伸手,把如謐從水中托起。
「噗——」如謐緊閉著眼楮,無力地被托起,頭剛出水,便雙頰一鼓,噴了胤滿頭滿臉的水珠。
「咳咳,哈哈哈……」自己也不小心被嗆了兩下,但如謐還是哈哈大笑著看胤那張變了形的臉。
「啪,啪!」清脆的拍擊聲在水中格外響亮。
那是胤黑著臉拉過如謐,狠狠打她的聲音。
「哎呀!你瘋了啊?!」如謐又是好笑又是羞惱。
「忽」一下,像警察抓壞蛋時的經典場景一樣,胤反剪了如謐的手,將她壓制在浴池邊上︰「誰瘋了!這是能玩的事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