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正文3874。免費送八百多字!——
「你……」
如謐後背緊貼著池壁,坐低身子,讓水面將自己自頸項掩沒。
打山上賞雪回來,眾人聊得興起,又直接轉道,來到了胤設在太州務的莊子,也就是如謐改造成花田的那座。此處有天然的溫泉地熱,所以當初胤就蓋好了舒適的湯池,建起一座規模不大的溫泉莊子。
此時天色已晚,那幾個男人卻橫生興致,要在寒風中拼酒賞月,偏那位娜仁托雅,女孩子家家的,也去湊那熱鬧。
如謐可沒這麼好的興致。本來大家還哄著邀她同去呢,被她給打發了。開玩笑,她一盜版的,瞎湊什麼熱鬧啊。讓那幫子精力過盛的年輕人折騰去吧,她可得好好享受一下這堪比游泳池的古代溫泉了。
而此刻,如謐心中充滿了警醒,卻又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目光,隱藏她真正的心緒。
來人是——法海!
是她所猜測的那個樣子嗎?她一直就感覺到不對勁。而此時,法海竟這樣大喇喇地出現在她的沐浴之所,他那樣的眼神,火熱卻又隱忍,包藏著壓抑的渴望和期待,卻又有無法遮掩的恐懼與痛苦。
法海與如謐故作鎮定的目光對視半晌。他看不透她,他從來也沒有懂過她眼中的訊息。她就那樣驀然出現,卻又匆匆離去,霸道地佔滿他的身心,便再不復見。
大步向前,他不想再讓她有機會離開。他不信事情是他猜測的那個樣子,雖然,當他終于找到她,明了她的身份之後,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我要的東西呢?」
自打穿越以來,如謐最常用的招數,就是套話兒。半真半假,似實而虛。她想,她已經非常明了,此人與她——前任——的淵源。
法海腳步微頓,反復揣度著如謐的表情。她還記得!探手入懷,像捧出自己最真實的希望。雖然,白日里見到她與九阿哥那副琴瑟相和之態,但,他最懂她要什麼不是嗎?一時的柔情蜜意,永遠不能真正的滿足她。她曾在自己耳邊,那樣聲聲強調。強調對他唯一的佔有。九阿哥,不可能給她的,恰是這「唯一」!
目光中,暈染上珍而重之的柔情。法海捧上一枚厚厚填滿的信封,以近乎虔誠的姿態走向掩在池水中的如謐。
看著法海迅速地靠近,如謐心中涌起一陣慌亂。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控制得了眼前這個似乎天生就帶著偏執的人。
鎮定。如謐伸出一只手臂,在身側的池邊平台上輕敲了兩下。繼而柔著表情,卻是冷眼注視著法海的一舉一動。
法海會意,竟如最听話的臣子般,將信封在如謐示意處放下,等著她的進一步吩咐。
如謐並未伸手去踫那信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她表情柔和,以免激起他心中不平,卻又眼中清冷,省得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心中百轉,如謐最終向他微微點頭示意︰「待我看完,自會與你答復。」
法海無比地想沖上去,用她的反應來證明她對他的情感。可是面對如謐清澈的眼楮和無波的聲音,他又不敢了。
「……我等你!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你一個人的!」此話一出。法海心中忽然涌上無比的信心。強調過了他獨一無二的承諾,法海轉身飛縱,瞬間隱去了行跡。
如謐沒有去踫那池邊的信封。
「計」「劃」「書」。
三個清晰的繁體字,雖然如謐古文功底一般,卻也很容易地辨認出來。
果然是他。那個夜闖瑞音庵的蒙面男子。
當日在瑞音庵,如謐接連兩夜經歷了黑衣人的造訪。第一夜那個,是蒙面的,他身上有一種與胤三分相似的氣息。如謐可以感受到自己對他天然的畏懼,這種感覺,在天橋市上面對法海灼熱的目光時,也曾有過。
此時,如謐已然明了,這種天然的心虛,應該是來自于前任的夢蘿。那信封中,究竟藏著怎樣的真相,她要不要去揭開?
「來人!」如謐終于明白為什麼古人連沐浴都喜歡讓一大堆人圍著伺候。至少不用太擔心這種不速之客的騷擾了呀!
當侍婢一腳踏入時,如謐就後悔了。那計劃書大喇喇地躺在池邊,她該怎麼掩飾呢?
一眾侍婢認真地伺候她,沒有人朝那個信封多看一眼。當然,她們都小心注意,不讓飛濺的水滴浸濕了它。
原來是她多慮了。再一次感嘆古代奴才們的敬業精神,如謐的心這才放松下來。身邊圍了這麼多的人,她不用再怕了。
糾結再三,穿戴完整的如謐索性當著眾人的面折回池邊,取了那信封收入懷中。
也不知胤會跟那幫兄弟們玩到幾點,如謐留了兩個丫鬟在房中值守,也不許滅燈,只在床上和衣而臥、半躺小憩。
「喲?」見到房中明亮的燈火,胤心中暖暖的。今日已有些晚了。夢蘿之前一副困倦之態,他還以為她今兒要早睡呢。
無聲地揮退了丫鬟,胤發現如謐正半靠在床頭打盹兒。
「啊?!」
如謐受到驚嚇的樣子,把剛貼近她面頰的胤也嚇了一跳。
「怎麼了?」
「……胤?」如謐確認了來人,一頭扎進他懷里。她終于安全了。原來有他在身邊,她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都不用怕了。
胤美人在懷,正寵溺地笑著,卻忽又覺出幾分不對︰「嗯?」
如謐遲疑了,她害怕了。現在她該怎麼辦?等待胤回來的那段時間里,她思前想後,還趁丫鬟們不注意,把那信封藏到了床墊下面。
拖得一天是一天,這就是她的結論。好不容易,她才能快活幾天。這陣子正是兩人感情好的時候,她才不想惹出這麼大的危機,就算遲早要面對,那當然也是越遲越好。
這麼想著,如謐把心一橫,強迫自己拋開紛亂的思緒,就要唱一出霸王硬上弓。這麼好一盤菜,先吃干抹淨了再說。
胤素來是不肯多用心思的人,送上門來的熱情。他樂得享受,很快就忘了之前感覺到的不對勁,樂呵呵地等著化身人狼的福晉把自己拆吃入月復。
卻是如謐又一次遲疑了。面對著胤耀目的笑顏,如謐歇了氣勢,側臉退開︰「糖……」
「嗯?」胤對嬌妻的倏然退卻,略含不滿,伸長一臂,要把她拉近懷中。
如謐並未阻止,只是順了他的意,把耳朵貼上他心口的位置,只听著里面沉穩熟悉的呯呯聲。
「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的不對。胤輕抬如謐的下巴,眼帶調笑。
如謐嘴唇輕啟,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胤卻把這認作邀請的信號,送上愛憐的一吻。
如謐推開了他。自兩人真正交往之後,她便再未做出過這樣的舉動。可是今天,她心緒不寧,竟然無法放開心懷,無法讓這一切就這麼稀里糊涂地順理成章下去。
把手伸進藏了東西的床墊下,如謐就這樣側身僵在那里,心頭糾結著。
胤的眉皺了起來。夢蘿今天,很不對勁。歪靠在床邊冷眼審視,他等著看她的表現。
如謐卻只是一手摳著床邊,另一只手則不自覺地握起拳頭,忽松忽緊,似在作什麼艱難的決定。
看著如謐百般糾結的樣子,胤心中泛起一陣煩躁。不耐煩地粗喘兩聲,他直接撲上前去,一把將如謐壓在身下。管她在想什麼呢,大半夜跟自己的福晉窩在床里,只要做好一件事情足矣。
憐愛一番,胤的煩躁卻更添一籌。用眼神控訴著如謐的心不在焉,胤有點氣悶地翻身躺到一側,賭氣似地擁緊了如謐的身子,鐵箍般的雙臂故意勒得她透不過氣來。
如謐卻沒有半句抱怨。她也希望可以將他擁緊,她也希望可以心無旁鶩,她承受著他撒嬌般地宣告他的不滿,澀然的心頭泛起絲絲甜意。
「糖……」
地一聲,胤就以威脅的姿態伏在她身前一尺的距離,似鎖定獵物的獵豹,將她牢牢封鎖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如果她敢說出什麼他不愛听的話,他絕對不再跟她客氣。以前他還可以嘲弄地走開,笑這女人的不知輕重。可如今,他做不到。
「如果……」避開胤眼中灼人的威懾,如謐小心地改了口︰「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會怎麼做?」她原想問。如果她已不再是她,他會如何的。
胤對她問出這種沒營養的問題深表無奈。好吧,還好她不是又發痴要找借口趕他離開。也對,自己都不知多久沒往旁的女人那去了,她固寵還來不及,又哪會起那無理的心思。
「如果有一天,」如謐急急推開他,略提了聲音提起他的注意。
胤靜待片刻,與如謐急迫的目光相對。
她的表情,像是有極重要的事要與他說。
從未關心過女人想法的胤,此時奇跡般地,想要听听她的想法。哪怕只是愚蠢的痴語。看她的表情,她一定很重視這件事情。
撫過她的臉頰,胤寵溺地輕笑一聲,翻身躺在如謐身側,柔柔地圈住她。嗅著鼻端淡淡的清香,胤難得好脾氣地半閉了眼,懶懶道︰「說吧,有什麼傻話全倒出來,爺听著就是。」驀地里生出一種感覺,也許如此相擁私語,說些沒營養的閑話,也會是夫妻間難得的一大樂事。
「……我……」如謐貪戀著此刻的溫存,之前激起的勇氣瞬間又蕩然無存。
「哼……如果有一天什麼?」懶懶地哼笑一聲,胤可還把她那急急揚聲的一句記得分明呢。
推開惶惶然又想來勾引他的如謐。胤從沒有過這種心跡,想要好好跟自己的福晉聊聊,听听她那個整天吃醋又事事不願明言的小腦袋瓜里到底裝了些什麼。他得把那些有的沒的全都從她心中腦中驅趕出去才行,嘗過全心相處的他,已經無法容忍任何東西橫在兩人之間。
被嫌棄了。如謐挫敗地抓起一旁的被子,把塞滿了煩惱的腦袋埋進去。
「嗯?說啊,如果有一天什麼?」把如謐從被子里挖出來,免得她把自己悶壞了。
「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魏王李泰你會怎麼樣?」閉緊了眼一口氣說已經反復咀嚼的話語,如謐做好了等死的準備。
她所知的歷史不多,魏王李泰,應該是個苦心經營想要奪儲的皇子,但最後卻一無所得,估計是掛了。
如謐問出口的話太過驚悚,原抱著夫妻調笑心態的胤立時眼皮一跳,轉頭看向房中。無人,幸好。
好笑地看著如謐一臉等死的架勢,胤覺得這個福晉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嗤,你怎麼會有這種沒來由的念頭。爺只想當個太平貝勒,提籠架鳥游手好閑,佳妻在側美人如仙,游山玩水吟風賞月,不愁吃喝還有閑錢。」
胤一席話,讓如謐愣住了。這話讓任何一個在生意場上跟他打過交道的人听到,都會崩潰的。憑這位的凌厲手段,怎麼也不像這麼個胸無大志的主兒啊!
前面那幾句倒還罷了,那什麼「不愁吃喝還有閑錢」,不該是她這種荷包從來就沒鼓過的窮人的理想嗎?如謐愣愣地看著在後世以「財神九」而著稱的胤,想要確定他這話會不會是反諷調侃。
胤那滿眼的憧憬之色,似乎他所念的四句,便是他生平所向。微揚的唇角透露出他的心思,他還記得,小時候說出這話時,得到了一小批兄弟們的追捧,當然也不免招來一頓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