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蘭端著青花瓷杯,踏著小碎步,一副姿態縴縴的模樣。
畫眉的壓驚茶很有效果,喝了一口,身子回暖,雙手的顫抖也褪了去。只是,一想到那個大廳里就是自己那個瞧了一眼,就消失了好幾個月的父親,錦蘭不免有些害怕。
走進大廳,垂著腦袋,知道視線中出現一雙錦履。錦蘭才停下步子,恭敬的說︰「父親回府,錦蘭未能相迎,還請父親不要怪罪女兒。」
「把頭抬起來。」那個有些威嚴的聲音傳來,絲毫沒有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關愛,有的只是命令的氣息。
錦蘭向前的雙手舉得有些酸,听著邱雄命令式的話語,默默收回手將那杯茶捧在胸前。然後,緩緩的抬起頭,看著身前那個眉目嚴謹的老者,心中暗嘆這個人身上她真的看不出一絲為人父的樣子。
「听說你曾逃出邱府?」他靠在椅子上,打量了錦蘭兩眼,帶著歲月痕跡的面容上透出一絲不悅的神色。
「恩。」錦蘭點點頭,努力的讓自己回憶起肖奇帶自己看到的那一幕。這個父親還曾那樣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孩子,他的心中一定有一份深藏的不舍,他只是不習慣自己這個女兒突然出現罷了。她努力的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在邱雄面前露出不耐的情緒。
「你曾混跡于溫玉鄉,還做了一個叫無疆的小倌的丫鬟?這是不是真的?!」邱雄繼續追問著邱錦蘭。
錦蘭眸中透出驚詫,眼色已經越來越冷,「你派人查我?」
「既然作為邱家的人,難道我還不應該關心一下嗎?你這是什麼語氣,我是你父親。」邱雄就連這樣的質問都是語氣淡淡的。
「多謝父親的關心!」錦蘭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心中卻已經隱隱的感覺到自己胸口有幾分升騰而起的怒氣。
「既然你自己也不否認,那我就罰你閉門思過三日,以示懲戒!」邱雄語氣稍稍一重,說出了對錦蘭的處罰。
錦蘭一愣,她壓根沒有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麼,為何邱雄莫名其妙的就來了一個閉門三日的懲處?!!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嗎?!」
「錦蘭不知!!」真是莫名其妙,她恭敬的來奉茶,卻被罰三日閉門,這難道不是一件極為荒謬的事嗎?!!
「身為邱家的人,居然去那種地方!只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只能殺雞儆猴,讓外面的人閉嘴。」邱雄眼中透出一絲殺氣,錦蘭心中一疙瘩,定楮一看那抹殺氣還停在他眼里沒有散去。
殺雞儆猴??錦蘭心跳不自覺的加速,她隱隱察覺到邱雄要殺的人是誰。
「你想要對誰動手!」錦蘭踏上前一步,不再有之前的恭敬合忍耐,胸口的怒氣像是再也壓抑不住想要噴涌而出。
「我是你父親!!」這是邱錦蘭第二次從邱雄口中听到這句話。
「你想要對誰動手?」錦蘭又一次問道,她只想知道邱雄的目標是誰,其他的都不在她此時關心的範圍之中。
邱雄嘴角一彎,威嚴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精明的笑容。
「看來你真的很關心那個小倌,不就是個低賤的靠皮肉賺錢的小子,一張不男不女的臉就讓你這樣的放不下心嗎?!!」邱雄言語犀利,鄙夷之色不掩。
錦蘭卻如晴天霹靂,這邱雄的目標確實的無疆。
手上的杯盞忽然落地,茶水和瓷杯四濺。
邱雄見到錦蘭這般失態,看她的眼中多了一絲探究,而心里要吧無疆給毀了的心思更加的堅定起來。不管是什麼,只要有可能傷害到邱家聲譽的事,他一定會不擇手段的扼殺他!
「不許動他!」錦蘭神色早已不復之前的恭敬,一絲不耐從眼中透出。
確實就像是沐秋弘說過的,若是有人傷她,她可以把一切都和著血水吞到肚子里。但是,如果有人要傷害她所在意所看重的人,那麼她絕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那個出手傷人的人!
「我是你父親!!!」邱雄驟然間,也面色不善的對錦蘭呵斥道。一個身為城主多年的人,身上的氣勢比起錦蘭這個小丫頭強得多,一瞬間就在氣勢上把邱錦蘭壓了下去。
錦蘭怒火一壓之後,反而更為旺盛的在眼中燃起。
恭敬之色在她臉龐上早就一絲都尋不見,怒火燃過眼前,燃過胸口,最後,她的神色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
「你不過是我父親罷了!請問城主大人,在錦蘭長大的十六年中你都在何處?在錦蘭生病的時候,你可曾喂過一口藥湯給我?在錦蘭孤寂的時候,你可曾給過我一個溫暖的父親的懷抱?在錦蘭喊著爹爹的時候,你可曾出現過?!!」錦蘭怒了!不可遏制的把一切都說出口,這個邱雄算什麼!仗著自己是這個身體的父親,就想要掌控一切,為所欲為!!
她不是他的木偶,更何況邱雄想要傷害的那個人是她在這個世間里在意的為數不多的幾人之一,她絕不會讓他有機會去傷害無疆的,絕對!!
「你……」邱雄在錦蘭怒喝之下,頹然靠在座椅上,他看上去就像是突然蒼老了好幾歲。衣袖下是手,似乎有些微顫的抬起,無力的揮了揮。「你走吧,以後不用再來了。」
听著邱雄的逐客令,錦蘭沒有松一口氣,也沒有乖乖的听他的話離去。
「城主大人,錦蘭這就下去不礙著你的眼。但是,有些話我說在前面。你不要試圖去傷害無疆,不然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來。」錦蘭語調清甜,卻說著一些讓人不能安心的話語。
邱雄盯著自己這個女兒看了片刻,終還是點了點頭,「我暫且不會去動他,但是,你答應陌揚的事,還希望你都能做到。這邱羅城的盛衰,就在你的手中了。」
錦蘭一笑,就在昨晚,她親手用一些並不是很名貴的花草做了一個插花。然後,擺放在宴客廳中一個並不起眼的角落里。既然如今邱雄會說這些話,那她所做的插花,必然已經引起城中的富戶商賈注意,第一步成功!!
「好。」錦蘭隱隱有種籌碼在手的感覺,心情微微轉好,應下後回身離去。
…………
「這就是你的選擇?」大廳中,邱雄的問話,突兀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