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弘覺得自己或許該去找個寺廟上幾炷香,再多捐些香油錢,如果有必要的話還得去給佛祖的身子再漆一層金。
「三公子。」
沐秋弘無奈的抬起頭,看著雙目含淚的畫眉,她的手中托盤上是一些冷去的飯菜。
「三公子……小姐……小姐還是不肯吃飯。」她抽泣著,來到沐府已經三日,她家小姐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里,不管她怎麼求都不見人也不吃飯。
沐秋弘瞥過一眼坐在一旁喝著用今晨剛剛采集來的露水泡了新茶,一副悠然自得模樣的西風。最終還是按耐不住,決定起身去看看。
踏出門,余光瞧見默默跟上的西風和依舊一臉焦急的畫眉,沐秋弘精致的面龐上雙眉微攏,一想起第一天被邱錦蘭轟出房的樣子,他沐三少的威名盡毀啊!!
…………
「三少,可還記得欠陌揚的一個人情?」
「自然記得。」
「那就麻煩三少照顧錦蘭小姐幾日,待她心情平復,我自會派人接小姐回府。」
…………
這果然是個麻煩。
沐秋弘,思緒漫漫,就在錦蘭到了沐府就在他被轟出來的消息不知被那個多嘴的下人傳出去後,西風就不請自來了。更可恨的是,這個女人借著與錦蘭投緣要留著照顧她的借口在沐府住了下來。
于是,沐秋弘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找個寺廟……
「錦蘭小姐……小姐……」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到沐秋弘的耳中,抬眸望去,卓寧正狠狠的拍著房門。
「怎麼了?」沐秋弘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問道。
卓寧一愣,語氣中充斥著擔憂,「小人,剛剛听到一些聲響,就想問問小姐出了什麼事。可是,小姐……沒有出聲回應。」卓寧雙手緊捏,額頭上一些冷汗滲出,要知道少城主可是吩咐過錦蘭小姐若出了什麼事的話,唯他們兄弟倆是問!
「還不把門給砸了!!」沐秋弘揉了揉眼角,若是錦蘭有什麼事,且不說邱陌揚會做出如何不理智的事,就連他自己也絕對心安不了。「愣著干什麼!沒听見我說的嗎?!把門給砸了!」瞧著呆愣在一旁的卓寧,沐秋弘不由得惱怒的吼道。
「可是……」
「可是什麼!還不給我把門砸開!難道要我親自來嗎!!」沐秋弘華服下,玉面含怒,鳳眸微顫。
他身後的西風不由得上前,半靠在他身上,青蔥般的指尖微抬指著錦蘭的房門,語調慵懶的道︰「秋弘,那門開了。」
沐秋弘神色一頓,順著西風所指看向房門,果然,房門敞開。站在門前的女子,一身薄裙,她穿的還是那日來到沐府時的衣裙。沐秋弘,伸手扶了扶靠在自己身上的西風。直到她站定,才直徑向邱錦蘭走去。
墨發披散,神色渙散,就算是沐秋弘一步步的走近她,她還是直愣愣的看著前方。
沐秋弘,眸中閃過一絲疼惜,而後一抹沉重的憤怒從眼底浮現。
啪!!
誰都沒有想到,沐秋弘會毫不留情的甩出一巴掌。那一巴掌,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錦蘭搖晃的身子,終還是沒有倒下去。而沐秋弘垂下的手卻還是止不住的顫抖著,他瞥過一眼從錦蘭嘴角劃出的血滴,無力的道︰「知道痛嗎?!!」
錦蘭露出吃痛的神情,微微轉紅了眼眶,點了點頭。
「那你可知道,我們看著你這樣會有多痛!你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個沒有良心的人!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邱府里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這三天,你的丫鬟每天因為你的不吃不喝以淚洗面,你的侍衛因為怕你出事而日夜守候著只要听到一點聲響就不住的擔心!!而你呢?!!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這樣能有什麼用!」沐秋弘一口氣說出這些話來,微微有些喘息。
錦蘭失神的雙眸中,漸漸蒙上了一抹霧氣。
沐秋弘,伸手從身上掏出一張紙條,放在邱錦蘭手里。他看著她,發泄過後又恢復了以往那清越的調子說︰「我以前見過的邱錦蘭,她想笑就笑,喜歡自己喜歡的人,討厭自己討厭的人。她不會自暴自棄,就是被人看到了最狼狽的樣子,轉個身也就能坦然的面對一切。」
錦蘭攤開沐秋弘遞過的紙條,里面是自己的字跡,這張字條是她的願望,在河燈節那一日沒有放到河燈里,之後她以為自己遺失了卻沒想到今日會從沐秋弘手中遞過來。
只願與花木為伴,一世靜好。
一滴水漬在字條上蔓開,視線模糊起來。這幾日的壓抑就在這一個巴掌和一席掏心掏肺的話語間,爆發。
「我讓畫眉去煮些粥,那兩個侍衛也讓他們下去休息了。」不知何時來到沐秋弘身旁的西風,愕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沐秋弘也不惱,任由西風執起他方才扇了巴掌的手,輕揉著。
邱錦蘭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突然覺得天空明朗了幾分,這幾日壓在心頭的烏雲也漸漸散去。
「我想沐浴。」她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
沐秋弘鳳眸中露出一絲笑意,寵溺了揉了揉錦蘭凌亂的發絲。「好,我這就命人將沐浴的東西送到你房里。不過,記得先喝點粥。」
錦蘭忽然覺得心中一暖,眼角又不自覺的濕潤起來。龜縮在自己的世界里,當擦干淨那些擋在眼前的東西才發現,原來身邊還有這麼多為了自己而傷感的朋友。
她控制不了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也毫不掩飾自己悲泣聲,終于,錦蘭放開胸懷嚎啕大哭起來。
那一日,沐府上下都被這鬼哭狼嚎般的聲音給震撼了。不過,沐家最得寵的三少爺即刻下令決不允許將此事外傳,以至于多年後,他總是當著錦蘭的面說起這一日,說是他用盡一切手段保下了錦蘭的面子。邱錦蘭卻對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嗤之以鼻,完全否認曾經那樣的哭泣,而一旁的邱陌揚卻總會在那個時候靠過去偷偷的握著她的手,只是,這一切都是多年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