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邱雄推開錦蘭的房門。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不免有幾分黯然。
邱陌揚趴在床榻邊,垂下的長發看不清他的神色,听著那平穩的呼吸聲似乎睡得極沉。走近兩步邱雄眼中難掩驚詫,邱錦蘭的枕旁是邱陌揚那血淋淋的手臂,而他也看見了錦蘭唇邊的血跡。這一切擺在眼前,一點都不難讓人猜想到發生的事。
一絲慈愛在邱雄眼底泛起,這個孩子為錦蘭做的事,他又何嘗不知。只是,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邱陌揚只是為了當年的藍瑾,而此般看來,或許他是動了真心的。
想到此,邱雄的卻多了一絲憂色,他不了解這個分隔多年的女兒,卻是看著邱陌揚長大的。這兩人,以後的路可能並不會好走,更何況那沐家的老友似乎很喜歡錦蘭。昨日又親自登府,來向他討要這門親事。
「你怎麼來了?!」邱陌揚揉了揉有些作痛的額頭,余光瞥過邱雄,語調有些低沉沙啞。這深秋夜已是極為寒冷,而他就這般在房中合衣睡了一晚,似乎有些受寒。
「我來看看我女兒。」邱雄看著他醒來,也沒有因為他話語中的不敬而惱怒。反而有幾分關切的道︰「讓下人來照顧,你也累了兩日,回去歇著吧。」
邱陌揚起身,眉心輕攏,好像也覺得自己之前說的話有些不恰當。面色已經恢復以往冷峻的他,將受傷的手臂藏在衣袖下,道︰「有勞城主大人掛心,那陌揚先下去了。」
話語一落,也不去看邱雄的反應,直徑走出了錦蘭的房間。
看著天邊,透出一絲晨光,這場下了兩日的雨,終于停了。
邱陌揚並沒有听邱雄的話回去歇息,而是回了房換了一身衣服,又出了府去。
就在他要出府時,遇上了正將馬牽回馬廄的冷雨。昨日,他滿心都記掛著邱錦蘭卻沒有發現冷雨並沒有同他們一起回到府中。
「你昨日先行探路,怎麼就沒有回來?」邱陌揚看似無心的一問,眼底依舊是那如潭般的深墨。
「回少城主,昨日雨勢太大,我在山中迷了路,好不容易待雨小了些才尋到回來的路。」冷雨垂眸回應,話語一頓,繼續道︰「這錦蘭小姐,可回府了?」
「你竟會關心她?」
邱陌揚話語中說不出的寒意,讓冷雨一愣。
「錦蘭小姐既然是少城主所要護的人,冷雨自然會關心。」
「我也希望你說的話,都出自真心。」邱陌揚轉身欲要離去,卻又頓住了腳步,「上一次,你瞞著我暗殺錦蘭,她沒事,故我也不與你計較。我想你還記得那日我同你說的話,我答應過一個人要護她,她絕對不能在我眼下出事。」
「屬下記得。」
「但我還未與你說過,若有人敢在我眼下傷她,不論是誰都要有拿命來換的覺悟!」邱陌揚嘴角微彎,卻不知自己說出的話似乎已經超越了一個信守承諾的範圍。
「屬下明白了。」冷雨垂下頭,衣袖中緊握成拳形的雙手,克制不住的顫抖。
邱陌揚說完,最後看了冷雨一眼,從後門走出。他覺得心緒有幾絲煩亂,自己先前對冷雨說的話,實在是有失理智。不論錦蘭這次被人脅持是不是他在背後搗的鬼,他都不應該說出那些話。
然而,事情只要一牽扯到邱錦蘭,自己似乎就不能平心靜氣下來。
邱陌揚也發現了自己對邱錦蘭所抱有的關切,不僅僅是因為對瑾姨的承諾,更多的是那自小就埋下的種子,已經在這十幾年中慢慢的滋長起來。
從邱府走到李風舟的別院,這天色已經完全明朗起來。陽光微灑,微微驅散了些深秋的寒意。
邱陌揚聞著院中的藥汁味,看著別院中下人誠惶誠恐的神色。
就在邱陌揚踏進別院後,一個高大的身影便擋住了他前行的路。
「邱某此來求見李公子。」邱陌揚施禮道。上一次他來這個別院,為的是帶邱錦蘭回去,而這一次卻是有求于李風舟。同一處地方,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公子不見客,你還是請回吧。」鬼薪看著眼前的男子,卻還記得前段時日曾見他來過別院,還與公子商談了許久。只是,自昨晚公子回來就一直在為無疆忙碌,他從旁協助時,看著那具身子上的傷痕都忍不住要倒吸一口冷氣。自家公子更是一臉冷霜,此時還守在無疆的身邊,還吩咐下來不論是誰來了都一律不見。
邱陌揚似乎早就料到會吃閉門羹,不惱也不怒,只是臉色稍冷了兩分。「我今日必須要見到你家公子,就有勞你去通報,說是邱陌揚有事相求。」
鬼薪一愣,听著眼前男子報上的名號,心中一驚。雖然他不常留在邱羅城,但對于邱羅城少城主邱陌揚之名卻也熟悉。都說他是個做事絕不容情,興趣冷漠,就算遇見再大的事都不會為之變色的人。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會拉下臉面來求人!這讓鬼薪,一時有些呆愣住了。
「你先下去,我帶他去見風舟。」
「可是……」鬼薪看到出言的人,原本欲要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用可是了,去門外守著吧。」爍公子輕拍著手中的扇子露出一絲不耐,而鬼薪似乎不敢反駁于他,只好向別院之門走去。
邱陌揚目光移至這突然出現的爍公子,並不詫異他為何會在此出現,只是不明這個向來行事古怪的爍公子居然會幫自己的忙。
「我很是好奇,少城主有何事需要風舟相助,不知可不可以說來听听。到時候在風舟面前,也好為少城主說兩句好話。」爍公子秀氣的面龐,在深秋的陽光下附上一層金色,微帶著一絲的灼人。
「待我見了李公子,爍公子自然就知道了。」邱陌揚的目光在觸及爍公子手中展開的紙扇時,微微一頓。
爍公子秀眉一攏,收起手中的扇子,露出一絲的不悅。「你這人好生無趣,罷了罷了,我帶你去見他便是。不過我也能猜到些,你定是為了那女子,才會來求他的。」
爍公子走過邱陌揚的身側,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還不忘斜了他一眼。似乎挑釁著說,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都知道。
邱陌揚掠過爍公子的挑釁,跟在他身後向屋中走去,只是眼底的墨色又沉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