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展笑的很不好看。他自然明白扶香的意思,可是他本事沒學什麼,在師兄們的面前,也說不上什麼話,哪能隨意的做主幫別人收徒弟呢。
扶香眼巴巴的望著鶴展,不料他卻是這個表情,憤憤的哼,拍拍白稀墨,走人。本來這次下山是去湊熱鬧的,熱鬧沒湊成,惹一肚子火氣,扶香的一腔熱情也被澆滅。
現在依然對白稀墨真心的好,只是心里面也有了底,此後若白稀墨真的為了什麼而離開她,她也不會再因為不能接受,而難過的想去死,當然白稀墨並不知道,他的一個小小的決定行動導致了扶香巨大的心理轉變。
回到西山洞府,扶香就疲累的去睡覺,等睡醒了才洗漱,白稀墨送來了飯菜。忐忑不安的表情。
「哦,稀墨,你想說什麼?」扶香眼皮都沒抬,就知道白稀墨肯定有重大事情要稟報。
白稀墨一躍上床,窩在扶香腿邊,似乎有撒嬌的跡象。
扶香皺皺眉頭,「白稀墨,你以後是要成仙成神的,最差的結果也是回西山當山大王,怎麼真把自己當寵物了,你這個思想一定要改正!」
白稀墨稍微趴正了點,囁嚅道︰「扶香,中離燕飛收了玉萱為徒弟,說她資質很好。」
扶香點頭,很明白稀墨說正題前,喜歡鋪墊一下的思路。
「嗯,那個,我們其實也可以去天宗修行。」白稀墨縮著腦袋,眼楮亂轉。
扶香拿著饅頭,疑惑的問道︰「昨晚我問過小禿驢了吧,他不太樂意。」
「現在同意了。」白稀墨越說聲越小。
扶香啪的把饅頭扔桌上,「你把自己給賣了?哪有這樣的好事,天下不會隨便掉餡餅。」
白稀墨嚇得跳下床去,連連辯解︰「不是,不是,鶴展師父說,他可以收我們為徒。這樣我們就能進天宗。」
扶香听他說如此混賬話,更是生氣︰「你腦子糊涂啦,你看他蠢那樣,能教你什麼?」
「可是我也很笨啊,我要是參加入宗考核,恐怕是進不去的,鶴展師父說,今年是十年來第一次招生,天宗又是大改革,會有很多童子去考試,競爭力是非常的大。」
白稀墨委屈的低頭,說到資質問題,他就會感覺傷心自卑,明明他有別的老虎沒有的飛翼,為什麼就學不會普通的技能呢,他不想天天學這學那的,好痛苦,日子過得枯燥而無聊。
扶香的心沉下來,白稀墨說的正是她所擔心的,可是不試一試就此放棄,她總是不甘心。給鶴展當徒弟,把鶴展當師父,為何想一想就覺得前途一片灰暗呢?
「另外……」白稀墨吱吱嗚嗚。
扶香從鼻子哼道︰「說。」
白稀墨已退到門邊︰「鶴展說他不收妖獸做徒弟。」
「他不收?你怎麼進天宗?扶香疑惑的順著話頭問下去。
然而問完就明白︰「你是說,他只收我做弟子?」
「是啊!」
白稀墨完全退出門外,只留個虎腦袋︰「我跟著你啊,做你的戰寵,其實鶴展師父說,他會向教你一樣教我的,只是天宗有規矩,不能收妖獸做正門弟子而已,形式上變一變也不算什麼,我不在乎的。」
扶香徹底無語,怪不得白稀墨心虛至極的模樣,原來內里門道在這里。
關鍵要是她不想學習仙法,也就得了,有個什麼樣的師父都無所謂,可她是很想把自己變強的,要找到白衣讓她重生的目的,要強大到沒有人能隨意欺侮她,她必須要先找一個好師傅,再加上自己努力學習。假如她真拜鶴展為師,會不會每天都氣的火冒三丈,那還怎麼修身養性,專心潛修?
她對門外的白稀墨擺擺手,嘆道︰「臭小子,我知道你自己是做不了主的,你不跟著我,你家虎大王也會讓你跟著別人,讓我想一想吧。」
白稀墨撓門。吱吱嘎嘎的,不一會離去。
白虎大王確實是這麼打算,但是他之所以同意鶴展的建議,也是有自己的考慮,他跟扶香的看法不一樣,憑他的閱歷,能看出鶴展小和尚屬于大智若愚型的。
這個還是次要,最主要的是,他看出來這小和尚是個善良的心,稀墨跟了他,不會受罪吃苦,至于學本事,只要進了天宗,再想其他門道,他一直堅信,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而扶香完全是沖動感情型的,一旦對誰有了偏見,就是很難去改觀,所以說,男人女人的想法觀點確實有很大差別。
不過有一點扶香卻不明白,鶴展自己都沒啥本事,怎麼有閑心來收她為徒。又不是沒見過她的脾氣乖張,是個明白人都不會把她留身邊,而且早知道有可能哪一天會做了鶴展的徒弟,扶香就會表現的乖巧點,嘴巴甜一點,現在,唉。
白虎大王再次勸白稀墨下山玩耍,提前起程回天宗,主要是想在他進天宗之前,多見見世面,免得在天宗里到處被世俗小童子欺侮。
于是鶴展帶著扶香稀墨就下山。一路往天宗回行。
而中離燕飛帶著玉萱和玉斐已經先一步離開,原本中離燕飛只收了玉萱,但是他看玉斐也是個好苗子,而且是個男孩,若是論修為氣候來說,男孩大體上比女孩要好點,女子嘛,喜歡感情用事,也沒大野心,修為再高又怎樣,最後還不是想找個郎君,你情我濃過著鴛鴦比翼飛的日子。
男子就不一樣了,修為高了,懂人情世故,做了天宗里的峰主門主,那對天宗可是大大的功德,所以他想著,就算他不收玉斐,帶回去給其他師兄弟選選也好,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鶴展對扶香說,再往前面走兩個城鎮就跟二師兄匯合,扶香不是很樂意,因為最後關頭,盧先生把玉斐玉萱都塞給了中離燕飛,而自己都沒得到知會一聲,若不是鶴展答應帶她和白稀墨會天宗,只怕他們此時還在西山當無知幼童呢。
而且,她臨走前,去看望盧先生,盧先生竟是心虛的沒敢見她,扶香更是心酸,于是也沒有強求,跟虎大王告別後,就跟著鶴展白稀墨離開。
原先說要瞧瞧留在蘆花鎮的王公貴族的熱鬧,听說此次一行,是國舅帶著帝王的皇子小公主外出踏青,後來想想還是不去看了。說不得到時又招惹什麼是非。
扶香推算過,按照時間來看,所謂的皇子小公主必是銘朗的孩子了,沒想到時間轉眼流逝,當年還是少年,如今已妻妾成群,子女成雙。(此時扶香還不知道銘朗早已死去,活著的乃是銘瑄佔用了他的身體。)
說實在的,以前在山上,會覺得白稀墨好小一只白虎,到了其他的城鎮,人煙漸漸稠密,大家見只大狼狗都恐懼,更何況是老虎,所以白稀墨一路驚嚇了路人無數。
沒辦法,鶴展施法把白稀墨變成貓一樣大小,給扶香抱著,這樣才好點,可是白稀墨一直很委屈,他明明是只很帥氣的白虎,非要給當成貓,憋屈啊。
天宗在東南方,中間要經過星羅湖區域,扶香感慨良多,就問鶴展能不能繞道,鶴展就說,可以穿越西邊的沙漠,也可以沿著東邊的海岸。
扶香默,還是直穿星羅湖好了。
據說星羅湖區域以前風景秀麗,水源充足,是名副其實的江南水鄉,不知什麼時候,氣候變的糟糕,有時一個月都不下雨,冬天異常冷,夏天異常熱。靈氣漸漸消失,一些世間骯髒之物都匯聚到星羅湖,吸收剩余的天地靈氣。
關于這個,扶香心里有愧,明明是她以前貪心不足,帶走了鐘靈泉,可是既然現在的星羅湖江南漸漸荒蕪,那麼只能說明白衣並沒有把鐘靈泉放回去,既然沒放回去,那就是被他沒收了,扶香咬牙,改天一定得要回來。
天干物燥,又是春天,很多村民都得了瘟疫,身上長滿紅點,嚴重的會有潰爛,河水里有腫脹的尸體,獸類吃了感染死掉,死掉的獸類又被人類吃掉,人類的瘟疫又更加嚴重。扶香看到星羅湖的慘狀,心中不僅震驚,更是羞愧難當。假如見到白衣,一定要讓他把鐘靈泉還回去。
鶴展小和尚眼見著慘狀,就對扶香和白稀墨說,今天不走了,給這些慘死的亡靈超度超度。
扶香忍不住問道︰「你都是修仙的道士了,怎麼還做著和尚的工作?」
「和尚道士有什麼區別,本意都是修心養性,與人為善而已。」鶴展的神情很是肅穆。
扶香不屑,又是滿口的仁義道德,免不了想為難鶴展,便問道︰「你為他們超度,還不如想想怎麼避免死更多的人。」
鶴展嘆︰「生死有命,天注定,我只能超度亡靈少受些罪,哪管得了他們的生死輪回大事。」
扶香嗤,心中更是不屑,此時就連默不做語的白稀墨都用鄙視的眼神看鶴展,怪不得扶香會輕視這禿驢,真是死腦筋。
但是鶴展不管的,他只是臉紅紅的,找了家很簡樸的客棧,把扶香和白稀墨丟進去,他就離開了,再回來竟背了個包裹,里面裝些符紙,焚香,鼎爐等等。
扶香自是和白稀墨滾在床上玩耍,道不同不相為謀,現在還沒拜師,她可沒義務幫鶴展折騰那些鬼東西。
鶴展很用心的畫了些符紙,認真的折疊放好,晚上就背著包裹出去,臨走叮囑扶香和白稀墨千萬別出門,這里怨氣太重,怕有鬼魂來騷擾。
扶香隨意的點頭答應,她本來就是比較怕鬼魂,當然不會輕易的出屋。這一晚月亮很大,很圓,似乎就掛在窗邊,扶香翻來覆去半天竟然睡不著。
光著腳丫站在窗邊,看著目及之處的一所房屋,心中百感交集。
「扶香,你看什麼呢?」白稀墨也跳下床,爬上窗戶,搜尋四處,沒什麼特別的啊。
「哦,我在看那邊低矮的房屋。」
「房屋有什麼好看的?」白稀墨不解,這一路上到處是青瓦白牆,有什麼好看的。
扶香嘆,她所看的,正是以前跟蘇鳳岐晶晶住的那一所,怎麼竟不知,好巧不巧的住在這麼近的地方,心里面發癢,就想去看看。
這麼一想,念頭越來越重,說話間就去穿了鞋子要出屋。
白稀墨疑惑的反對︰「扶香,別處去,鶴展師父不讓咱們出去。」
「你管他呢,我就是要出去,要不,你在這待著,我去去就來。」扶香火急火燎的開門出去,白稀墨哪能不管,自然是緊隨其後。
吭哧吭哧,跑到那個門口,卻發現門被封了起來,好像罪臣之家,里面陰森森的,扶香大驚,不知為何會這樣,試探著推門,竟然就推開。一腳踏進去,後腿被白稀墨咬住。
「扶香,別進去了,里面陰氣好重!」白稀墨鄭重勸阻。
他這麼一說,扶香反而更想進去,就是像有人牽引她,拽著她的心。
走了進去,連她自己都感覺這里森然的很,把幾間屋子都看一遍,亂七八糟,到處是灰塵,家居擺設全都改變,顯然是有人來住過,而且廚房也是被改造過,早已不是她原先的家。
心中莫名失落傷心,站立一會,出去。可是等回了客棧,心情還是不好,無端的傷心,難過,覺得生活了無生趣。
起先白稀墨看扶香進了那陰森的屋子,怕她出事,後來見她安然無恙的出來,就松口氣,也沒注意她的怪異之處。
然而,等鶴展滿臉疲憊的回來,一招眼就發現扶香中了邪氣,怕是邪靈附身,想要蠶食扶香的魂魄。
白稀墨听到這里大驚,焦急的懇求鶴展幫助扶香趕走邪靈,鶴展自然是點頭答應,扶香卻堅決阻止,扶香說,「死就死吧,活著好痛苦。」
「扶香,你不是要陪著白稀墨去天宗修行麼,你想要變得強大,這些都是你的理想,你的願望,你不想要了麼。」鶴展眼神詭異,閃爍光華。
白稀墨瞧著鶴展的問話,再瞧著扶香悲痛欲絕的神態,直覺事情大條了。
鶴展回頭跟白稀墨對視一眼,白稀墨識相的守著門口,眼盯著窗戶,怕扶香會沖出去,那就不妙,心中如實想,扶香已經在床上翻滾,聲嘶厲叫,顯然痛苦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