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語剛走出幾步，還未出了林子，忽然眼前一花，便听得有人粗著嗓子喝道︰「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錢！」
何花語鼓著雙眼，瞪著面前這個只略微比自己高一小段的男孩，手中揮著半截子剛折下的樹枝亂耍寶。
「喂，你怎的不嚇得屁滾尿流，跪地求饒！」男孩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斜睨著她。
「無聊！」何花語白了那瘋子一眼，側身繞道走。
「喂，丑丫頭，小爺與你說話呢，真是沒教養！」男孩一旋身，又擋住她的去路。
「白痴！」何花語扯了扯壓抑得有些抽搐的唇角，「沒人告訴你，打劫的時候就算不找塊臉巾蒙面，也不該穿這身綾羅綢緞出來招搖！」
頓了頓，又咬牙道︰「還有更甚，你這矮冬瓜，跑出來打劫能打贏誰！」
對方被她唬的一怔一怔的，回過神來，幾乎是暴怒，「你這個粉皮豬，說誰是矮冬瓜！」
「說你呢，矮冬瓜！」何花語笑的一臉子的挑釁，只覺渾身經絡舒暢，怪不得花韻那丫頭那麼喜歡罵人哩。
「丑丫頭！粉皮豬！」
「矮冬瓜！矮冬瓜……」何花語就挑一個字眼罵，因為她抓住了這三個字便是對方的死穴。
「你瞎了眼，我哪里又矮又胖！我娘說我才十三，過兩年就長高了！」對方顯然被刺激的不輕，撲上來便要堵住她的嘴。
何花語未料到他會動手，猝不及防下，被他撲倒在地。所幸穿著厚襖子及棉比甲，林間泥地松軟，又落了層厚厚的落葉，否則被他這般一壓，非得吐半升血出來。
「收回你剛才的話！」他舉起拳頭晃了晃，咬牙切齒道︰「我不打女人，你可莫令小爺破了例！」
「起來！」何花語被他壓的脹紅了臉，險些喘不過氣來！
「道歉！」他跨坐在她腰間，兩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肩頭。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白痴矮冬瓜，放開我！」何花語扯開幼細的嗓門叫道︰「白痴！矮冬瓜……」
「你……」對方惱羞成怒，騰出右手便去捂住她喋喋不休罵人的小嘴。
「唔唔……」放手！白痴！矮冬瓜！何花語眼中簡直噴出火來，張嘴就咬下去。
「啊！你是狗嗎！」他吃痛，猛然放開手。
何花語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躥到一旁，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那一口咬的極深，都滲出血絲來，他皺著眉頭，怒罵道︰「你這沒教養的丑丫頭，回頭讓我娘收拾你！」
何花語對著他虎口處那圈帶血的牙印，得意地亮出她那兩顆尖細的小虎牙，冷嘲熱諷道︰「你還是吃女乃的女圭女圭麼？打不贏就哭著回家找娘！還十三歲！我看你只有三歲！白痴！幼稚！」
對方緊抿著唇，死死地瞪著她，雙拳緊握，胸膛上下起伏。
何花語亦噤了聲，這般看來，對方只是個被寵壞的富家少爺，做慣了小霸王。其實他本質倒也不壞，否則方才惱羞成怒之下他完全可以揍自己一頓的。
「好罷，咱倆扯平了。」何花語掙扎著站起，彎腰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及枯枝敗葉，「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後會無期！」
「我不是矮冬瓜！」對方仍坐在地上，雙目死死地瞪著她，一字一頓道︰「我既不白痴，更不幼稚！」
「你若不想被人說白痴幼稚，便不要做出這般白痴幼稚的舉動！」何花語冷冷地俯視著他，冷嗤道︰「若想讓旁人認同你，只需用行動證明自己。而非……嘴上嚷嚷強迫別人听從與你！」
丟下話，何花語抬頭挺胸轉身，向林子外走去。
「喂，你是哪家的丫鬟！」矮冬瓜扯開嗓子叫道︰「二十兩銀子，我買了你！」
何花語後背猛然一僵，死矮冬瓜，她的穿著打扮哪里像是別人家的丫鬟了？她恨不得從懷里掏出二十兩銀子，往那死小子臉上砸去！
可是她沒有！她懷里只有她娘給的幾個銅板，還有點碎銀子，掏出來只會更惹他恥笑。所以，何花語咬咬牙，充耳不聞繼續走她的路。
出了林子，轉上大道時，踫見幾個小廝丫鬟打扮的人，慌張失措地小跑著，嘴里喊著，「少爺，您在哪？可別再與小的們捉迷藏啦……」
「再找不著少爺，回去可不是挨頓板子的事了。」其中一名女孩臉色煞白，簡直要哭出來的模樣。
何花語見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模樣，忍不住出言道︰「林子里有個矮冬瓜迷了路，正哭著哩，不知道是否是你們要找的人。」
「矮冬瓜？」那幾人面露古怪，為首之人同她道過謝，領著另幾人急急朝林子里奔去。
其實說來，這矮冬瓜倒也是個有趣的人。何花語理了把頭發，默默地往回走。出來才知道，外面的空氣有多新鮮。便是方才遇著點不快之事，也立馬煙消雲散，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哎，難以想像，回去再過那種一潭死水的日子，她是否能似往常般耐得住性子。何花語長嘆了口氣，隱隱約約又覺著，就算身為女子，也不該這般過活。而是應該似男子般，有行走的自由，還有……有權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覺著，自己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健壯起來。隨著身體狀況的好轉，心底深處，似乎也有某些東西漸漸蘇醒過來。
是的，她不想每日被關在深閨之中。她想要的人生，應該不是這般的！
何花語一路胡思亂想，還未踏進小飯館，李三便急急迎上來，嘴里嗔道︰「我的小姑女乃女乃哎，不是拜托你別四處亂走麼？若是丟了的話，我上哪尋個你賠給你娘！」
「我又不是三歲小兒，只不過在附近走走罷。」何花語淡淡地道，「再說了，若真丟了的話，你再尋個男娃兒賠給我娘便是了。」
「男娃兒？」李三丈二模不著頭腦，困惑地跟著她往里走，「還未用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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