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傳出切菜的聲音,菜刀落在砧板上的每一下都清晰可聞,是水煮開了?還是湯煮開了呢?鍋蓋在鍋子上撞擊出熱烈的聲響。听,切菜聲停了,換成鍋鏟在炒鍋中敲擊著和諧的節奏,食物的香味鑽入鼻間,美好的一天就要開始。
雖然模不著但是清晰的食物香氣,以及廚房里運作的節拍,喚醒了從樓上到樓下就算擺一萬個鬧鐘也只能叫醒她一根手指頭的白馳,她模模糊糊下了床,連拖鞋都忘記穿,模索到了廚房外頭,看到一個正在忙和的背影,白馳摟上了那人的腰,對方並不比她高。
「好香!」白馳略微低頭嗅嗅那人的發香,旋即將下巴抵在那人的肩上。
「欸?嚇我一跳!今天累了吧!回來的時候看你睡得香沒叫你,一定是因為我在這兒太大聲吵到你了。別抱了,油煙都沾你身上了,飯菜香嗎?一會兒就能開飯了,乖乖去後面坐好。」那人輕笑了聲,手肘輕輕頂了白馳的肚子,示意讓她退開。
「飯菜很香,但是……你更香!」白馳在那人的頸子輕啄了下,笑吟吟走到後面的飯桌等開飯。
「貧嘴!」那人的聲音也能听出笑意。
「今天吃什麼?」
「你今天交了稿,我當然要犒賞你。哪!先給你你最喜歡的菠蘿蝦球!」那人端了菜過來,手指點了點白馳的嘴唇,讓她別偷吃太多,又轉身回廚房去。
白馳一听到菠蘿蝦球,眼楮就發亮,她的眼里和心里只有那人手上的一大盤菠蘿蝦球。
「啊!好燙好燙!你怎麼不早點說剛炸好啊?舌頭都要掉了啦!」白馳趕緊把咬了一口的蝦仁放回碗里,伸出舌頭,手搧著風,一臉燙慘了的樣子。
「我就想知道你會不會和上次一樣笨,又燙到舌頭。你看,旁邊那杯冰開水就是為你準備的。」那人忙著舀湯,但還是邊說邊笑。
「唉唷!你很壞心腸耶!」白馳吞了一口冰開水才說出她毫無力量的抱怨。
「小白痴,你怎麼可以這樣指責老婆呢?這是不對的。」坐在餐桌邊的晉欒板著一張嚴肅的臉教訓白馳。
「老笨蛋,你抖什麼抖?」柳如絮使力拍了一下晉欒在桌底下因為得意而抖動的大腿。
「唉唷!絮絮冤枉啊!我都叫痙攣了,腿不是抖,它就是抽筋嘛!而且我說的話多麼有道理,小白痴怎麼可以跟老婆這麼說話呢?天大地大老婆最大,老婆就是真理啊!就像我一直都把絮絮你當作我至高無上的真理,就算你現在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我也會立刻改正我原本覺得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錯誤觀念,絮絮,人家是不是很乖?」晉欒抱著柳如絮的手臂蹭了又蹭,以為自己是討人喜歡的大眼楮小貓咪,但在其他人的眼楮看起來,他就是一個滿臉胡渣的中年大叔。
「乖。」柳如絮把「乖」的尾音拖得老長,還微笑著模了模晉欒的頭。
「就是嘛!人家那麼乖,親人家一下給人家獎勵嘛!」晉欒閉上眼楮,嘟起了嘴唇就要湊過去。
「乖你個大頭鬼!」柳如絮一巴掌賞在晉欒的臉上,徹底破壞他討吻的念頭。
「絮絮,你為什麼打人家?人家的玻璃心都被你擊碎惹啦!」晉欒一如既往摀著臉假哭,搶戲到像是四周都是黑暗,只有一盞聚光燈打在他的頭上,可說是一種不知羞恥的演法。
白馳心底暗暗感嘆︰好個不要臉的大叔,還學小女生把「了啦」講成「惹啦」,到底你的無恥,可以多麼的無下限呢?
「你最尊重老婆是嗎?」
「是啊!」晉欒听話的點點頭。
「那請問你最尊重的老婆最愛誰呢?」
「我我我,只有我!」晉欒激動得站起來還舉了手。
柳如絮勾動了嘴角,笑著看晉欒,一邊站起來移動到白馳的椅子後方。
「我最愛的是我女兒耶!」
除了炒菜的聲音,空氣一片安靜,因為晉欒已經石化在椅子上。
「爸、媽、阿馳,可以開飯!」那人從廚房里端著一鍋湯出來。
「白馳,跟我走!」白馳的右後方傳來話音,有人扯動她的手臂。
晉欒假哭的臉、手抹眼楮的動作、半站不站的身體,柳如絮搭在白馳椅背上的左手、掩著嘴笑的右手,那人笑著的臉蛋、端著湯的雙手、已經轉了身剛邁出右腳的步伐,一切都隨著突然出現的話音凍結了一秒,又恢復原來的動作。
「你是誰?為什麼突然闖進我們家?你你你你你……你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喔!啊!爸、媽,你們往後退!我保護你們!」白馳擋在三人面前,然而因著她太過驚慌失措,試著站起來卻不慎跌在地上,白馳的身體隨著腳不停向前蹭而往後退,希望能夠遠離突然闖進她家里來的陌生人。
「阿馳……你看到什麼東西了?怎麼會這樣?你要退到哪里去?」端著湯的那人被白馳的舉動弄得有些慌張,把湯放到桌上之後走向白馳。
「白馳,你不認得我了嗎?」對方試著靠近白馳,白馳卻一直往後退。
「你到底是誰?爸、媽,你們都看不到那里站著一個人嗎?我……我警告你喔!不管你是誰,你趕快走開,敢傷害我家里的人,我就跟你拼命!」白馳退到牆角櫃子邊,順手把放在櫃子上的花瓶抄起來高舉在頭上,雙手還不住的發抖。
「小白痴,你睡不飽出現幻覺了是吧?哪有什麼人?」晉欒不以為然,往白馳的方向移動。
「我沒有打算要傷害誰。」對方停下腳步搖了搖頭。
「那你到底想對我們怎麼樣?你講清楚啊!」白馳向對方狂吼,突然間她生出勇氣來,謹慎的把花瓶拿在左手,右手撐著櫃子,慢慢站起來。
「小寶貝,別玩了,媽媽知道你愛玩鬧,別嚇唬大家了,趕快來吃飯啊!」柳如絮靠近白馳。
「我不想對你怎麼樣,我只是答應過許媽,要讓你幸福快樂。」
「許媽?對!許媽呢?許媽怎麼不在?該不會是你把她給帶走的吧?不管你想對我家的人怎麼樣,我都不會放過你的!」白馳看對方的眼神充滿敵意,她將花瓶拿得更穩,做出備戰動作。
「白馳……告訴我,現在的你,幸福嗎?」
「關你什麼事?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報警抓你了!」白馳邊揮舞著花瓶邊前進,對方卻一點也不躲閃,任由白馳把花瓶砸到她的頭上。
「阿馳……你是不是在外面受到什麼委屈了?沒關系,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面對、一起解決啊!」那人站到白馳面前,擋住了白馳望向對方的視線。
「白馳……告訴我,現在的你,幸福嗎?」血從對方的額角往下成串流淌,流過她的眼角、臉頰、下巴,滴滴敲擊在對方的胸口、衣擺,甚至滴落地面無聲的悶哼,像在為血的主人喊痛。
「是不是只要我回答你,你就會走了?」白馳見著了血,抖著嘴皮問。
「是。」對方堅定的響應。
「絮絮,我看小白痴真的是累壞了,要不讓她再去多睡一會兒,我們晚點開飯好吧?」晉欒走到白馳的身側,模了模她的頭。
「我當然……我當然……幸……」白馳看見對方似曾相識的雙眼,眼神里還有那麼一點說不清的悲哀存在,她就是沒有辦法把「幸福」說出口。
「白馳……那你……快樂嗎?」對方因為失血過多,嘴唇開始有些泛白,她強撐靠在旁邊的牆壁上,大口喘著氣。
「我……」白馳猶疑了。
「小寶貝,沒關系,有事就說出來,還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拿兔子毛毛拖鞋揍他!」柳如絮站進白馳身子另一側的空位。
「白馳,想一想,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對方放任自己的身體滑落在地面,喘得連牙關都在打顫。
「你……你在胡說什麼?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藏不住心事的白馳眼神飄忽。
好像……是有點不對……到底是哪里不對?
「白馳……想……想……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對方喘得講話已然斷斷續續。
「阿馳,要先吃飯,還是要先睡一下?」
「你……啊!」對方的話在她的心里發酵,加上身旁的三人將白馳圍繞得密不透風,白馳痛苦得蹲□抱住頭。
到底什麼不對?到底忘記了什麼?為什麼這個奇怪的陌生人這麼熟悉?她到底是誰?
「阿馳……小白痴……小寶貝……看看我們……我們都是你的家人,有什麼事情我們都要一起解決啊!」三人齊聲說話,語調仍然如此溫柔,可是為什麼一點都沒有感受到親情的溫暖,反而那麼冰冷……
「白……馳……停下來……看……看四周……」
四周?鋪地毯的一整層公寓式豪宅?不對……不對……我家里是五樓的獨一幢房子,雖然是重新裝修過的,但根本沒有像現在這樣挑高……爸、媽,還有那人……對了……誰是那人?為什麼我剛才沒有注意到,即使她站得離我這麼近,卻總是看不清她的面容?等等,爸、媽?他們不是已經過世很久了嗎?還有,我剛剛醒過來的時候明明覺得一天才要開始,為什麼走出房間卻是要吃晚餐?不對……真的不對……在跟我講話的人,到底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這陣子以來給很需要留言的熊老爺鼓勵,
我明白大家有時候不知道要說什麼,
因為劇情還沒有走到明朗的階段,
可能一時之間會卡在里面暫時看不懂,
但如果大家有空不忙,
起碼留個言讓我知道有人真的在看就好,
麻煩大家也感謝大家了!
話說這個禮拜因為要入V,
所以更文的時間有點亂七八糟,
趕著在周末一次碼了快要一萬字,
實在有點可怕+
提醒一下,
下次更文是周五,
周五以後會恢復比較固定的更文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