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非暴力不合作,無聲的抵抗這對夫婦,拒絕承認他們有絲毫是自己父母的可能。
他的反應有些過激,包括妮可兒在內,都有些詫異。
在DNA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之前,彼得森夫婦,也僅僅是疑似而已。凱爾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等待著結果。
他很煩躁,將所有人都趕出了病房,包括阿曼達。
在那里,他背轉身子,用福斯塞給他的一次性手機,給電話里唯一存著的號碼——福斯,打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他裹緊了被子,躺在那里,再也沒有動過一下。
第二天,他就改了口風。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們……很面熟。我可以感覺到。」凱爾難得的笑了笑,「睡了一覺,似乎讓我的記憶恢復了一點。」
彼得森夫婦喜不自勝,兩人含著淚水,忍不住抱著凱爾親了又親,這過度的熱情,幾乎讓凱爾喘不過氣來了。但是他還是扯著嘴角,維持著溫暖的笑容。
妮可兒看著這樣的情景,心里松了一口氣,但是立刻又被高高的提了起來,她本應該為凱爾感到高興的。
史蒂芬安慰的握了握妮可兒的肩膀,「會好的。」他輕聲的安慰,自從彼得森夫婦出現之後,妮可兒一直提不起精神,史蒂芬知道妮可兒是舍不得凱爾。這兩個月來,他們已經將凱爾當成了家庭一員。有時候會忘記凱爾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親密到,甚至避免去想凱爾有一天會離開他們。
阿曼達忍不住嘆息,想不到這一天這麼早就來了。這對夫婦,是來接凱爾走的。在將來不算短的時間里,凱爾會從大家的生活中消失。凱爾的眼神躲閃,不敢看任何人的眼楮,他一直在回避問題。這態度的急劇變化,凱爾是知道了什麼了吧,並且,也作出了艱難的選擇。
「凱爾,」這時候凱爾的病房里只有凱爾一個人,他怔怔的靠在枕頭上發呆。臉上的表情是再沒有掩飾的悲傷。
阿曼達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凱爾驚了一下,他立刻轉過臉迎向阿曼達,嘴角扯出漂亮的弧度。「嗨,阿曼達,你怎麼過來了?今天你不是有課嗎?」凱爾可是記下了全校的課表。
這小子還真是……「我這是不受歡迎了?」阿曼達佯裝生氣,擰了眉毛就要向外走。
凱爾見狀,心里一急,伸出手就拽住了阿曼達的手臂。「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曼達這才露出個笑臉,「我開玩笑呢。」她拖了椅子坐下,「傷口還疼嗎?」凱爾的臉色已經恢復了紅潤,除了精神有些萎靡,看上去倒像個沒事人。
凱爾搖搖頭,「我現在感覺很好,只是傷口有點癢,但是書上說這是正常的。」阿曼達怕他無聊,昨兒去給他問值班的醫生借了幾本醫書。只是昨天彼得森夫婦突然到訪,她只以為凱爾沒有心思看那書了。她哪里知道,知識是凱爾的凝神劑,在這心慌意亂的時候,能讓他得到片刻的寧靜。
阿曼達驚道︰「現在就癢了?」結疤這麼快?從槍擊事件發生到現在,也快20個小時了,凱爾的恢復速度還真嚇人。
凱爾點點頭,看了醫書,他越發的發現自己身上的不同。他看醫書,也是為了更好的了解自己的身體。
「對了,醫生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出院?」
兩人的對話始終圍繞在這些事情上,沒有人提起彼得森夫婦的事情,仿佛他們並沒有出現過一樣。
等到凱爾出院那天,鑒定結果也出來了。
「他是的!」彼得森太太幾乎只會說這一句話了。「諾亞失蹤了五年,我們終于又得到了他。」彼得森先生也忍不住淚流滿面。「難以置信,有生之年,還能再擁有我們的小寶貝。」
事實上,這個結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內。彼得森帶來了家里的相冊,厚厚的好幾本。里面,是「凱爾」從出生到十一歲的照片,特里格一家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看到了凱爾在「父母」身邊的成長。這是一個從小就很優秀的孩子,十分出眾,照片中的孩子靦腆但是自信。有很多的照片都是在獲獎的時候拍的。
特里格再也沒有理由懷疑彼得森夫婦了。
「諾亞,你最喜歡的浴缸我們還留著,只是,現在看來,好像需要定做一個更大的了。」彼得森太太喜極而泣。
凱爾現在已經可以笑得很自然了,「雖然我想起的不多,但是……我想起了你們。我記得去夏威夷度假,記得我們去看瀑布……」凱爾娓娓道來,似乎這一切真的發生過。
妮可兒看著這親人團聚的場面,揚揚頭,努力將眼淚逼了回去。阿曼達看著妮可兒的樣子,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特里格一家,心情都不太好,這與現在正談笑風生,新鮮出爐的一家三口形成了對比。
找到了凱爾的家人,就意味著凱爾就要離開了。
果然,「冒昧的問一句,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將凱爾接回去?」
妮可兒和史蒂芬還未接話,凱爾的聲音橫插了進來︰「我也沒有什麼東西,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特里格一家,都愣住了。
「失陪一下。」妮可兒轉身去了廚房。史蒂芬瞪了一眼凱爾,失望無比。
「呃……我們明天來接諾亞。」彼得森夫婦交換了一下眼神,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不安定因素,他們決定先告辭。
喬史立刻就發作了,「伙計,你是傷口發炎,燒糊涂了嗎?」那句話,簡直就是傷透了他老媽的心,「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個家嗎?」他差點就把他看成兄弟了,這兩個月的相處,凱爾雖然有時候傻傻的,卻也是個講義氣的好兄弟。但是,現在才看出來,這就是個狼心狗肺的家伙。
全家人為了他雞飛狗跳了好一陣,挖心掏肺的待他,竟然還讓他嫌棄了。
羅麗大眼楮看了幾眼凱爾,「喬史。」她努了努下巴,姐弟二人相攜上樓,留個凱爾兩個負氣的背影。
阿曼達見到這樣的場景,心里突然有了一股氣。「凱爾,你就是這樣傷害你在乎的人嗎?」她知道凱爾的離開是為了特里格一家的安全。昨天那一槍,是最直接的導火索,十有不落空,那是zzyz公司派來殺凱爾的殺手。一次沒能得手,接下來必定會變本加厲。他們是不會容忍凱爾活在實驗室之外的。
凱爾低著頭,悶頭悶腦的走向自己的房間。
不只是特里格,布魯姆家,甚至是戴克倫或者希拉里,他們或許都將受到傷害。這是凱爾萬萬不想,更不敢面對的後果。
凱爾很敏感也很善良,他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如果能讓他們遠離威脅,他可以做任何事。而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盡自己最大可能,盡快的離開特里格家,片刻不能耽擱。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根本就不想離開特里格一家。他多麼希望自己是妮可兒的兒子,多麼希望那DNA鑒定有相反的結果。
阿曼達追上去,一腳插在凱爾欲關上的房門。「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凱爾也不理她,自己縮回浴缸,背過身。
阿曼達皺眉,好吧,你什麼都不說。她在地毯上蹭蹭腳,悍然的踏了進去。一腳踩了一下凱爾的肚皮,「對不起。」當然,她一點誠意也沒有。
凱爾吃痛,十分無辜的看了一眼阿曼達。悶聲說,「那里有椅子。」
「哈,椅子坐多了,我今天來試試浴缸。去去,往那邊挪挪,我坐不下去了。」凱爾坐起身,向後退了退,給阿曼達留了一半。
「感覺怎樣?」除了他,沒人喜歡睡在浴缸里。
「涼,並且硬。」阿曼達據實回答,泡澡是件享受,沒有熱水的時候待在里面,實在不是件享受的事情。為什麼凱爾睡在里面不會落枕不會骨頭僵硬?
凱爾聞言笑了笑,有些苦澀。「這是我最好的浴缸。」妮可兒和史蒂芬送給他的,這是第一件完全屬于他的東西,可是,他就要離開了,並且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到這里。
這個小鎮,這個房子,幾乎承載了他所有美好的記憶。
可是阿曼達卻欣賞不了這浴缸的美,但是她知道這浴缸于他的意義。她點點頭,「是啊,這是最好的。」
凱爾漂亮的眼楮不復剔透,變得深邃。今天,他說了很多謊話,所有的笑容都是假裝的都是虛假的。「我明天要走了……我會想你們的。」
阿曼達輕聲說,「我知道。」不僅如此,我還知道的更多。「你想和我談一談嗎?你沒有告訴給任何人的事情?」
凱爾斂下眼皮,眼觀鼻鼻觀心。「沒有。」
「好吧,既然你認為這的為我們好而不願意告訴我們,」阿曼達聳肩,「那就不說了。」
阿曼達遞出一張紙條,「給,這是我的手機號和郵箱地址,你會和我聯系的吧?」凱爾訥訥的結果,掃了一眼,就深深的將那些字符牢牢的記在了心中。
「永遠不會忘記。」凱爾抽抽鼻子。一旦事情解決了,他會立刻回來這里。
除了這里,除了特里格家,他沒有別的家,沒有別的親人了。
阿曼達鼻子酸酸的,但是她知道,凱爾一定會回來的。她突然張開手臂,「我們來擁抱吧。」她說。
「我們大家都會想你的。」阿曼達說著,現在她的沮喪已經去了不少。「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大家會一直在這里等你。你回來時,可不要讓人認不出來呀。」
凱爾沒有說話,阿曼達卻感到肩頭慢慢的濕濡。
第二天凱爾走的時候,大家都強作笑臉來送行。
「一路平安,凱爾。」妮可兒現在已經調試的不錯了,至少她沒落淚。「記得到……家了,和我們聯系。」
凱爾和大家一一擁抱、道別。然後,坐上彼得森夫婦的車,再也沒有看他們一眼。
「凱爾一定是躲在車里哭吧。」喬史惆悵的嘆了一口氣。「還是當初的外星人好玩,凱爾變成人之後,一點都不好。」
他們站在路口,一直目送著那輛車離開他們的視線。
凱爾從車後窗中依依不舍的看著他們,雙眼通紅,但是怎麼也不肯讓眼淚流出來。
說再見是為了再次相見。
為了重逢,所以離開。
他一定會回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內牛滿面,終于到了這里!凱爾這不是離開,其實是去進行高級進修啊有木有!
回來會飛啊,還有回春妙手啊!
扭動,就剩明天一門考試了,雖然我沒怎麼看,雖然有五個監考人,但是!!
我一定能雄起成功的!
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