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天氣已沒有六月時的那般炎熱了。酒莊也漸步入正軌,雖然現在還是不懂釀酒,但大體上卻也能看出,每想及此時,她便會感嘆自己實不是做生意的料,若不是她知道歷史,怕是她在都江城要寸步難行了,像她這種找不到適應點的性格,根本就不適合這種環境,然而不適合卻不代表她不會去適應,否則她當初的誓言要置之何處!
大玉已在縫制天氣漸涼時的衣衫了,小玉則是到廚房制作盈盈愛吃的糕點,而盈盈不知何時則躺在于荷葉的懷里,大眼楮朦朦朧朧間眯了起來,在如此愜意又無爭斗的日子,于荷葉總會不知不覺中便喟嘆出聲,在經歷了生死之後,她發現這輩子她只能生活在這種日子了,也只有這樣的日子才適合她。
在生活安定點時,她腦里總會不自覺的憶起父母,對父母來說,他們與她只是分別三年,對她來說卻是十三年了啊!
然而每一思及父母,便會憶起當初陷在方宇柔情攻勢的她,竟然會做出如此之事,讓父母陷入痛心中,一向疼愛她的父母,竟舍得與她恩斷義絕,並從此再沒出現在她眼前,她的心痛也會在此時增加一分,而當看著盈盈的時候,她便會將滿腔柔情全付盈盈,至此才能感覺到,她並不是一人。
坐在旁邊不遠處的大玉,邊縫制著衣衫,眼神時不時的也會瞟向面前這對母女,在不經意間,她的眼神便會深深的注視著于荷葉及盈盈,眼神里並無其它,有的都是羨慕及渴望。
近日見著越來越接近的中秋,她便有了想回去瞧瞧父母的想法,只是,這個無理的要求,她實在是不敢提出來,自從她與妹妹被買到這里,從此她們便只是夫人的婢女了,這種毫無生還之地的賣身契,簽的是一輩子啊!試問,即使她再想回去一趟,她又怎麼開的了口。
有了這個想法的大玉,縫制衣衫時便開始了心不在焉。剛吐出口氣的于荷葉見著她這模樣,實在是擔心她的針會不會扎手上了。
「我說,大玉……」
「嗯?啊……」忙回過神來,又因著剛才想法心虛的大玉,那根針終是毫不留情的扎了下去,吃痛中,大玉趕緊將手指含進嘴里吸吮了一下,「夫人有何事?」
本是好心卻做了壞事,于荷葉有些擔心的道︰「大玉,你有什麼心事?有事的話說出來,你這樣很容易又扎到手。」
「不礙事……婢子一時閃了神,呃!小姐睡著了啊!不如婢子抱小姐進房里睡。」大玉眼神忽閃垂下,在見到盈盈睡著,不由放輕了聲音問。
「說說吧!看是何事,你若總是這般心事重重,我又如何能將盈盈放心交以你?」于荷葉卻沒打算這麼輕易便帶過。
見到夫人嚴肅的表情,大玉咬了咬嘴唇,似難以啟齒,然而越是如此,她越是想將想法說出來,掙扎好一會才道︰「婢子想回家瞧瞧父母,不知他們現下可好……未能在身旁盡孝已是婢子不是,眼下又近中秋,所以……」
「你等會收拾下,便帶著小玉回去吧!」于荷葉听著她的話,一會方道。
大玉听到于荷葉這話卻是誤會以為她攆她回去,不由急了,「夫人,婢子並無心說這些的……」
「大玉,我並無其它意思,而且我可也沒準你回去太久,你日入時可就得回來的,不然盈盈又得吵著要听你講故事了。」于荷葉摟住盈盈站了起來。
「啊!」听到這話,驚喜交加的大玉,立刻向于荷葉行了個禮,「婢子謝謝夫人大恩,以後婢子一定會更加盡心盡力看好小姐。」說著這話的同時,大玉心里也已發下了誓言。
于荷葉微微點頭,便轉身離去,而大玉微一抹有著一絲濕潤的眼眶,轉身拿起尚未縫好的衣衫,小步跑的沖回廂房,之後又將小玉尋了來,告訴她這個大好消息,听到這個消息的小玉,竟興奮的一把抱住大玉哭了起來。
兩姐妹哭了一會,便趕緊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門尋了馬車回去了。時間實在是不多,大玉更是想的長遠,既然夫人如此相信她們,她又怎能做出讓夫人失望之事,是以,須得早去早回才是。
自大玉姐妹走後,盈盈睡著,宅子里就顯的特別的安靜,而隔壁打磨刀具的鐵店在這會寧靜時刻更顯吵雜,叮叮鐺鐺的,經久不息,即使會停上一小會,但一會後又會響起叮叮鐺鐺的敲打聲了。
在叮叮鐺鐺聲中,她便將酒莊拿過來的帳本細細的看了一遍,逐行逐行的看著,直到盈盈醒來,她才放下帳本。伸一伸因久坐未動的身體。
「盈盈這麼快就醒啦!」
「嗯,娘……盈盈想尿尿!」盈盈其實是讓尿給憋醒的,才這麼大,沒尿床上就好了。
于荷葉一听,趕緊將盈盈抱了起來,讓她尿在盆子里,剛尿完卻見她小腦袋一點,又睡了回去,不由一陣好笑,小丫頭,定是昨天玩太瘋了,只得又將她抱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而經盈盈這麼一打斷,她本想又倒回看帳本的,只是此時,怕是隔壁鐵具店正是高峰期,叮叮鐺鐺聲不絕于耳,努力一會的于荷葉終是挫敗的停了下來。
此時的她有一種感覺,想再另置一處房子,只是,想到都江城的房價,不由立刻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太不符實際了,買一處宅子要的銀子實在是太多了,更勿論是好點的了。再說吧!
站了起來,隨手拿起小玉放置在桌上的糕點,走出廂房,因著前方不遠便是涼亭,坐于亭上又可欣賞池子里的景色,當初一見著時,就喜歡上了這里,便選了這間靠近亭子的廂房做為自己的閨房,而在廂房側邊則是那棵高大的大樹了,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這院子里為何會有棵這麼大的樹。
靠坐在亭子內,捻塊糕點,微風習習下,這種感覺實是不賴。
只是好景不長,方坐下不到兩刻鐘,便被擾無了,大玉姐妹回來了,只是,卻並是只有她們兩姐妹,而是一、二、三……加上大玉姐妹共是六人。
微微皺起眉頭,看著跪在眼前的六人,一時間心里的不悅飛快的滋長。
「這是怎麼回事?」于荷葉淡然的目光盯住大玉,如她所猜不錯,多出的那四位,兩位便是大玉的父母親,大玉母親于荷葉是見過的,而另外兩個只有八九歲的男孩應該便是大玉的弟弟了吧!
大玉羞愧的低下頭,而小玉也是差不多,原就容易害羞的她腦袋更是點到了胸前。大玉父母也是頗為不安的拿眼偷瞄女兒,而大玉的父親,臉上卻可見明顯的淤痕,顯是外物造成。兩個男孩眼神也是躲閃瑟縮的,瞧著這幾個人,于荷葉的眉頭蹙的更深了。
「夫人,求您救救婢子的爹,求求您了……」大玉還不及說完,便向著于荷葉磕起頭來。
其余眾人見狀,也忙迭地磕起頭來,只是大玉的娘臉上雖沒有不甘不願,心里卻是怨念不已,都怪死鬼太能賭,當初那公子給她的銀子,她還以為藏的好好的,誰知,前兩日竟已被他偷偷拿去賭光了,連帶還欠下了一大筆的債,加上以前欠的,那實是一天文數字,叫家徒四壁的他們還是不可能的了。
頭腦簡單勢力的他們當下就想到兩個女兒,只是兩個女兒現下卻已不再是他們的‘女兒’了,無奈只得說慌騙著賭場里的人了,誰曾想,就在他們火燒眉頭之際,兩個女兒竟然回了來。
當下,兩老便仿佛看到救星般,緊緊的揪住兩姐妹不停的哭訴,自她們走後怎麼樣怎麼樣,再者又有大玉爹那淒慘模樣作證,更是引的本就自覺不孝的大玉,孝心大發了。
最後她想來想去,爹是不能放著不理的了,而在小玉的一個提議下,也就是找于荷葉幫忙,得到全家同意,一家人便簡單收拾一下來了。
至于為何是一家人,而不是大玉回來借銀子呢!這其中又是因為大玉娘的強烈要求了,說什麼怕賭場的人,會提前模到他們家,所以還是避開點的好,不然到時如何被砍都不知道呢!
大玉被她娘這話一嚇,只得下定決心,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了。
「求求夫人您大發善心,暫且收留小的一家,小的日後定會做牛做馬的報答夫人今日大恩的。」大玉娘想歸想,不瘦不胖的身子立時矮了一截,聲音哀切的哭求起來。
而大玉的父親也是不甘落後,鼻涕眼淚滿臉都是,「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求夫人救救我爹……」一直跪在旁邊的兩個男孩,見到爹娘如此,也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了起來,前兩天那些人來時的凶猛眼光,至到現在,他們仍能清晰的仿若昨日。
「夫人……」一直羞愧低下頭的小玉,再也忍不住哀求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人,听在耳里的哭泣聲,似是要將她全副心神都要吵翻一般,看著這幕,她仿佛見到前世她苦苦哀求方家時的情景,不自覺的一抹怒意,爬上心頭。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