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于荷葉臉上敷了藥。臨睡之時,仍是有點不敢相信,她今日滯留在外未歸了。
這雖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卻是事實,看到韓振將她帶出林的限制時,她就已然暈眩了,或者是說,這連日支撐她找到盈盈的精力已是到了盡頭,而她在方家村所受的鞭刑所遺留下的底在此時也爆發了出來。
她在一陣天旋地轉後,暈在了韓振的懷里,以至于飛揚山莊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成了于荷葉心底的一個迷,至少在以後的日子里,沒人跟她提起過這麼一件事,不過,唐謹欠她的,因著這些加起來,卻是越加的大了。
韓振不得不承認,于荷葉之于他是特別的,看到她因著往後退一步而牽動了傷口,也是因為此。許是她的體力已到了極限,在他以為她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暈了,他一怔過後,才猛然想起應該接住她的,不然她就要摔在地上了。
果然他還是快了一步,在她要跌于地上之時,接住了她的軀體,然後在眾人訝異的表情里,他交待了柳原一聲,便將于荷葉帶了出去。
找了離著飛揚山莊最近的小鎮,隨便問了個人尋到了鎮上唯一的大夫,便將于荷葉抱了進去。
大夫看到他們驀然的闖入,先是一怔,見到他他懷里的女子時︰「放這里來吧!」大夫的樣子很年輕,至多比韓振大個兩三歲的樣子,但其靜定的氣質卻是少有人能與之比擬。
這里很冷清,這是韓振進來之後,才發現的,可以說,此時此處僅只于荷葉一位病人,眉頭微微一皺,卻是並未將于荷葉放下,他身為城主的疑心促使他,做任何事之前,所觀察到有疑的地方,都要三思而後行。
「怎麼?」大夫眼楮一凝。微微不悅的氣息油然而生。
韓振見他已然準備好東西,見也不像作假的樣子,疑心微微收起,將于荷葉放置到了眼前由板隔成的床上。
大夫也無二話,不用特別注意,就能看到她臉上那明顯的指痕了,不過,為著生命為前提,他還是細心的給她把了次脈,只是在把脈的時候,臉色卻是一變,然後又細細的檢查了一翻,這才給她的臉上了藥。
而在這過程中,韓振就留心的看著,他也注意大夫在給于荷葉把脈時的異樣了,等到大夫上完了藥,一切妥貼之時,但輕聲問道︰「大夫,可是有何問題?!」
大夫也不言語,看了他一眼,頗為不悅。隨即抬手向外示意,韓振看了于荷葉一眼,這才跟了大夫出去。
大夫行到外頭,語氣不無譏諷的道,「你這丈夫當的倒是負責!」
韓振听到他這沒頭沒腦的話,一愣,「什麼意思?」
「令夫人背上的傷還沒全好,現在又受此傷害,依我探她脈博所查,其身子卻是極虛的,郁結深積啊!」大夫一嘆,在這條鎮上,這還是第一個他所看的病人中,受了如此重的外傷的女子的,本來背上之傷就已是沒有調理好了,這幾日更是徹夜不眠,受了些許的風寒,再加上,她臉上的那兩巴,力道不可謂不大,看其掌印雖是女子,但力道之大,卻是顯示打這兩巴的女子是練武之人。
韓振一听,額際糾結,眼里的幽暗微微一閃,「她背上的是因什麼致傷的?」
大夫听到他這樣說,不由一愣,難道他不知,或是假裝。不由沒好氣的道︰「鞭子,受了至少不下于二十鞭,或是更多,之後又沒有調理好,否則她的脈像不應那麼虛才是,本就虛弱不堪了,再受此鞭,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一個奇跡了!」大夫感嘆!
韓振聞得大夫所言,卻是全身一震,眼楮看向里面躺著的于荷葉之時,滿是不可置信,就這個在他看來堅韌又平淡如水的女子曾受過鞭刑?她做了什麼,或是說,是誰竟然對她施以如此極刑,這樣的手段莫說是官府了,就算真有人犯了法,也不應當是處于鞭刑的,這幾年里據他所知的律法,早已廢除了某些較重的體罰,而剛才大夫所說的字數,那可算是逼問惡犯所要實施的手段了。
而于荷葉在他看來,她絕不像是一個會犯法重到需要逼問的女人,那麼除卻這個。就只能與她被休離一事有關了?韓振聯想到她獨自一人帶著女兒的身份,或者說,她背上的傷與她的夫家有關,只是她的夫家是誰?將人休離了還不甘,竟然還對她施予如此極刑,像這種管教極深的家族,他也是略有所聞的,他本身就是在這樣的家族里,但,當真要施法之時,仍是要查明其所犯何事的。卻也罪不至于荷葉身上所受的那般,她到底是誰?
韓振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心里產生的疑問一個接一個,看來有必要查下她來都江城之前的事了。
大夫早已在說了那些事之後便離去了,獨留下韓振一人站在于荷葉所處的房前,就那麼的站著,在不經意間眼里的倒影赫然便是孤身一人躺在床上的于荷葉。
看了一眼哀莫于死的釋晴兒,唐謹斥責的話還是其他,卻是一句都說不上來,他能說什麼,打她**還是直接轉身走人?他從來就不是個冷情之人,至于冷情之名,即使有,那也是外界所傳,而不是他的本意。
對于釋晴兒他有厭惡,也有憐憫卻就是沒有愛意,不是她不夠好也不是她不夠漂亮,但他就是對她沒有半點的男女之情,這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即使對方再好,他沒那個意思也是枉然不是。
看到于荷葉被韓振帶走之後,他知道他也該離開這里回去準備對策了,而釋晴兒這次惹的禍,他不能不背,她都是因為他才犯下這種種的事,于情于理他都該將這次事背下來,釋晴兒是一個女人,卻也是他的表妹。
「你將她帶回流河吧!看你武藝,你應能保護好她的。」唐謹聲音微沉,剛剛才發生了那樣的事,任是誰的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去。
林听到他的話,再看向失魂落魄的小姐,點了點頭。他知道小姐這次所受的打擊實在是不小,而他回去,怕也是少不了老爺的一頓責罵了,但若能令的小姐遠離唐謹,受任何責罵。他也甘願。
唐謹見狀當即轉身離去,而柳原看到他離去,並沒上前阻攔,眼神飄忽,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就在唐謹轉身離去之時,呆怔的釋晴兒卻是回過神來,流著淚的喊道︰「你果真是對我無半點情意?」
唐謹聞言腳步一頓,卻是沒有回頭,「我一直都將你當成妹妹,以後也只會是妹妹,僅此而已!」說完就大踏步,帶著阿左阿右離去了。
釋晴兒听到他這話,終于再也忍不住抱住林痛哭失聲了,而林只能用力的回抱住她,心里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但小姐要的那個人不是他,思及此,看向唐謹的背影眼神一閃。
他的手微動,抽出一把短匕首,正要射向唐謹,條地卻是一愣,失聲喊道︰「你這是做什麼!」
唐謹聞得他聲音有變,回頭一看,為著入眼的事不由一驚,忙快速倒了回來。
「晴兒!」
其它的人條然見到這等變故,一時間也是一愣。
釋晴兒的手捂在腰月復處,臉上有淚水也有蒼白的笑容,方才她雖哭的不能自主,但依她多年習武的經驗告訴她,林將要做的事,她也不知為何,竟就在林將匕首射出的一瞬間,將他的手一帶,往著自己月復上刺了過來,或許,她已是沒了生存的必要了吧!她慘然一笑。
「你終于正眼看我了……」釋晴兒臉上有了釋然,或許這樣也是值得的。
「晴兒,你怎麼那麼傻!」唐謹眼里閃過一抹沉痛,看著她還在流血的月復部,焦急的想要將她抱起來。
林全身顫抖的看著臉色蒼白的釋晴兒,驀地,眼神凌厲的看向唐謹,「我要殺了你!!!」
唐謹聞言卻是轉頭向他吼道︰「你真的想要她死嗎?傻蛋!」說完便將釋晴兒抱了起來,往著門外沖了出去。
而被唐謹吼的一愣的林見到他這等動作,忙也跟了上去,再如何,救了小姐才是關鍵。
而釋晴兒臉色雖蒼白,但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朵幸福的笑容來,當唐謹看到這抹笑容時,整個人都震憾了,抱住她身子的手不由緊了緊,腳上更是加快了腳步。
「大夫在何處?」唐謹焦急的問出這句話後,才驀然想起,這莊子已是久沒人住了,此時哪有什麼大夫。
「離這一里外有處青月鎮,那里想來應是有大夫的。」柳原的聲音漂進了唐謹的耳里。
唐謹一怔,隨即道了聲謝謝後,便帶著人趕緊的沖了出去,林與之腳步同樣迅速。
看著離去的眾人,柳原心情也甚是異樣,條地,青月鎮?莫不是城主也在那里?柳原不由想道,不會那麼巧吧!不過,此地除了那里有大夫之外,其他地方可是離此甚遠,思及此,柳原輕喝一聲,「走!」
看著走的一個人不剩的大廳,守門的兩人不由驚奇,其中一個想了想,「為何都去找大夫?而不是將大夫給找來,興許那會比較快吧!」
「……」另一個聞言無語,好久才說了句,「我怎麼知道!」
這是怎麼回事?小玉驚奇的看著飛揚山莊里面的人匆匆出來,一個個人的眼色也是焦急不已,不由驚訝了,她剛才因等的太久,累了,就坐在草叢堆里打了個盹,剛剛醒來就看到這樣的情景了,她家夫人呢?也出來了嗎?
小玉站了起來,卻是不敢走上前,咦?那是,小玉眼神一閃,她看到唐謹抱了個女人,很是焦急的上了馬車離去,以她目測那個女人,顯然受了重傷,難道?
天啊!不會是夫人受傷了吧!小玉一驚,正要尖叫出聲,又怕別人發現,便趕緊以手掩在嘴巴上,但眼里的震驚卻是絲毫不少,想到夫人可能受了重傷,她撒起腿就往著周管事他們所處的位置跑了過去,她要通知他們才行,只是在跑的時候,因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是被絆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小玉卻忘了剛才她看到的女人穿的是白色的衣服,而于荷葉今天出來之時穿的卻是青色,只是太過焦急緊張的小玉並未想到這一層,以至于這麼小小的一件事,再次造就了一場烏龍。
這一行人的聲勢不可謂不大,所過之處人人避讓,這些良善的人們何時見過這等陣仗,唐謹才剛問出大夫兩字,就有人拼命的往著某個方向指去了,不一會,唐謹就到了這鎮子上唯一的一個大夫那里,只是他剛剛進去,看到院子里所站著的人時又是一愣,隨即一想,也是,他不在這又會在何處,他只是向著韓振點了點頭,便趕緊將釋晴兒抱到了大夫的面前。
大夫見狀也不含糊,趕緊取止血及所需的工具,而唐謹等人,因著這里本就狹小,是以,將人放下之後,一個個就都到院子里等了,雖然他們也都注意到了院子不遠處站著的韓振,卻是沒有一人敢上前詢問半句,直到柳原的到來才打破了這個僵局。
雖然柳原的到來是打破了這個僵局,卻也並沒有多大的改變,柳原見到韓振之後,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並無二話。
方才,于荷葉其實醒過來了一次,只是連日來因著盈盈的不見而沒有睡好,嚴重的缺了好覺的情況下,不過是剛剛睜了下眼後,又是半睡半昏了過去,這卻是與她本身的體質有很大的關聯的。
朦朧中,她自也是看到了站在床前不遠處的韓振,在看到他仍在的時候,心里不知為何就是一安。
看到柳原的到來,唐謹轉頭向著于荷葉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柳原,你讓子石安排個人,徹查于荷葉所有的事,不管是什麼事,都查個一清二楚,明白?」
他這話說的很低沉,但柳原卻能從他語氣里听出他的認真程度,他不由微微一頓,難道城主真的……柳原眼神不經意的向著里面掠去,眉頭微蹙,這些年來,他對于韓振所有的事,都是知道的很清楚的,包括已逝的城主夫人,雖說他是很高興城主終于也能對別的女人上心了,畢竟原來的城主夫人,走的已經夠久了,再者,城主是不能沒有城主夫人的,但,他再次看向于荷葉所在的方向,眼神微暗,老城主他會同意嗎?
柳原領命,便退了出去,城主的意思,是要他立即通知宋子石,而不是等回去,由此足以見得城主對于荷葉之重視,這個並不是好兆頭啊!
唐謹一直就在觀察韓振,見到柳原退出後,他便走上前,抱拳,「韓大哥!」
現在這里並無其它人在旁,韓振又是三大家族之一的繼承認,與著唐謹的關系雖說並不是很好,卻也不會差就是了,再者兩家一直就有來往,稱呼韓振韓大哥卻也不差了。
韓振聞言轉過身來,看向唐謹點點頭,「嗯,那位姑娘如何?」
唐謹搖了搖頭,「還不知道,還在里面。」說到這也是一頓,看向側面,「于……夫人如何?」
「不礙事,大夫說,不過是身子有些虛而已!」韓振淡淡的道。
听到韓振的話,唐謹一時無言,好一會才道,「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錯。」說完後又覺不對,不覺又是一陣無言。
韓振听到他的話,一時也不知說什好,畢竟以他的身份,這般對待于荷葉,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韓大哥,我先去看看晴兒。」唐謹許是注意到剛才那大夫已經出了來了,也許是呆在這不知說什麼好,便主動提出離去。
韓振輕嗯了一聲,畢竟對于打了于荷葉的釋晴兒,他可說是無半點好感的,他對這種突然出現的感覺,也很是無奈,但卻也沒有半點辦法,除非他對于荷葉的感覺,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
看著唐謹離去,韓振也不再呆在原地,再如何,其它的那些人在知道了他是城主之後,對他的打量探視之類便不曾斷過。
他輕輕的走進了于荷葉所在的地方,看到她臉上的指痕仍是一如方才,臉色就是一沉,對著不遠處有些微的吵雜就越是讓他的心情煩躁。
許是被著韓振進來的聲音給吵醒,也許是因著旁邊的吵雜,于荷葉慢慢的張開了眼,看到這全然陌生的地方,先是一愣,隨即才想起,她應該還是呆在韓振尋到的醫館處。
「你醒了?」韓振走上前。
于荷葉輕輕點了點頭,先前熱辣辣的還不覺的有多痛,現在敷了藥,輕輕的一陣轉動才覺的臉上許是傷的並不輕,她看向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韓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知她所問,便搖了搖頭,「不知道,許是來了什麼重癥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