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中,葉秋越想越害怕。四妞說葛利輝昨晚歇在了爺爺屋里,久未見面的爺孫倆到底都談了些什麼?昨天葛爺爺對她和蘇雁還是一視對待的,今天就明顯表現出了將她視為自己人的意思。
難道葛利輝是想
葉秋不敢再想下去,她一直將葛利輝當做一個好朋友,一個知己來看待的,而葛利輝也從來沒有表示過什麼,如果他真有想法,也不應該是先去和他家人說吧?這又不是古代,難道還要父母之命,媒
雖不是古代,可葛家的人卻很「古」,葉秋突然想到,無論是從住的房子,還是葛家人對葛爺爺的態度,都足以說明,父母之命是有可能的。
現在即使大家族,不年不節的,子孫也不會沒事給長輩磕頭玩兒,葛家顯然還是等級森嚴的,只不過外出久一點,回來見了長輩就得磕頭問安。那葛利輝做為葛爺爺這位族長的親孫子,婚姻不能自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他這次帶自己來他家,會不會就是想先讓他爺爺看看是否滿意,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和自己進一步發展。
太恐怖了!葉秋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葉秋站在院中想得入迷,卻猛得听到從東屋里傳出一聲怒吼︰「你給我馬上滾出葛家!想讓外室的兒子上族譜?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給我絕了這個念頭!滾!」
葉秋嚇得忙跑出了院子,沒想到葛爺爺看起來那麼蒼老了,聲音還能如此洪亮。
出了院子,葉秋按著之前四妞給她說的路線找到她的住處,院門沒關,葉秋直接進了院子,卻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正在院里曬被子,見有人進來便向她看去。
葉秋忙解釋道︰「阿姨您好,我是葛利輝的同學,四妞說讓我吃過飯來找她的,不知道她在不在?」
中年女人一听便笑了,伸出手拉住葉秋,向後院的方向指了指,看葉秋好像還不明白,便解下圍裙,拉著她向外走。
葉秋見她不說話,也不敢多問,只能悶著頭跟著她。
可兩人默默的行走著,一直不交談氣氛也挺尷尬,葉秋便沒話找話的說︰「阿姨,家里這麼多院子。都是您在收拾嗎?」。
中年女人笑著點頭。
「那不是很累嗎?」。
中年女人搖了搖頭,葉秋便不再說話了,她本就不是善談的人,對方又總是不接話,她也繼續不下去了。
葉秋默默的記著路,越過自己所住的院子還要向後走,大約又穿過兩個廳門,繞過了三個大院落,才終于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到了,可葉秋也呆住了,這里是一座很大的玻璃暖房,外面還有一圈圍欄護著,中年女人腳步不停的進入了暖房,見葉秋沒跟上來,又朝她招手,「啊,啊。」
葉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對方是啞巴,怪不得一直不說話呢,知道了以後心里也安了,起碼人家不是不願搭理你才不說話的。
不再多想。跟著中年女人進去,迎面便是花香撲鼻,因為各種花香混合在了一起,感覺有些濃郁。
花房里還有幾個人正在干活,見她們進來紛紛放下手里的工具圍了上來。
葉秋當然知道她們是看自己的,笑著和大伙打招呼。
一個皮膚黝黑的婦人看著葉秋笑道︰「咱們利輝還是第一次帶同學回來,听說讓你們住進了西院,還是上房,老族長很看重你啊。」
葉秋汗然,這是什麼意思,住進了西院就是看重她?
還沒等葉秋說話,另一個胖胖的婦人又笑著插話,「三嫂子可別亂說話,嚇到了人家嬌客,看你怎麼跟利輝交待。」
葉秋不敢再讓她們胡說下去了,忙逮著機會問道︰「阿姨們有沒有看到四妞和我的另一個同學?」
「呵呵,到里面玩去了,那個姑娘我看著也好,哎呀,說話好听著呢,城里的姑娘就是有見識,不比我們,成天圍著灶頭兒轉。」
「你家二丫頭不也在城里念書了?咋跟人家就是不一樣呢。」
「咱們家的孩子都太死板了,打小跟著先生念書,動不動就打手板,把那機靈勁兒呀,都給打沒了」
幾個女人一嘮起來就沒完沒了,葉秋哪敢跟她們多搭話,趁著空便告辭去找蘇雁她們了。
走出老遠了還能听到幾人在議論她。
「你看那眼楮。哎喲,亮得跟燈盞似的。」
「那是,要不咋好看呢。」
葉秋又加快了腳步,想不通眼楮亮得跟燈盞怎麼會好看。
蘇雁性格活潑,又大大咧咧,和四妞混了沒多久便熟悉起來,四妞漸漸模準了她脾氣,對起先的不愉快也釋然了,和蘇雁有說有笑的在花叢中流連。
看到葉秋過來,蘇雁笑道︰「你怎麼來了?真是有本事啊,什麼都不用做就打入東家內部去了,有沒有竊取到什麼機密?」
四妞忙扯她袖子,有些緊張的瞟了葉秋一眼,低聲問道︰「姐姐,爺爺有沒有打大伯?」
葉秋一愣,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送爺爺進了屋就出來了。」沒有告訴四妞後來听到她爺爺的怒吼。
蘇雁好奇的看向四妞,「怎麼回事?那個人是你大哥的爸爸?那你大哥的大哥又是怎麼來的?」
四妞年紀小,加上爺爺讓她安排葉秋住在西院上房,心里已經將葉秋看成了一半的葛家人,只是略猶豫了一下便小聲說︰「你們知道就行了,可別出去亂說,我媽知道該打我了。」
葉秋覺得探問人家的家事不太好。可蘇雁卻拍胸脯保證絕不亂說,充分發揮了八卦精神。
四妞有些黯然的席地坐了下來,輕聲道︰「大伯的大兒子是外室生的。」
「外室?」蘇雁疑惑。
四妞解釋道︰「我家雖然傳統,但也是一夫一妻的,大伯是爺爺的長子,按說應該繼任下一任族長的,可惜,他當年不滿意爺爺訂下的大伯母,在外面偷偷成了家,第二年就生下了葛軍」
「葛軍?好怪的名字。」蘇雁再次插話。
四妞倒沒有不耐煩,盡責的解釋。「本應排利字輩叫葛利軍的,可大伯的外室是不被族里承認的,大伯一家一直想把這個利字給加上去,爺爺都沒同意。」
「他自己加上去不就行了,干嘛還要你爺爺同意?」提問的當然還是蘇雁。
「主要是為了把利軍這個名字添到族譜上,要不然,他加一百個利也沒什麼用。」四妞輕聲說道。
葉秋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猶豫著問︰「那葛利輝」
四妞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瞼,「大哥他是過繼到大伯母名下的,原是出了五服的本家,父母在外出了事,爺爺就做主給過繼了來。」說完,似乎怕葉秋有什麼想法,又補充到,「大哥是下一任的族長,大伯父早就被越過去了,姐姐不必擔心。」
我擔心什麼?葉秋無語,知道又被誤會了,卻也不想對一個小孩子解釋什麼,只能閉嘴不再多話。
蘇雁好奇心更盛,繼續追問道︰「那你大伯母和大伯父沒結婚嗎?」。
四妞點點頭,「大伯母是個要強的,當初兩家都下了定,結果大伯父跑了,大伯母自己拜了天地住了進來,只是到底郁結成疾,沒幾年就過世了,爺爺也是因為這個才會這麼多年不讓大伯父回來,又把過繼給大伯母的大哥當成親孫撫養。」
葉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道︰「四妞,西院真是待客用的嗎?」。
四妞臉紅紅的低頭不敢看葉秋,良久才喏喏出聲道︰「長房才住西院。」
葉秋沒有再多問,更以眼神制止蘇雁再問什麼。
她對葛利輝沒有那種想法,也不想過多的探問,以免最後有嘴也說不清了。而且,葛家的事很復雜。葛利輝雖然有他爺爺挺著,但畢竟葛利軍才是真正的長房長子,就算葛錦山被剝奪了繼承權,若哪天族里讓他兒子認祖歸宗了,葛利輝的立場就會變得很尷尬。
她想起當時在院里看到葛利輝時,他那極不自然的表情,顯然也是不想讓她知道這些的,這麼說來,葛錦山跑到她院里鬧那一場很可能不是偶然。
西院既然是給長房住的,那葛爺爺安排她們住進去,大概當時就已經有幾分明白葛利輝的心意,可是她不相信能管理著一個這麼大家族的掌門人,會什麼也不問的就接受了她,很可能葛利輝平時就和他爺爺有聯系,或者在她們到來之前,葛爺爺就已經對她很了解了。
葛錦山不是葛利輝的親生父親,知道葛利輝帶來的「女朋友」被安排到西院,一定會有強烈的危機感,所以才會演了那麼一場戲,讓自己知難而退,這樣,只要葛利輝一天不上任,他的親生子葛利軍才有機會爭取。
可是,葛爺爺是葛錦山的父親,他難道不知道葛錦山會回來?如果他回來了知道自己住進了西院會不反感?
或者,葛爺爺壓根就不滿意自己,卻又怕葛利輝和當年的葛錦山一樣,在壓力下反而越強勁的反抗,因此才故意暴露捧高自己的身份,借葛錦山之手迫自己撤退,既安撫了葛利輝,讓他覺得爺爺是站在他一邊的,又借機趕走了自己這個不滿意的孫媳婦人選。
想到這里,葉秋感到一陣煩悶,做為一個被牽扯進去的局外人,她反而能更清楚的看到一些事情的本質,或者是因為之前經歷了黃曼琳和花楹的事,她再也無法看到人家對她笑就會以為對方無惡意。
會把事情往壞處想,不知道是好還是壞,雖然有時候看破了反而更讓人痛苦,但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所有人都不設防,任人擺布。
葛家的這段鋪墊有點長,會盡快安排祁皓出場的,哈祁皓的親們不要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