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寅松擺手道︰「我只是一說,你自己好好想想罷,事關你的未來,還是計劃周詳的好。」說著站起來捉住幾只狐狸關進籠子里,看看天色道︰「我得去地里忙一趟,你要是悶就和秀才一處說說話。」
他家的麥子收割完又深翻完畢,薛寅松也是個心黑的,這離芒種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又在地里撒了些菜籽準備種點青菜。
一個月並不夠長,菜秧子大約也只能長一寸高,但是菜女敕價錢就能賣得高點,反正也就是去年剩的一些油菜籽,算是實驗實驗。
正巧薛老爹撒完菜籽回來,一見薛寅松就嚷嚷︰「打酒了沒?這又是十天了,我今兒可是把那半口袋的菜籽全部撒完了,整整兩畝地呢。」
薛寅松笑道︰「行,不就是一壺麼?一會我見著小奇就讓他去鋪子里買酒,這一天的兩小子也不知道野到什麼地方去了。」
薛老爹這才咂咂嘴道︰「一早還跑地里來了的,被我哄走了。」
薛寅松笑道︰「那行,我去打酒。」
晚飯扎斤跟他們一起吃,這也是薛寅松的意思,畢竟扎斤是以表弟的身份來陳家村,盡量還是少和小王爺一起摻合。
扎斤也是愛喝酒的,陪著薛老爹喝了幾口,面不改色,老爹見了歡喜︰「改天釀些燒刀子給你喝,原汁酒沒勾兌過,保管你喜歡。」
扎斤笑道︰「我的酒量卻是好的,到時試試燒刀子看能不能灌醉我。」
幾人吃喝說笑,吃完便各自散去。
薛寅松想再編幾個竹簍,便去取了些早先曬好的竹片坐在地上剖篾條。
小秀才白天抄了一天的契書也累了,坐在床邊洗腳,打了個呵欠問︰「你編這個做什麼?」
「家里簍子少,正好編兩個,我想這幾天去撈幾把拖網。」
「那你多久睡?」小秀才又打了個呵欠,懨懨的問。
薛寅松埋頭答道︰「你先睡吧,我這里弄好就來。」小秀才丟開擦腳布,抱了枕頭︰「就是有點疲倦,倒也沒覺得有多困,就覺得眼楮累。」
薛寅松笑笑,把油燈拿近點照著手里竹片︰「洗好躺著吧,一會我去倒水。」
小秀才想了會問︰「那扎斤以後就住咱們家了?」
「恩,」薛寅松隨意的答道︰「我覺得應該不能住很久,大約以後還是跟小王爺上北疆吧。」
小秀才哼了一聲︰「古往今來,要抗旨得也得看看皇帝是誰,雖然並沒有史書記載抗旨有什麼下場,但是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來,皇帝也是可以隨便落面子的麼?敢當面不給皇帝面子,背地肯定會吃苦頭。」
薛寅松有些驚訝︰「喲呵,不錯嘛,現在思維已經是跳躍式了,以後在我的栽培下,一定能有出息。」
「……」小秀才怒了︰「我哪里沒出息了!」
「要是以前麼,你保管會說︰作為一個明君,當具備海納百川的胸襟,若是臣民有所違背,應該先體察自己的行為。」
「……」小秀才一呆,這果然像他的風格,不由撇嘴︰「本來就是,一國之君本就該有內涵雅量。」
薛寅松笑道︰「現在你終于你站在一個凡人的角度看皇帝了,皇帝不是聖人,他也有七情六欲會生氣會大怒,小王爺這事我們就別去管了,反正我是沒轍。」
小秀才在床上滾了一圈才道︰「所以還是平民好啊,沒人管。」
此時已經二更過,薛寅松撥了撥燈芯,正準備給竹簍收口,突然後院的黃狗嗚嗚叫了幾聲。
薛寅松忙跳起來,去門後抓了跟棍子︰「你躺好,我去後院看看,狗在叫。」
說著走出門悄悄模到後院的牆角,只見黃狗站在後院中間,朝著牆外嗚嗚低狺。
薛寅松隱在暗處沒動,過了會牆上的黑影丟進來一個東西,在地上滾了兩圈落在黃狗腳前。
黃狗低頭聞了聞,大約很香,很是焦急的左右轉轉又不敢吃。
薛寅松平素訓狗就專門訓過,凡是吃了人家給的食物必定挨打,黃狗急得轉了兩圈最後還是放棄,嗚嗚的委屈退到一邊。
那黑影呆了呆,又丟了一塊,黃狗這次也不去看了,直直的走到院子中間。
這狗常年是拴著養的,不愛叫但是下狠口咬。那黑影遲疑了一會,薛寅松悄悄退到前院開了門,往後院院牆攆去。
不想那黑影大約是沒得逞,已經離開,薛寅松不死心,又往兩條岔路尋了一圈未果,只得提了木棒回家。
現在他家養了狗,這下毒的恐怕再也不會來,盡管是好事,心里不免有些遺憾,只可惜不能親手抓著賊。
小秀才見他進門問道︰「你去做什麼了?」
「沒什麼,睡吧,我也不想編了。」說著薛寅松去牆角的盆里洗了手上床。
天氣已經暖和,可家里並沒有薄一些的被子,有點熱,小秀才掀了被子露出兩條手臂道︰「好熱。」
薛寅松想起空調被道︰「這次賣了糧就去買幾床薄被來蓋,這本來就是冬天的被子,太厚了。」
「可冬天又冷,」小秀才挑剔著,「這陳家村不好,沒有炕。」
薛寅松失笑︰「大少爺,你可知炕得要燒炭才行,這一個炕冬天得燒多少炭?這陳家村便是首富也用不起炕。」
小秀才想想嘆道︰「不能燒柴麼?這山上不是那麼多的柴火?」
薛寅松道︰「柴火炕一燒不好,容易悶死人,燒炭要安全些,只是這碳貴,像我們家冬天點個碳盆子也都算是奢侈的,你沒見窮人家的大冬天都是一家人擠一床呢。」
小秀才想起當初為了節約炭火,也是四個人睡一屋︰「其實一家人睡一起也挺好,熱鬧麼。」
後面兩人也迷糊,說了幾句便睡了。
一早薛寅松起床還沒喝上口熱粥,王府管家來了,手里拿著張薄紙面無表情︰「這是契約,長橋巷左進第二間,原是家當鋪。主子說地契給你,上面寫的你的名字。」
薛寅松忙接了,細看兩遍很是滿意︰「謝謝管家。」管家依舊面無表情︰「不用謝我,要謝就謝王爺吧,小人只是按王爺的指示辦事。」
薛寅松懶得計較這閑氣,收好了地契客氣道︰「請管家回稟王爺,就說地契收到,五日後開張,到時請王爺一起去看看。」
五日大約是夠了,薛寅松暗自心忖,格局等不用改,後面定做幾個儲糧麥的大櫃子,再把牆粉刷一遍就成,哦,對,還得捉幾只貓來養。
「薛大哥,」胡牙子在前院探頭探腦,見了他忙笑道︰「這是我娘蒸的春餅,請你們嘗嘗鮮。」
「你娘可好些了?」
「恩,好多了,」胡牙子笑著,露出一對大門牙︰「這城里的大夫就是醫術高,大夫說我娘也不是什麼大病,說什麼髒腑里有什麼蟲,吃了十來天的藥就好了。
薛寅松想了想道︰「你娘是不是愛吃螺螄?這東西少吃為好,就算要吃也要多煮煮。」
胡牙子忙點頭,薛寅松想想又問︰「我來這陳家村很少見著貓,你能幫我尋幾只抓鼠的貓不?」
胡牙子笑道︰「這個容易,村北的鈴鐺家知道不?那丫頭愛養貓,家里有一只老貓,全身黑白灰的條紋似老虎,捉鼠最是厲害。」
薛寅松想起那鈴鐺原是向秀才提過親的,頓時一臉便秘︰「沒別家的貓了?」
胡牙子想了會道︰「也有,不過就屬她家的貓厲害,她家那老貓成了精,連狗都得避著走,最是避鼠,這樣吧,要不我幫你再打听打听。」
薛寅松忙道謝,只听胡牙子道︰「薛大哥,我娘的病好多了,這錢我砍柴還你成不?以後你家的柴我來砍,每捆算10文。」
薛寅松想想道︰「那行,我家燒柴也不厲害,兩天一捆足夠了,你也量力而行,別逞能。」
胡牙子一見他答應,很是高興,笑著跑了。
正巧秀才起身,見了後院石桌上的春餅笑道︰「這手藝不錯,你看餅薄,煎得金黃發亮,真真好手藝。」薛寅松原對吃的也不講究,見了忙請教他︰「這也有講究?」
小秀才笑道︰「當然有講究,這手藝都可以開店啦,你吃吃就知道,以前秦川城也有一家做餅的,做得比這還要好,排隊的人能從早排到晚。」
薛寅松眼楮一亮︰「好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小秀才一愣︰「怎麼的?」
「開店啊,開飯館開點心店什麼的,把大家的拿手東西集合起來,一定能在縣城里開個店。」
小秀才嗤笑道︰「人家未必肯吧。」
薛寅松道︰「那不見得,比如我做樁給工錢,這個月賣春餅,請胡牙子他娘來當廚,下個月賣煎包,請你來當廚,這樣換著挺新鮮的麼。」
小秀才想了一會,實在想象不出來會成什麼樣,便自去梳洗吃餅。
兩人正說著,薛老爹從外面出來,喜笑顏開道︰「剛才租客來過,我去瞧了眼,地里的麥子已經掛漿,看來月末是個豐收啊。」
薛寅松想了想問︰「他們的稻苗育得如何了?芒種能下種嗎?」
薛老爹點頭︰「應該能,我看都還不錯,有的都快竄了有一寸高。」薛寅松點點頭︰「這事要麻煩那你操心了,胡牙子會打柴送來,草也有人送,最近幾天我可能要住在縣城不回來,緊著日子把鋪子弄一弄。」
薛老爹關心的問道︰「要我幫忙不?總得有人幫你守守吧?」
薛寅松搖頭道︰「我一個人忙得過來,再說小王爺也有人,不行就跟他借個人用用。」
薛老爹點頭︰「要我幫忙就說,一家人總歸要親一點,也要負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