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有亮光的時候,月露小試了一把,不敢再找灌木這種體積大號的,只隨意地在身邊相了棵小草做實驗。雖然仍然有虛弱感,但因為損耗較少,所以這一次倒沒有夸張到再癱軟下來,只是渾身無力,以至于花孔雀醒過來後,見到她這副樣子,兩眼淚汪汪的。
實驗的結果倒是讓她很興奮,因為正好印證了她的猜想,那棵小草的意識空間險險地形成了,今後只要沒有大的危險,比如被食草獸類吃掉、被人連根撅起之類的,就可以蘊靈修成靈物了。只是靈物蘊靈之前的過程是很漫長的,身為一棵草,這中間會不會發生比較倒霉的事情,連月露都替它擔心,畢竟是同命相憐啊。
不過月露也沒想到,這比較倒霉的事情會來得這樣快。
荒牛帶著她正要上路的時候,忽一陣強風刮過,一只頭長彎刀樣長角、臉如馬身如獅的普通野獸自山那頭跳過來,砰然落地。它神色間頗有些慌張,形跡匆忙,乍一看見他們兩個時恐懼地低吼了一聲,目光一接觸到月露卻反而一亮,猶豫著似乎想靠近,眼中充滿了祈求的意味,可是下一刻它便轉頭向另一個方向逃去。
月露清楚地感覺到身下荒牛的肌肉一下子繃緊了,它不安地目視著那只野獸來時的方向,向後退了幾步,就欲快速離去。
可是來不及了,四周的氣氛開始一分一分變得壓抑,荒牛的步子還沒邁開就被迫停滯在原地,月露下意識地摟緊了它。沒有一絲聲音,周圍靜悄悄地,但是她就是覺得有東西在附近潛伏,悄悄地觀察他們。
沙沙沙……
似是確定了他們沒有什麼危險一樣,狡猾的捕獵者開始將真容顯現。從山坳那邊探出一顆頭,三角箭一般的眼楮長在磨盤大的頭上,口中吐著長長的紅色信子,冰冷地盯著眼前的獵物,眼中沒有一點溫度。它的身子越現越長,直徑約有一米組細,滿身細碎灰暗的鱗片披在冷質的皮膚上,隨著身子向前不停地游動而伸縮著,一股說不上來是腥還是香的氣味悄悄地彌散開,一只路過的沒有查覺一點危險的飛鳥身體僵硬、啪地一聲掉了下來。
對月露來說面積很大的山坳在它的面前卻如一條小水溝般渺小,因為體積和氣勢帶來的壓力使得空氣都開始凝結了,壓力迫得她和荒牛的精神都繃得快裂斷了。
月露的瞳仁縮至針尖大小,身體僵得像冰雕一樣,目光完全凝滯在眼前可怕的巨蛇一樣的獸族身上。
蛇、巨大的蟒蛇,足以一口吞掉三個她的大蟒蛇!它在蒼茫有一個名字叫河吞獸,是上古異獸血脈後裔,一般生活在各種山脈的深處,為什麼、為什麼它會出現在這兒?
河吞獸不慌不慢地沙沙地向前游動,眼楮盯著月露,開始慢慢浮現出疑惑的神色,那種冰冷的感覺一點點褪去。可惜荒牛卻完全沒發覺,它終于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哀嚎了一嗓子,四蹄一踏,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天地靈氣一陣波動,從地上飛出數十根石刺直刺向河吞獸。
月露神色扒在荒牛的背上,絕望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大蟒蛇。河吞獸的眼楮中傳出不屑的神色,隨即一道明亮的光芒一閃而過,她只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輛重型貨卡重重地撞了一下,腦中嗡聲作響。
荒牛一聲沒吭地倒飛了出去,還沒落地就已經完全昏迷,她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骨頭如同散了架一般。
等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頭頂一片黑暗,抬頭一看,魂飛魄散。河吞獸巨大的腦袋正懸在她的腦袋上方,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疑惑的神色更濃了,用靈覺來回不停地探著她的全身上下,漸漸地它的眼中竟浮現出親切的意味來。
它吐出肥厚的信子在月露的臉上蹭了蹭,然後施施然地轉身游動著離開了,方向正是先前那只野獸逃走的方向。
月露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那條信子冰冷滑膩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臉上,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只莫名其妙的河吞獸就這樣離開了。
得救了?生還了?怎麼可能?
直到這里靜悄悄地沒了一絲聲息,連方圓里許範圍都沒了一點動靜的時候,她總算是從巨大的驚嚇中回過了神兒,這種可怕的壓力和遭遇比前兩次直面死亡還要可怕,那種無聲無息的駭人地迫近讓人的精神幾乎完全崩潰。
手腳都是軟的,腦袋仍然嗡嗡作響,勉強撐地坐起來,沒見到小魚,忙四處尋找。花孔雀直直地摔在她的旁邊也正昏迷著,說來倒也奇怪,不管是荒牛還是小魚,現在都比她強,為什麼她還算好好的,它們卻會昏迷?還有那條可怕的河吞獸,為什麼會放過了他們?
河吞獸是異獸的一種,自古來異獸與靈族、獸族便被區分開了。它們天生的本領出眾,能力較強,但也因為身體的限制而無法化形,連修煉的方式都完全沒有相同之處,它們通常生活在人跡偏遠的地方並不多現于人前,因此見過的人極少。月露會知道的如此清楚,就是因為陳方對異獸的印象較深,而且銀霧爹也曾重點提過。
在實力差距巨大得完全可以忽視的情況下,居然能在異獸的面前生還,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想想河吞獸奇怪的舉動,月露還是詫異無比。
費了很大勁總算將花孔雀和荒牛叫醒過來,它們的精神狀態都不算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看這情況,只怕今天是上不了路了。
荒牛對于能活下來這一事實一直不敢相信,後來看到月露後才恍然大悟,心安理得地趴在地上開始修養傷勢。不過它這種神色正好被她看了個正著,正奇怪著的她當即把心里的問題問了出來。
苦于無法言語,荒牛只能表達出一些模糊的信息,月露領會了半天才品出味來,它的意思是它們感覺她很親近,所以它們都不想傷害她,也不會傷害她。
這算什麼?那只河吞獸不會就是因為這個莫須有才放過他們吧!
月露琢磨了很長時間,還是無法解釋這到底算什麼理由,難道這也算是一種能力嗎?如果是的話,這能力也太奇怪了點,解釋不通啊。
接連幾天都連續不斷地發生這麼驚險的事,月露的心神也實在有點疲憊,在荒牛告訴她這里已經沾有河吞獸氣息,不會有別的獸類來這兒之後,她依著大樹想要睡一會兒。
樹旁就是那叢灌木,月露不經意地瞄了一眼,立刻被吸引住了。
灌木叢此時已沒有了一絲靈氣不說,連枝帶葉的都開始枯萎下來,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已沒有了生命的氣息。將靈覺探過去,卻發現它是徹底地死了,那個剛剛形成的意識空間連半絲都找不到了。
心中一驚,忙卻找那棵小草,卻發現它也是一樣的狀況,只是除了它們之外,其它的花草樹木卻沒有一點變化。
月露沉默了片刻,心里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它們的意識空間都剛剛形成,受不得一點打擊,河吞獸那直擊靈魂的一記也波及了它們,于是意識空間崩潰,它們所有的生機如今都在空間中,空間一散,這生機便斷了。
對它們來說,形成意識空間有機會往更高層次修煉到底是幸也還是不幸?到底是福還是禍?
這一刻,她不知道該怎樣思考這個問題。